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指挥了抗美援朝马良山主攻团的攻防一体化作战？

　　【原创作品】
　　作者 孔滨
　　马良山作战是六十四军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值得浓墨重彩的经典之战，是志愿军首次组织与实施的诸兵种协同作战的典型范例。军、师指挥员高度重视，充分准备，而担任反击马良山主攻团及坚守马良山防御作战的一线临敌指挥员许宪章功不可没、居功至伟。
　　六十四军副军长许宪章上校戎装
　　马良山是临津江右岸、高栈下里新村、阳地洞、回山洞一带地区的制高点。海拔317公尺，山势险要，战术价值十分重要。是当面之敌北进必经之路，也是阻击敌人的天然屏障。1951年10月，联合国军发动的＂秋季攻势＂中，敌人用了六昼夜的时间，以2695人的高昂代价占领了马良山，我军鉴于战场态势，主动暂时放弃。
　　为打好马良山反击战，军成立了联合指挥所，一九一师主攻马良山、一九O师策应攻击高旺山、一九二师担任预备队。
　　一九一师主攻团就是五七三团，由副团长兼参谋长许宪章全权筹划、组织、指挥马良山攻防一体化作战。
　　11月4日下午15时开始炮火准备，经4小时激战基本全歼英军1个营，五七三团及五七二团一部立即转入防御，击退敌疯狂反扑。又经半年多时间，与美三师、英皇家第一师进行80多次拉据战，大量歼敌，固守马良山，直至停战。
　　 （1）出敌不意，多谋善变。变夜间袭击为昼间强势突击。
　　马良山防御之敌系英军第二十八旅苏格兰皇家边防团第一营，擅长山地防御作战，连以上军官全部参加过二次大战均有战功。共5个连。其部署：第一连位于317高地。第二连位于216.8高地及东北无名高地。第三连及营部位于280高地。第四连位于280高地以西无名高地。火器连分别配属于各步兵连。坦克在199.9高地作为固定发射点。每个高地构成一个支撑点，经28天防御准备，已由野战仓促防御完善为坚固阵地防御体系，兵、火、阵、障极为完备。
　　右为曾思玉军长在联合指挥所。后三手持电话者为主攻团573团副团长兼参谋长许宪章负责指挥
　　六十四军军长曾思玉亲自指挥部署诸兵种作战力量并征求一线指挥员意见。鉴于双方夜战频繁和攻防转换衔接紧密等特点，担任主攻团指挥员的许宪章向军师首长提出了大胆设想，建议：打破夜战常规，变昼间强攻。决心于11月4日15时下午发动进攻。
　　兵力部署：五七三团配属炮兵营3个，坦克10辆，工兵营1个，担架连2个，担任主攻。歼灭317高地（马良山主峰），280高地及以西无名高地之敌。五七二团配属榴炮营1个，以一个营担任助攻。歼灭216.8高地及以北无名高地之敌。五七一团为二梯队。位于长财洞、文备洞、罗鹤洞地域。并以一个连与师侦察连积极佯攻，箝制高阳岱之敌，保障五七三团翼侧安全。一九O师五六九团三营对高旺山实施佯攻。
　　许宪章确定了五七三团兵力部署：
　　一营、二营担任第一梯队，三营为第二梯队。
　　二营为主攻营，并以两个连为尖刀连。一个连夺取280高地。一个连夺取280高地以西无名高地。
　　一营以一个连另一个排为一梯队，两个连为二梯队。夺取马良山主峰317高地及280高地东北侧敌前哨阵地。
　　团组织三层火力：
　　第一层为连火力，以重机枪、60炮（16门）于主攻方向。配置前沿，直接杀伤敌人。由连直接指挥。
　　第二层火力为营火力，迫击炮12门，坦克10辆。由营直接指挥。破坏铁丝网和土木发射点，摧毁坚固工事和敌坦克，直接掩护尖刀连冲击。
　　第三层火力为团火力，榴炮两个营、野炮一个营及配属的10辆坦克，行破坏射击和压制射击，由团指挥。
　　军、师炮兵群在退作洞、圣灯洞、也罗洞、龟岩洞地域占领发射阵地。支援五七三团、五七二团战斗。
　　由于我军师团及配属兵力密切协同，在10月15日以来采取夜间兵力袭扰和昼夜炮火欺骗射击，迷惑了英军守敌，使其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势，重视夜间对抗，忽略了白天我军意图与行动。
