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年退休前是水泥厂的工人,企业多年都不景气,他退休前企业实际已经黄了,好在到了退休年龄,工人们还可以在社保局那里领到退休金。方永年5年前退休时,每月能领退休金3500元,现在涨了200元。他逢人就说:"还是社会主义好,企业黄铺了,我还能领到钱,知足了。" 方永年退休前参加了企业的房改,当年自己分的一户65平方米的住宅,花了不到1万元钱就改成了自己的私产,他和老伴一直住在这套房子里。 方永年的儿子结婚以后,老两口一直帮助儿子带孩子。儿子住的是一套100平方米的大房子,儿子结婚那年,房价还不贵,方永年把自己和老伴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又借了十几万元,给儿子买了这套房子供他结婚。儿子结婚以后,欠下的买房钱都是方永年和老伴一起还的。三年前,这些外债好不容易还清了,老伴却突然患病去世了。老伴去世以后,方永年继续帮助儿子、儿媳带孩子,一直到孩子上了小学。 方永年住的地方离儿子家不远,每天他除了给儿子儿媳带孩子以外,还抽时间到郊区开点小片荒,种点蔬菜和玉米等农作物,不时给儿子一家调剂生活。儿媳虽然脾气不大好,看在方永年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儿子家的份上,她对公婆还比较客气。三年前婆婆去世之后,方永年的身体也出了问题,儿子家里便经常发生不和谐的声音。一开始方永年还不大在意,以为是小两口的一般性口角,后来便感觉不对劲了。特别是,方永年把自己的房子过户到儿子名下,儿媳用房子贷款买了一辆汽车之后,他发现儿媳对自己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由于儿媳和儿子一吵架双方都挺激动,方永年大多时都批评自己的儿子。并在他们吵架的时候,把孙子带到自己家或者带着孩子出去玩。方永年知道自己的儿子比较老实,脾气有点梗,但比较怕媳妇。 方永年每看到儿子和儿媳吵架,都会想:日子过得挺好的,他们能吵到哪里?小两口吵架不记仇,枕头一靠万事休。因为,儿子和儿媳的作风都挺正派的,两人的矛盾应该不是原则问题。 前年老伴去世以后,儿子和儿媳来劝方永年到儿子家住。两口子劝爸爸把房子过户到儿子名下,抵押贷款后买一辆汽车。现在许多人家都有车,儿媳认为自己家也应该有车。方永年想,自己的年龄一天比一天大,一旦哪一天自己死了,房子还是得儿子继承,就同意了儿子和儿媳的要求。当儿子买车的时候,他又把自己积攒的最后三万元钱也给了儿子。他想:我就这一个儿子,钱早晚都是他的。方永年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年来,儿子儿媳吵架竟然是因为他。 有一天,儿子来到方永年有家,一进门就跪下了。他哭着说:"爸,儿子不孝,您的这套房子今天让我老婆给卖了,买家过几天就来接房子。我想接您老去我家,我老婆死活不同意。她说:如果我把你接到家里,她就和我离婚。’我让她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您就委屈委屈,去养老院吧。我带着孩子多去几次看您,您不会太寂寞的。" 儿子告诉方永年:"三年前用你的房子贷款之后,我老婆就说:‘到时候要是还不上贷款,就卖你这户房子。她还说:‘需要卖房子的时候就让你去养老院。我一个当儿媳的,侍候公公也不是个事。现在的养老院每个月也就收1000多元钱,咱爸每个月有3500元退休金,要是去了养老院,每个月至少还能剩下1000多元钱,补贴咱们家。’" 其实,今年年初的时候,方永年房子抵押的贷款就到期了,儿媳便张罗要卖方永年的房子。方永年说:"你们卖房子还饥荒也行,可是我上哪住?" 儿子不愿意让爸爸去养老院,他对妻子说:"咱爸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我们,如今把他的房子卖了还贷款,再把咱爸送养老院去太不仁义。爸爸和我从来没有分开过,再说他也疼爱孙子,要是让他去养老院,他心里会过不去的。" 儿媳却说:"那我不管,我想把我妈接过来,她现在也是一个人生活。她要是来咱家,老公公也在咱们家住,那算怎么回事?这事没得商量,你爸必须去养老院,你同意得去,不同意也得去。如果你实在不同意,就租房给他住,你去侍候。" 知道了儿子和儿媳吵架是为自己以后,方永年非常伤心。他真后悔当初不应该听儿子儿媳的话,把房子过户给了儿子,还用房子贷款给他们买车。自己为儿子的家付出了这么多,如今竟然要被撵出这个家,方永年不由地泪流满面。 方永年不想去养老院,他听人说,有的老人在养老院呆一段时间后,会老得更快。养老院虽然有吃有喝,也有护理人员照顾,但那个地方毕竟没有家的感觉。住在养老院的许多老人在那里过得没意思,许多老人天天都没有表情,天天叹气,好像是集体等死。 由于方永年不愿意去养老院,儿子也反对把爸爸送到养老院,儿子和儿媳的争吵几乎天天不断。 方永年心想:如果我不答应,还有别的办法吗?想到这里,方永年说:"儿子,你起来,我不为难你。你回家告诉你老婆,我去养老院,可是有一样,我的退休金以后不能帮你家补贴了,我用来自己养老还够用。要是有病有灾的,我还有医保,不用麻烦你们了。" 第二天,方永年没有用儿子安排,自己找到一家条件比较满意的养老院,办理完手续就住了进去。进了养老院以后,他在和老人们聊天的时候,有人劝他说:"老方,人老了,就等于是废品了。儿女不把我们当垃圾扔出去,我们就该谢天谢地了。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你应该理解你儿子的难处。" 方永年仔细一想:来养老院也不算错误。一是不会给孩子增加经济和精神上的压力,我来养老院,儿子的家庭矛盾也就解了。二是这个地方毕竟都是同龄人,大家有共同语言,天天聊天、下棋打牌也不错。还有运动器材,可以锻炼。三是养老院建设条件不错,还有专门的护理人员关照,有什么困难基本可以解决。第四,我自己有退休金和医保,我还可以在这里自己调剂生活。 方永年的儿子还是比较孝顺的,他每个星期至少到养老院探视父亲两次,每逢节日还把父亲接到家里小住几天。慢慢地,方永年在养老院里也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