走向生命深处的陌生

　　漫谈精神长相（三）
　　外貌长相和精神长相，虽然都叫长相，并且可以同时表现在一个人的身上，但他们却是集于一身的两种东西，两个概念，两种样貌。有时候可以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此升彼长，使一个人从里到外都趋于完美；有时候却又风格迥异，大相径庭，甚至互相矛盾，看起来就像毫不相干、不是长在一个人身上的两回事。
　　相对来说，外貌长相很好理解，无非是说人的身材、肤色和五官，虽然没有严格的统一标准，却也大致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心里认可；精神长相就要复杂一些了，讲的是人的气质、学识和品质，完全是见仁见智又无边际的精神世界。总体看，青年人的外貌长相更为悦目，老年人的精神长相更加明晰，而两者的融洽结合则是人到中年。如果说，外貌长相开始是时间的宠儿，但它最后又总是被时间所抛弃，让人忘记了它夕日的辉煌；如果说，精神长相是学识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学识往往又会成全精神长相变得越发具有神韵，让人平添几分敬意。具体到一个人的身上，精神长相又总是罩在外貌长相之上的，叫人奇怪的是，精神长相的可贵不仅表现在一个人长相的至高处，还总是以这个人的底气的形象呈现在世人面前。一个人精神长相写明了这个人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一个人既然同时拥有了外貌长相和精神长相，我们就有权利也有义务享受和打理好这两种长相。但是，外貌长相和精神长相是两回事。一方面，人的外貌长相是天生的，改变或改善也是有限的。另一方面，精神长相的内涵又无比宽广，相比之下，外貌长相的内涵就太狭窄了。那些只把生命的美用来追求外貌长相的人，实际上既怠慢了自己生命的真正需要，也剥夺了自己生命享受的广阔的精神世界。世上有两种人对自己的长相最不知爱护也最不善享受，其一是外貌邋遢，其二是精神空虚，他们其实是在以不同的方式嫌弃和糟蹋生命。
　　人的外貌长相说，得活出个样儿来；人的精神长相说，得活出个味儿来。外貌长相是皮囊衣裳，不妨弄得光鲜亮丽。可是，我们对人对己都不要以貌取人。衣裳换来换去，我还是我。脱尽衣裳，男人和女人更本色，最后就只能看精神长相了，这就是精神长相归结性的存在和意义。
　　人生之大趣，第一源自生命，第二源自灵魂。一个人只要热爱生命，善于品味生命固有的乐趣，同时又关注灵魂，善于同人类历史上伟大和高贵的灵魂交往，即使在一个无趣的时代，在物质生活相对匮乏的时候，精神的丰盈仍然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使他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在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是天籁之音；最自然的事情又是最神秘的；最简单的享受才是最醇美的。精神世界是这样，物质世界又何尝不是如此。很多时候，人类害怕单调和孤独甚于害怕死亡，却不知摆脱单调和孤独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自己的精神长相更丰满、更殷实、更浪漫。即便是疫情肆虐，人可以安居一隅，精神却要浪走天涯。
　　回到现实世界里，这就是人何以会在外貌长相和精神长相两者之间不断的挣扎和摇摆的深层原因，是外貌长相逐渐失去信心和底气的原因，也是精神长相所面临的尴尬与无奈。怎样摆脱全靠我们自己。
　　人的高贵，从表面上说在外貌；从内在上说在精神；从根本上说在灵魂。其实，只要我们再往大了看一看，看到家风，看到民族精神，便会发现，却原来，一个人的精神长相与家风，与民族精神的联系是那样的密切，简直到了形影不离、密不可分的地步。
　　也许，精神长相的高贵和可敬正在于此。这样的话，外貌长相与精神长相当然不该相提并论，也不能同日而语。
　　这个话题，可是一篇更大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