　　一是在进攻时间上，打破常规，变夜为昼。这一改变充分体现了许宪章的攻防转换一体化作战优化和指挥艺术的技高一筹。下午15时开始火力准备行破坏射击和压制射击1小时零5分钟，已至16时零5分，天色渐暗，敌机出动随之减少或返回，我可在空中威胁甚小情况下进攻；按计划于19时前夺下马良山阵地后，至次日早7时，我则有近12个小时进行打扫战场、修筑工事、筹备粮弹、组织防御作战协同等工作。
　　从而改变以往夜间攻击，刚刚打扫战场完毕，还未进行防御工事修筑等一系列准备天就亮了，敌航空兵出动随即对我实施火力杀伤，迫我攻得下、守不住。
　　二是在炮火袭击上，实施火力假转移，诱敌上当，消灭敌有生力量。火力准备分两次进行，第一次炮兵急袭和坦克直瞄射击完成后，步兵火器一齐开火，敌误认我开始冲击，占领了表面工事，然而我步兵并未发起冲击。炮兵突然进行第二次火力急袭，给敌以大量杀伤。第二次急袭后火力真转移，敌怕上当不敢出工事，待我步兵冲上去以后，敌人还在防炮洞内防炮，被我冲击部队堵在了洞内抓俘虏。
　　三是在进攻出发阵地选择上，位置前推，攻其不备。许宪章专门召开＂诸葛亮＂会，同一营长王成才、二营长葛根元、二梯队三营营长刘春申利用沙盘反复推演，确定攻击分队攻击位置和各阶段行动。缩短敌我真空地带，减少攻击部队敌火下运动距离，攻击出发阵地最近距敌前沿仅200米。在进攻前一日带足一天的干粮，第一梯队两个营进入之前已挖好的长达7公里的交通壕做好直前准备。许宪章还要求绝对禁止突击部队活动，防止暴露目标，使敌人未发现我进攻方向和攻击点。
　　四是在炮火袭扰上，持续迷盲，迷惑敌人。炮兵于3日夜和4日分别进行试射，并保持平时接敌状态不变，防敌发现我企图。
　　军、师集中60门火炮于4日15时开始进行猛烈的炮火准备，15时40分炮火假转移，将英军诱出工事后又予以大量杀伤；16时5分，军师炮火延伸后，步兵发起冲击。
　　（2）强化合成，充分准备。把步炮、步坦协同放在突出位置。
　　战前，许宪章带着作训股长刘敬忠组织班以上指挥员昼夜反复勘察地形，研究敌情，明确任务和打法，完善作战方案。进行了三天战前练兵。进攻分队根据自己的任务进行了进攻战斗演习。又集中三个连在距敌前沿200至500米处，秘密构筑了7公里交通壕，构筑观察所、弹药所，迫击炮阵地，轻重机枪射击阵地。便于攻击分队能及时发扬火力和减少伤亡。
　　严密组织步炮协同、坦炮协同和步坦协同，指挥统一，协调一致。团组织步炮联合指挥观察所统一在现地协同，计划上协同，地图上协同，最终实现目标协同；将步炮计划在战士中进行传达教育，以实现在战斗发展中能按计划打下去。炮兵和坦克兵反复熟悉地形，对目标、射距和射弹面进行了精确计算，各种火器都明确区分了任务。
　　五七三团五连于16时10分一举攻下280高地以西无名高地。全歼守敌第四连，俘敌5名。16时42分，四连攻占280高地西部，歼敌第三连大部。因东侧有敌坚固设防，四连攻击受挫，许宪章遂指挥二梯队九连接替攻击，将地堡炸毁，残敌动摇溃逃。
　　一营以一个排于15时43分占领180高地，全歼敌侧方前哨阵地之敌。主力于16 时45分攻上马良山主峰317高地，19时结束战斗。歼敌第一连及营部各一部，俘敌8人。
　　（3）重用坦克，巧妙掩护。隐蔽进入发射阵地，发挥最大毁伤效能。
　　战前，六十四军调来了包括＂喀秋莎＂火箭炮在内60门火炮。许宪章从担任主攻团拔点攻歼作战需要出发，将当面之敌人依山修筑的部分暗堡很难通过远程火炮间瞄射击予以摧毁的情况，提出必须依靠加农炮抵近直瞄射击方可有效摧毁的建议。
　　志愿军装甲兵指挥所派出坦克一师坦克一团的两个坦克连支援攻坚。这两个连主要装备苏制IS-2重型坦克和T-34中型坦克，IS-2重型坦克防护性能超过美军的主战坦克，装备的122毫米加农炮威力十足，马良山战斗就成为我军重型坦克的首次实战，在敌防御阵前以堂堂之阵对敌发起直瞄精确毁伤射击。
