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中玺书法习作，书法的审美意识与评判标准

　　写在前面的话
　　受父影响，我自幼爱好书画。少时，曾报考川美附中，却从未拜师学艺而未过初试关。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得央美成人录取，又因家寒付不起学费而放弃。几经打击，遂见异思迁，转爱写作。曾就读北师大中文，出版十余部专著，发表几十篇文章，个中滋味，酸甜苦辣。虽在圈内少有认同，却给自己带来许多好处，比如职称，比如荣誉⋯⋯
　　梦犹存，心未醒。在闲聊的时光里，又勾起了对书画的记忆。年过半百，重拾旧梦。在庚子年疫情闭关期间，我与书画谈起了黄昏恋。
　　自知之明，与专业水准相比，我的书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正因为业余，才无所畏惧，正因为业余，才不断努力。
　　附习作：
　　魏碑（138*34cm）
　　魏碑（138*34cm）
　　魏碑（138*34cm）
　　篆书（138*34cm）
　　隶书（138*34cm）
　　楷书（138*34cm）
　　楷书（138*34cm）
　　楷书（100*50cm）
　　楷书（138*34cm）
　　行书（138*34*cm*2）
　　行楷（138*68cm）
　　行草（138*34cm）
　　行草（138*34cm）
　　楷书（138*34cm）
　　楷书（138*34cm）
　　楷书（138*34cm）
　　书法的审美意识与评判标准
　　罗中玺
　　摘要：书法作为一种根植于中国文化中的传统艺术形式，无论其形式、内容、风格、意趣等各个方面，均带有中国文化理念中的伦理特质。它不仅关注艺术表面上的笔墨审美形式，也在笔情墨趣地阐扬中追述艺术背面中的精神内蕴。因此，我们在评判书法的质量与水准时，既注重它的艺术形体、笔墨中的表现形式，同时也要重视它的意境、个性等丰富的文化品质。
　　关键词：书法；审美意识；评判标准
　　溯源书法发展的轨迹，已沉淀了3000多年，有着深厚的文化积淀。其结构的巧妙是书法经营空间的基础。不仅如此，象形、指事、会意、形声等造字方法使汉字具有因形见义的特征，在汉字形体结构中赋予了深刻内涵，为书法艺术风格的异彩纷呈奠定了基础。下面就中国书法的审美意识与评判标准，谈谈我的一些基本认识。
　　一、审美：中国书法艺术的精神特质
　　所谓审美，是指对自然界、社会生活、物质与精神产品表现形态的感知与领悟，是客观物质与主观精神相互浸染、彼此渗透的过程。而书法艺术作为中华民族审美观念的历史积淀，包括了形体审美和精神审美两个方面。
　　1.汉字是书法审美观念的物质载体
　　中国书法是世界艺术领域中一枝独特的奇葩，它是由中国方块文字生发出来，凭借视觉语言，通过线条技巧、样式及组合关系、风格特征所表现出来的＂抒情达意＂的艺术形式和审美理念，它寄托着中国文人对自由精神的终极追求。
　　传说在公元前3000多年前的黄帝时代，仓颉创造了文字，之后，经过历史的演变，中国汉字在文字学上大体分商代甲骨文、周代金文、春秋战国时代金石竹帛文、秦代小篆、汉代隶书、魏晋至今的楷书等六个阶段。从形体而言，汉字形体的审美来看，大约分两类，一类是结构均衡内敛的静态类，篆、隶、楷书，如雄兵列阵，壁垒森严，这些字体的均衡性特质不仅表现为单字结构的规范，还表现在由此导致的篇章布白的均衡；另一类是结构欹斜飘展的动感类，行、草书如花飞花发，云卷云舒。因此，清代文学家刘熙在《艺概·书概》中指出：＂书凡两种：篆、隶、正为一种，皆祥而静者也；行、草为一种，皆简而动者也。＂同时，我们也可以从中国书法史上观照古今在文字书写形式上的不同：古代书家重于文字形体结构以及笔墨表现形式上的具象，其笔意沉着稳定，表现出一种静态中的美；而现代书家重于写意和抽象，表现出外扬动态中的美。故而，唐代张怀瓘《六体书论》说：＂大率真书如立，行书如行，草书如走。＂
