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莆田的欧某中案，联想到人性的弱点

　　原标题：由福建莆田欧某中案，联想到人心冷漠的残酷
　　陆秀雅文
　　近几天，可以说全社会在关注不久前发生于福建莆田的重大刑事案件，窃以为，此案理当引起舆论关注，否则也就足见人性的冷漠，更是一个社会的悲哀。
　　10月10日，因为刮大风，欧某中的棚屋被吹翻了屋顶，一块铁皮落入邻居欧某九家门口的菜地。在欧某中去捡铁皮时，与欧某九发生口角之争，事后，心怀积怨的欧某中手拿一长一短两把刀走进欧某九家砍人，由此，发生了一起2死3伤的骇人听闻血案。时隔8天之后的10月18日，福建莆田警方发布通报，致邻居2死3伤的嫌疑人欧某中，在一山洞中拒捕并畏罪自杀，经医院抢救无效身亡。
　　从警方所披露的案件发生过程来看，这起血案所发生的情节并不复杂，但随着案件背后原因的不断披露，也即所说的积怨，却引起了网民一波又一波的热议，许多网友对这个做出惨绝人寰惨案的残忍凶手反而抱有了一些极为复杂的情感。
　　行为的背后必有动机。
　　据网上媒体披露，欧某中于2017年因原住房已是危房而不能住人，于是向当地政府申请了危房翻新建筑手续，获批后就拆除了危房，着手准备建筑新房，但始料未及的是，建房手续虽然齐全，却屡遭欧某九等邻居反对阻挠，经村委多次调解，仍得不到解决。
　　取得了合法手续，却无法进行旧房新建，据当地村民称，村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自建房屋还必须获得邻里签字才行。当地村民还称，欧某中的几个邻居曾联合起来阻止他建新房，有一次，其中欧某九家的人还赶到欧某中家里，打伤了欧某中的老婆。
　　期间，欧某中也曾多次维权上访，并报过警，还花600买了一款手机，注册微博账号在网上发出舆论求助信息，但事情始终没有得到妥善解决。欧某中因多方求助无果，新房又无法开建，而旧房却已拆除，无安身之所，无奈之下只好临时搭建了一个铁皮雨棚，而且一住便是整整5年。欧某中的老婆因为觉得欧某中的弱势无能，也就选择了离他而去，妻子变成了前妻。
　　在了解一些事情的具体原委后，也许原委更加复杂，但可以相信，之所以发生这样一起血案，嫌疑人欧某中也许可以被称作＂被逼急了＂就变成＂恶魔＂的那种人，联想起这么多年来邻居的一次次阻挠及自己的艰难处境，忍耐到了极点，绝情的事就在当天再次争执的那一刻爆发了出来，怒火中烧，将满腔怨恨发泄在了冤家人的身上。
　　不过，从整个事件来看，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嫌疑人最后的极端行为却是践踏生命尊严的不智之举，其逾越于法律之上的犯法行为不值得同情。也即是说，我们理解作为常年受人欺凌的感受一定是很不好过，但这并不代表杀人行凶的犯罪行为可以原谅。然而，媒体又报道了当地知情者称，现年55岁的欧某中还是个小伙子时，曾冒着生命危险跳海救过人。当时一小孩去海边玩耍而被海浪卷走了，一群人上前营救都失败了，是欧某中冲进深海里救出了孩子，也因此受伤生了一场大病，连续输液一个多月。并称，被救孩子的家人为了感谢，曾多次送去营养费和营养品，全部被退回，让人感动。此信息更让舆情变得异常复杂，由此，也让不少网民推定嫌疑人欧某中原是一个善良之人，也有央视网、中青网等官方网评称：欧金中事件，公众为何生发出＂哀其不幸，悲其不法＂的感叹？！
　　那么，在基本厘清这个＂悲剧之果＂背后的＂因旧房翻新引起邻里挟恨纠纷之因＂后，也就不由让人联想到人性冷漠的残酷与可悲了！
　　纵观近几天的网上热议，有不少网友认为欧某中是因多次向基层相关部门反映与诉求无果，才导致这起恶性事件的突发，由此也就将此事件列入＂底层互害＂或＂弱者反抗＂的叙事框架之下。
　　窃以为，这其中即使存在基层相关部门的不作为，而关键仍在人性冷漠的问题上，因为我们也必须承认，要达到社会安和乐利，或是保障每个人的权利，单是行政手段或法律的保障，都只做到了消极的工作。
　　可以这样说，在中国，法治社会的根本是联结在道德文化的情和理中，人们最不容易了解的也是＂良知＂与＂法律＂可以分开，更无法去体认＂法律的尊严＂与＂江湖道义＂之间的鸿沟。于是，法规的理念通常隐含在情和理的内涵中，而且是在风俗习惯的历史流变中显示出它的普遍性。由此，人们对犯法的人的轻蔑，也就远不如对一个没有江湖道义的人的不满。