　　11月3日夜间，炮兵对马良山敌人阵地前的雷区和障碍进行破坏性试射和迷盲射击，迷惑守敌，在轰鸣的炮声掩护下，我军10辆坦克隐蔽前出，由集结地域向进攻出发射击阵地低速抵进，采取小油门、低转速、大间隔的方法秘密开进，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通向射击阵地的道路极为不便，宽度大多在3米左右。部分山道一侧是陡峭的石壁，另一侧就是悬崖，山路上大小弹坑遍布，每前进一米对我年轻的坦克兵都是极大挑战，难行地段车长以上指挥员全部下车指挥。
　　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阵地。工兵与乘员一起迅速对坦克进行伪装。针对敌对我使用凝固汽油弹的情况，坦克连使用棚布和防雨布将发动机盖严，上面再封盖20公分厚的泥土，准备了防火用具。由于我军的行动完全出乎敌人意料，马良山上的英军对眼皮底下的铁甲战车竟浑然不觉。
　　11月4日下午15时，重夺马良山的总攻正式开始。我军坦克发挥直瞄射击精确度高、毁伤效能大的特点，将敌人280高地、317高地和216.8高地的明碉暗堡打成一片废墟。
　　为把配属的10辆坦克使用好，许宪章与坦克一团参谋长杨惠一起，带上干粮和部分坦克乘员，趁夜色潜至敌人前沿，利用一天时间将敌人的防御阵地体系及战场周边地形均进行详细勘察，最终决定将坦克射击阵地设在马良山脚下几处射界开阔的小山头附近，针对敌坚固目标、土木工事及可能的装甲运动目标进行了火力计划，区分了重型坦克与中型坦克连的火力打击任务。在侦察兵的配合下，将敌目标点、火力点及各种火器位置都标在图上，做到了每辆坦克都有射击计划图，确保心中有敌，有的放矢。
　　同时，许宪章同杨惠确定了坦克连进入阵地的路线和隐蔽行动方案，利用我炮兵连续袭扰做掩护，隐蔽进入。
　　许宪章还专门给两个坦克连配属了两个工兵排，协同坦克兵搞好伪装防护。火力准备时分别采用区分火力和集中火力射击的打法，每辆坦克均发射炮弹20发，10辆坦克200发，对敌几十个大小目标实施精确毁伤，命中率高达95%。
　　许宪章从望远镜里看到敌人阵地上浓烟四起，火力点一个一个被摧毁，大赞坦克兵打得准、打得好！
　　（4）积极防空，密切配合。确保坦克对空安全和坦克火力的最大发挥。
　　11月4日，许宪章将配属的两个高炮营和坦克高射机枪组成了重点对我10辆坦克射击阵地的防空群，完成了防空部署，明确敌机来袭方向、航向、高度，进行了伪装。我军火力准备不久，马良山英军阵地上的明暗火力点及防御工事就被我坦克炮打得＂体无完肤＂，直到15分钟后敌人发现了我军坦克的射击阵地。
　　敌调动4个炮群对我进行压制射击，又以15架飞机向我射击阵地疯狂投掷50枚凝固汽油弹，整个阵地瞬间被浓烟烈火笼罩。随着敌机一次次俯冲投弹，我军6辆坦克被烈火包围，3辆坦克先后起火，我坦克乘员除一、二炮手继续实施火力打击外，其他乘员全部进行防空和灭火。
　　许宪章立刻调动全部高射火器对敌机进行射击，即刻就击落击伤敌机3架，迫敌高空投弹和退出战斗。
　　我师炮兵群也开始对敌人炮兵进行反制。在我步兵准备发起冲锋时，在317高地主峰右凹部突然出现一座暗堡，喷出的三道火舌封锁了我军进攻的通道。见此情景，许宪章即刻调动坦克火力实施摧毁。坦克一团参谋长杨惠通过电台对各车指示目标、下达射击命令，各车发出的炮弹，均准确地砸向敌人暗堡，坦克兵的集火射击大显神威。步兵发起冲去后，我部分坦克跃出阵地引导步兵冲击，此时敌残余火器对我冲击步兵实施杀伤，我坦克连迅速集中火力予以摧毁。
　　在坦克兵有力支援下，步兵攻歼经4小时浴血奋战，至晚上7点我军完全占领马良山。打扫战场时，发现负隅顽抗的英军中校营长已被我坦克炮炸死在一处地堡中。我英雄坦克兵仅损坏坦克炮一门，一人负伤，战后，坦克一团二连荣立集体二等功。
　　（5）措施超常，扎实有效。确保作战指挥通信顺畅。
　　抗日战争许宪章曾任八路军七一六团通信连副连长，深知作战中通信的极端重要。此役配属兵种全、要素多，要随时召唤炮火、适时破障、调动坦克、指挥防空，沒有顺畅的通信绝对不行。通信联络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战斗的成败。