　　可以认为，深奥玄乎、变化多端的中国汉字，扩展了我们对书法艺术摹写和创作的审美维度，也由此产生了中国历代众多的书法大家。从文字伊始发展至魏晋南北朝时期，书法已成为中国文人的自觉常态，出现了以＂二王＂为代表的书家领军人物，在此影响之下，至唐宋明清，颜真卿、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蔡襄、苏轼、黄庭坚、米芾等众多书家群星灿烂，从而将中国书法推向了极致，其留下的墨迹成为后世临本和借鉴典范。
　　希腊最古老的抽象艺术家，把美看作是数量的关系，创造出黄金分割并直接应用在造型艺术上，发展到抽象画派中的理性派，不仅追求造型秩序的美，更以几何构成派为极端代表，与中国古典主义艺术一样都偏重于静态的建筑性的美的规律。中国汉字的造型规律、结构组织与古希腊抽象艺术家所创造出来的黄金分割可谓同出一辙。故而在书法的表现上，历代书家都注重字的形体结构，遵循一定的法则。所谓＂意在笔先，笔居心后＂，＂点画调匀，上下均平＂，就是对书法形体构造很好的概括与归纳。
　　当然，书法单纯追求的稳妥、均衡或秩序，易造成法度森严与生命萌动的矛盾，压抑了人们的情感，束缚了人的创造。因此，精神上的审美构成了书法创作过程中的另一个重要内容。
　　2. 书法是文化精神、心灵境界较为形象的物化形态
　　自书法艺术产生以来，历代书家都强调书法创作是情感的抒写过程，是对自然理想化的摹写。因此，在其书法临写与创作过程中，注重主观心灵的感受和精神的追求。
　　据《周易·系辞下》载：＂古者包栖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者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做八卦。＂可见文字的出现与易文化有着紧密的联系。而＂仰天＂与＂俯地＂也作为一种传统的文化思维深深地影响着中国历代书家的性格与特征，甚至直接被用来作为书法审美及鉴赏的基本原则。发展至汉唐时期，各种文字规范又使得书法始终围绕着＂载道＂这个轴心。《说文解字》云：＂文字者，经艺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识古，故曰本立而道生，知天下之至啧而不可乱也。＂这是中国文字独有的精神审美所在。
　　中国书家在书法的创作过程中，寄予了一种精神上的寄托，以此获得心灵自在。因此在书法的传统文化的意境中，追逐书法中个性的张扬，以试图达到用语言无法比拟的不可言喻的精神境界。如二王的＂兰亭序＂、＂圣教序＂风流高华，流畅飞动，俊逸清新；陆机的＂平复帖＂古朴秀美，潇洒随意；钟繇书法结体自然，用笔沉雄浑厚，苏轼书法博取众妙，字里行间充满着神采的氤氲灵动；米芾书法气势宏阔，雄浑豪迈，不激不励，雍容大雅。所有这些，无不以意蕴深醇，风格自远浸润与感染着我们。
　　二、书法艺术的评判标准
　　我们在强调书法艺术重在心灵感受的时候，并非放纵书者背弃传统的形体审美甚至于毫无功底的天马行空。不得不说的是，在当下书界，各级书协组织纷纷出笼，书法会员人数达到了空前，各种各类的展览活动频繁，但就书法的水准来看，却鱼龙混杂，总体质量和艺术趣味不高，给人以＂一代不如一代＂之感。加之在各种书法评判中，夸张、变形、想象、自由随意等表现手法成了书法创作过程的评判主流，这样的误导加剧了书法理念的变异，对当下书界乱象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致使许多年轻人在浮躁的心态下，不重传统，不重基本功力，在书风上一味追求以丑为美，以拙为美，对正统、至善、中和的传统美学观念来了一场近乎失去理性的颠覆。丑书、拙书一时之间充斥了整个书界。对此，有诸多学者认为，书法艺术在今日所谓＂精神追求、个性张扬＂的幌子下，＂只存皮相，精神俱伤＂。学者陈履生在《美术报》发表的《人人都是书法家》一文中指出，在当下中国，只要认得字，随便拿起笔来大胆地进行涂鸦，便可成为＂艺术家＂和各类书展活动的＂策展人＂……因此，我们评判书法的标准，应该有一个客观的尺度，其客观的标准应立足于传统之上。可以认为，几千年来从未中断的书法给我们带来无可估量的价值和充满传统的魅力，重新审视和改造我们的现代观念，是使书法艺术振兴繁荣的重要基点。
