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叔叔
(修正篇)
依旧迷茫
我的叔叔在兄弟四人当中,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他是个名牌大学生,六十年代初,毕业于武汉大学。
父亲兄弟四个,他排行老三。大伯在我没出生时,就已英年早逝,因此没有任何印记。只知道每逢节日祭祖时,大伯的坟头。至于二伯,由于没和我们住在一起,在相距三公里外的另一个村。给我的感觉也是模糊的,只记得脖子下长个肉㾑瘩,众人称"粗脖子"。但也在年轻力壮时,离开了人世。他和二母一生无儿无女,父母把我大哥过继给了他们。而我的父亲,虽然儿女满堂(加上过继出去的,姊妹八个),但也勉强的走过了六十三个春秋。而我的叔叔可能走过了七十多个春秋。
听母亲说,叔叔吃饭时,总是把热饭放在地上,然后把筷子倒过来,在地上写字。他从没留过级,年年成绩优秀。大冬天,常常挎着两只草鞋去上学。六十年代初,叔叔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武汉大学。
从我记事起,叔叔就参加了工作。那时一考上大学,就是铁饭碗。叔叔毕业后,被分配到江西九江造船厂,至于具体干什么,什么级别,就连我的父母也不清楚。常常听父母说,造火龙船,至今我也不知道火龙船是什么船。
工作后的叔叔很少回来,逢年过节也不回来。偶尔的回来,也总是孤身一人。婶婶和堂姐堂哥,我从未见过面。只是长大后,在邻村叔叔那里见过他们的全家福。平时也就是书信往来,彼此了解情况,尤其是爷爷奶奶在家的情况。叔叔偶尔的也会往家里寄一些棉布、小毛巾、袜子和糖果之类的用品。识字不多的父亲,总是拿着信,找我们村的教书先生给念,然后再让帮忙回信。毕竟是亲兄弟,父亲多少还能理解,但我那没文化的母亲却不一样,总是抱怨叔叔。常常说,我父亲大中午不休息,加班加点的编席,然后拿到街上卖钱,之后寄给叔叔。一家人节衣缩食,供他读书,成功了却有点忘恩负义。似乎把他们的付出全忘了。而父亲则认为,在外面虽然有工作,但也要养家糊口,毕竟工资也不高,再加上应酬,可能也紧张。给予更多的是理解。
再加上无知的村民,常常在我们面前说,您叔在外面当大官,挣大钱,怎么也不管管你们这些侄男儿女。人家某某,把自己的侄男儿女都安排了工作,都成了国家人。这反而更加剧了母亲的怨恨。我印象中只给叔叔见了一面,那时的我,也不过十多岁。爷爷病危期间,父亲给叔叔发电报,让他速回。叔叔请了一周假,便急忙赶回。他个子较高,至少一米八五左右,皮肤较白,鼻子高高的,身林微胖,一双眼睛非常大且戴着眼镜,完全像个国家干部。几天的假期很快到了,叔叔要回单位上班。可爷爷依旧躺在床上,还有一口气。叔叔便这样给我的父母说,看情况爷爷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他要回单位了。过几天爷爷去世了,就不要再通知他了。因为他刚请过假,没办法再请了。
半月后爷爷去世了,叔叔也没再回来。
后来据说,在母亲的唠叨下,父亲也给叔叔去了一封信。意思是看能不能帮大哥安排个工作。这时的叔叔看在亲哥的面上,打听到了一家工厂招工。便独自作主,亲自回来了一趟,带着大哥到大队和公社开了证明和介绍信,准备把大哥带出去工作。可就在临行前,我的婶婶突然来了电话,叔叔不得不告诉她这个事。可婶婶立马翻了脸,坚决不同意,并放下恨话。叔叔也只好无奈的放弃。
从此以后,我的母亲也特别生气。只要叔叔来信,母亲拆都不让拆,立马扔掉。除非父亲偷偷瞒着母亲,找人念找人回信。但这只能是偶尔的,若被母亲发现,父亲会吃不了兜着走。我相信父亲也没那么大的胆。母亲的意思是,高攀不起,只好不攀。
叔叔的来信,总是有来无回,时间久了,他也意识到了家人的不满。之后也不再给我们来信了。只是偶尔的会给邻村的近门叔来信,以侧面了解家庭情况。
叔叔在江西九江工作了几十年后,却被调到河北省邯郸市某太阳能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担任办公室副主任,级别是高级总工程师,直到退休。这些都是我长大后,从邻村叔叔那里得知。
那年夏天,父亲得了高血压,卧床不起半身不遂。我们想到了外地的叔叔,看能不能帮忙买点高效药。于是从邻村叔叔那里得到了具体联系方式。沟通后,决定大哥带着二哥前往。只带了土特产花生,婶婶还有点嫌脏,当时叫放在门外。叔叔毕竟是亲叔叔,热情款待了几天后,买了好多治疗高血压的高效药。然后把大哥二哥送上了回来的列车。好像还让带回了几百块钱,至于多少,我已记不清。
叔叔的一生,是成功的一生。他儿女双全。儿子留学后定居美国,豪车、花园洋房一应俱全。偶尔的也回上海分公司视察指导工作。因此在叔叔离世后,婶婶也来到了上海定居,但有绿卡,常常去美国居住。女儿曾在某空军部队服役,是个军官。转业后,到广州市某单位工作。
去年,八十多岁高龄的婶婶也离开了人世。和叔叔一起长眠于上海某公墓花园。这是我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堂哥电话告知的。婶婶生前到了上海后,每年都会和我大姐联系一两次。叔叔去世时,也是一个电活,那次好像打给了大哥。
到现在,我终于明白和完全理解了叔叔。他不是大官,他没有权势。他不会人前马后,口是心非。而是说话办事,直来直去。他一生不吸烟,不喝酒,只知埋头苦干本职工作。关系网、朋友圈可想而知。
他是一个最单纯、最纯洁的人。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即使他有权有势,他也不会去利用。不说别的,就他自己内心的那道坎都过不去。
他的这种思想也许是学生时代造就的,也许是与生俱有的。这就是知识分子与农民之间的根本区别。父辈这一代,他们都没错,错的是身份和地位。不同的生活环境,创造不同的思想理念。
在叔叔的眼中,幸福和成功是靠自己的能力,去努力、去争取、去创造。而不是走后门,托关系。
这就是,我父亲的亲弟弟,我的亲叔叔纯洁而成功的一生。
修正于2021年07月01日深夜
眺望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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