　　马良山战斗通讯保障师、团、营、连均有有线电，无线电，通讯工具采用双套配备，并有辅助通讯周密保障。尖刀连架有电话，由干部分工专人掌握，团能直接指挥到连。连以上干部学习了代码。
　　为了防止断线，许宪章要求主攻营有线架设双线。有线电各路线分开，防止混乱。线路铺设完毕通信兵不能撤回，每隔100公尺就设1名查线员，采取＂三包制＂，包架、包查、包通，炮火破坏后立即接通。有一地段叫斗尾洞段，架线用500公尺，战斗中接线却用了1500公尺，可以看出敌空炮火力破坏相当之大。有线断了之后三分钟内必须保证通话，有力地保障了战斗胜利。
　　马良山反击战基本全歼英二十八旅苏格兰皇家边防团第一营。英联邦第一师遭受重创，击落敌机14架，击毁坦克6辆，共毙伤和俘敌1439名，缴获重机枪16挺，轻机枪48挺，长、短枪236支，火箭筒1具，步谈机29部，电话机18部，各种子弹20余万发。对志愿军稳定西部战局、配合开城谈判有着十分重要意义。
　　（6）预期攻占，迅速转防。与敌展开攻防一体化连续作战。
　　五七三团占领马良山之后，立即调整部署转入防御，做好抗击敌人反扑的准备。马良山主峰及280高地由五七三团担任防御。216.8高地及以北无名高地由五七二团担任防御。
　　5日至7日，敌先后以一个排至两个营的兵力，在坦克和航空兵的配合下，连续向我攻击，均被击退。我杀伤敌人600余人，巩固了马良山阵地。
　　11月5日8时，敌以两个营的兵力，在坦克4辆，飞机20余架，各种火炮百余门的支援下，向我实施反扑。许宪章指挥五七三团连续击退敌人六次冲击，五七二团连续击退敌人五次冲击，共毙伤敌人300余人。与此同时，发现高栈下里新村以北有敌300余人集结，许宪章随即调动指挥炮群以猛烈炮火实施火为杀伤，毙伤敌150余名，将其击溃。
　　11月6日8时，敌以两个营又两个连的兵力，在坦克16辆、飞机10余架、火炮数十门的支援下，向五七三团全线反扑。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敌全部被我击退。下午，敌一个营在坦克、飞机、火炮的支援下，分三路向马良山主峰进攻两次，均被击退。许宪章乘胜派出一个排对敌实施反冲击，毙敌百余名，残敌溃逃。
　　11月7日13时，敌以一个排的兵力，在5挺重机枪、轻机枪掩护下向马良山进攻。经一小时的战斗，五七三团打退敌两次冲击，毙敌二十余名 。
　　为进一步巩固马良山阵地，继续扩大战果，7日20时，在＂喀秋莎＂炮火的支援下，我又攻占了高阳岱北山及幕岱洞东山。至此，马良山反击战斗全部结束。
　　抗美援朝的马良山战斗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第六十四军一九一师对马良山地区防御之敌实施的反击作战，是志愿军第一次组织步兵、炮兵、坦克兵、高射炮兵和工兵等诸兵种的协同作战，主攻团五七三团攻得下、守得住，之后半年多时间里打退敌人82次中小规模进攻，牢牢控制马良山每一寸领土，有力地支持了停战谈判，并一至坚守至朝鲜战争停战。
　　马良山反击战被誉为＂联合兵种协同作战的成功范例＂而载入军史。马良山反击战结束不久，志司专门组织志愿军在马良山召开现场观摩会，推广六十四军一九一师五七三团马良山反击战经验。
　　作者简介：孔滨，15岁参军，中共党员，大学本科，上校军衔。毕业于装甲兵指挥学院、石家庄高级陆军指挥学院。军旅生涯三十年历任：坦克兵二炮手、一炮手、车长、排长、连长、营长、副团长和军、师、团作训参谋、作训股长、作训科长，军区战术训练基地副参谋长。1987年评为集团军＂优秀战术教练员＂、1994年评为＂全军优秀教练员＂、2004年被评为沈阳军区＂优秀指挥员＂；夺得军区比武团体、个人全能双料冠军，荣立二等功1次，三等功5次。中国人民解放军作战能力评估系统研究项目带头人，研究成果战斗力评估五大标准于2003年由总部颁发全军实行至今。著有《演习导演艺术》一书，论文《加强基地化训练 提升打赢能力》获国家级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