　　1.注重传统的底蕴。大书法家秦相李斯的＂明法度＂，基于书法创作过程，就是要注重传统底蕴，遵循汉字的间架结构与书写规律，讲究笔墨和线条技巧。书法是由笔墨生发出来的线条艺术。历史上的书家墨迹之所以流芳百世，正是这种笔墨线条的相互流动和交织，彼此起落和穿插，才演化出书法艺术的千姿百态，韵律回旋，从而让人赏之不尽，味之愈深。这就要求我们在学书与创作过程中，将临池与读帖相结合，在笔墨线条运用过程中坚持圆、空、正、紧＂四法＂，中锋、侧锋、逆锋、回锋兼用，着眼于字的间架结构和笔法特点，以传统为底蕴，融会贯通，勇于创新。
　　2.注重意境的营造。书法意境由书法创作形成的笔墨点画、谋篇布局等客观具象和作品背后的主观情感的抽象所生发出来的意蕴和境界。孔子的＂兴、观、群怨＂，项穆的＂开圣道＂，贺拉斯的＂寓教于乐＂，都强调以社会观念对待艺术之中的意境。南北朝时期梁武帝萧衍作《今古书人优劣评》时就说：＂钟繇书如云鹄游天，群鸿戏海，行间茂密，实亦难过。王羲之书字势雄逸，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帮历代宝之，永以为训。＂又说：＂萧思话书如舞女低腰，仙人啸树。＂＂索靖书如飘风忽举，鸷鸟乍飞。＂其中所言，讲的便是书法中的意境。
　　3．注重个性的情感。对古人古书之戒律，不可不循，亦不可全循。既要注重传统，又要有自己的个性特点。个性，是书法传承和创新、繁荣的必不可缺的， 否则任你临池读帖，习王学古，即使学得再像，再登堂入室，也只不过是为奴书而失去其存在的价值。晚唐书法家释亚栖曾写下一段短短的＂论书＂文字，他说：＂凡书，通即变。王变白云体，欧变右军体，柳变欧阳体，永禅师、褚遂良、颜真卿、李邕、虞世南等，并得书中法，后皆自变其体，以传后世，俱得美名。若执法不变，纵能入石三分，亦被号为奴书，终非自立之体。是书家大要。＂张旭与怀素的狂草是理性主义反动和个性张扬的典型，追求的是忘我的欢悦和原始的生命力。其书法笔势爽利纯净，深厚险峻，灵动飘逸。纵观唐宋明清等历代书家，其作品也大多是在情感的剧烈起伏中产生出来的，他们的书法疏朗有度，气势贯通。但是，我们要清楚的是，历史上书家的反理性、反正常规律，无一不是建立在传统的功力以及对传统审美意识的基础上。也就是说书法的个性必须立足于传统的美学与功力之上，才可能淋漓尽致地抒发情感，从而创作出具有和现代人生活相表里的气质、风格、节奏和气韵的作品。
　　我们将历代书法大家还原到本来的历史中去，可以发现他们在习书的过程中，无不悉心长期耕耘，广读博阅，在临摹与背帖中得其神韵，在较全面地了解各体结构和用笔的方法上取众家之长，溶于一炉，消化吸收，为我所用，从而形成发乎自己天性和本性的书风。因此，对于书法的评判，我们必须注重传统笔墨线条的功力、意境与个性情感等方面的考量。坚持临帖、创作与实用相结合。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对书法的本质及其汉字美学原理有一个宏观的把握，在从事书法学习与创作中，用学问修养，阅历得来的法乳去充实，在追踪古贤与注入个人的感情和性情中，力避怪诞，做到不矫情，不故作疏狂，才会在当下书界乱象和怪圈中剥离出来，生发出＂师古法而不拘泥＂，出新意又不怪乱的作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