　　在我们中国的道德文化中，往往是＂正义＂远不如＂道义＂来得重要，于是，只有情、理、法的合，才能展示出法治的精神，所以，法律法规的规范理论即使是那么完美无缺的，但在执行起来则往往又是另当别论了。
　　欧某中虽然手持当地政府准许旧房翻新的相关手续，但因为存在土地纠纷而被邻居三番五次阻止。关于房屋地基的纠纷，可以说，这在中国农村并不少见，或因历史遗留问题，或因当事人已不在人世，或因原始档案资料不全，那么，如果纠纷双方互不让步，即使明知道远亲不如近邻，也只能邻里挟恨了。
　　同是房屋地基纠纷，晚清时期的何绍基却是这样做的：一日，仆人送来一封家书，说家中正为三尺房墙地基与邻居发生争吵，望他火速回家助阵夺地。何绍基提笔写诗一首回复：＂万里家书只为墙，让人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家人展卷读必，为之叹服，遂与邻居和好如初。
　　不争的事实，欧某中在这起旧房翻新的邻里纠纷中，虽然我们所了解的境况并不全面，但可以说他是个十足的弱势者。
　　那么，在他旧房翻新无望而只好住在临时搭建的铁皮雨棚的整整5个年头中，是长达5年，并不是5个月，或是5天，同住的还有一个90岁的老奶奶，而铁皮雨棚周围的却是一幢幢壮观的漂亮楼房，这期间，那些邻居，包括知情人，有没有人曾经生发出一丝怜悯之心而同情过他的处境呢？
　　有人说，人心的冷漠已成为当今社会的普遍现象。随着今天科技的不断进步和发展，虽然给人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生活便利以及多彩多姿的乐趣，但科技不断进步和发展的动机一定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出于＂利＂的工商业的目的，那么，人性是趋利附势的，人类生命的竞争原理必然导致生命利益的残酷争夺，于是，人心也就越来越浮躁，所谓人际关系中的礼让行为一旦被竞争概念所取代，人们也就没时间回过头来，了解人生，透视人生，进而处理自己的生命意义问题了。
　　以唯物论的观念来看，争斗和操纵，好像是对的，因为物竞天择。但是，它很残酷，不是人道精神，也不是佛说的慈悲。因为和谐是从慈悲而来，有了和谐，道德伦理才会健全。因此，如果社会上每个人、每个单位都只注意到自己本身的利，社会可能繁荣，但一定不和谐。
　　时代创造的冷漠，物质利益会驱使人心冷漠。这种人世间的人心冷漠，也并非＂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那么简单，而且还能让一个人见不得别人好，甚至可能＂落井下石＂。因为一个人一旦有了见不得别人好的心态，他就会满怀羡慕嫉妒恨，只要别人在能力上、生活上有一丁点儿比自己强，就会如坐针毡和寝食难安。于是，就会想尽办法刁难、诋毁和搞垮别人，用伤害他人幸福来安慰自己，然而，假如别人不如他的，他又会嘲笑、贬低，并以此为乐。
　　这种人全然不知，这世间人心的冷暖，也有一种善，叫成全他人美意，更不知人活一世＂不求人生尽如人意，但求活得问心无愧＂的情理。
　　在现代社会，人们为了生存或生活，都需要劳作，然而这日常劳作中的所作所为，也就存在了价值批判。
　　中国古人曾说他心阻碍相距甚远，西方人萨特说他人即地狱。但是，孟子曰：敬天、亲亲、仁民、爱物。他强调：人们在日常生活的食衣住行中，要反省到生命的意义以及生活的目的；在与人的共同生活交往中，人的所有行动都具有公共的性质，得人人相善其群，要意识到生存的规范；在与物的交往中，要有了解到生态保护的高尚美德。
　　也即是说，如此做人的道理不但在群体生活中，包括在个人私下生活中，只有从各种迷网中摆脱出来，自觉神圣或自觉形秽，才能恢复上有头脑、下有良知的人性基本。
　　冷漠会传染，冷漠必然会遭受冷漠。冷漠也往往无异于自戕，当你冷漠别人的时候，其实你身边的很多人对你来说都会变得冷漠。如果每个人面对社会这座大堤冷漠到底，人与人相处时每个人都只顾自己的利益，每个人都只计较自己的得失，无论是本身冷漠还是被冷漠，都是可怕的，是对人性的煎熬，是对社会的伤害，最后堤坝垮塌，一泻千里是迟早的事情。
　　窃以为，一个安和乐利的社会，一个能让人人都活得有生命尊严的生存环境，所需要的也无非就是人际关系的＂热情与博爱＂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