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敏屹立在时光里的树

　　多年前，因工作关系，我经常去西安出差。城内的著名景点看了不少，但要说印象最深的，觉得还是那分布在东西南北四条大街的行道树——国槐。那浓密高耸、郁郁葱葱的样子总是时不时地被我想起，在每一个季节的轮回里，淡泊而优美地挺立在脑海中，凝固成一抹永恒的绿意。
　　那几年，去省城出差挺高兴的，一来可以见见世面，二来绿皮火车确实方便，早上去晚上就可以回来。往往一大清早我就去火车站买票，随着一声汽笛的长鸣和一声＂哐当＂的响动，列车徐徐启程了。坐在奔跑的列车上，随着火车不紧不慢的速度，尽收眼底的是沿途的青山、绿水和村庄。
　　记得有一次去西安，火车到站后，我就近坐了一趟公交车赶往目的地。车开了一段路后，突然闻见一阵浓郁的槐花清香。诧异之余，便透过车窗玻璃向外看，只见路边高大的槐树树冠上米白色的小花星星点点，点缀其间，煞是好看。空气里弥漫的香味绵长而悠远，让人无比留恋。一路白雪树间藏，十里尽是槐花香。一排排槐树开出了一树树美丽的音符，顺着街道流动成绿色和白色的乐章，低调而浓烈，给这座城市带来不少清雅与舒爽。车走了一路，我闻了一路，就连内心都染上了槐花的香味。以至于后来每逢与人谈起西安，我的兴致就来了，总会不由自主地说，＂西安城里好香啊！奔着这香味，我也要经常去。＂
　　槐树生长茂盛，生机勃勃，古人看重它旺盛的生命力，视其为吉祥的象征。民间老百姓认为槐树进禄、招财，喜欢在门前、庭院栽种。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走在城区，一棵棵粗壮的老槐树枝繁叶茂，铜钱般的树叶冠盖如云，向每一位路人展示着古城厚重的历史和曾经的沧桑。
　　父亲喜欢研究历史，告诉我槐树在古代作为＂社树＂，有其独特的作用。民间俗语曰：门前一棵槐，不是＂禄＂就是＂财＂。这种对槐树的崇拜，已根深蒂固为一种信仰。古代官员府邸门口栽上槐树称为＂槐府＂，长安城第一大街名为朱雀大街，人称＂天街＂或＂槐街＂，足见人们对槐树的钟爱。
　　槐树层层新绿生，客怀依旧不能平。时间晃得真快，随着文明卫生城市的创建，而今西安的行道树又增加了樱花、苦楝、银杏、桂花、红叶李等许多新品种，还搭配了竹子、香樟、罗汉松等名贵树木，但主要街道绿化还是以国槐这个市树为主。每到春夏秋三季，灿然的花事把古城渲染得光色淋漓，美不胜收，但我还是眷恋那一树树国槐，张开的枝叶随风沙沙飘舞，宁静而美丽。作为旧时光的见证，它们深深扎根于脚下这片土地，年年岁岁，站成城市的守望，默默随时光朝夕轮转、四季更迭。如同一位睿智的老者，饱经风霜的外皮，无华而朴素，颔首含笑面对世间。
　　又是一年夏天，我带着七旬的父母亲来西安旅游。在古城柏树林街道，我又看到了路两侧郁郁葱葱的国槐，几乎将街道全部覆盖。阳光透过叶片筛下点点细碎的光线，不但不热，倒让人觉得更有情趣。那粗糙褶皱的枝干和绿叶如盖的槐荫下，伸手触摸到的都是古都长安的沧桑。恍惚中，我脑海里幻化出这样的画面：国槐的树梢上绽放出一串串米白色的花蕾，飘散着一股股淡淡的花香。放学回家的路上，一群孩子叽叽喳喳，从树上摘些细软的花枝，用灵巧的双手编织成花环，戴在头上你追我赶，欢笑声一路荡漾......
　　凝望国槐，凝望到的却是自己的心灵。也许每个人记忆深处都有棵埋藏在心底的树，偶尔它会在眼前浮现，让你瞬间跳入过去的记忆，直达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它们提醒着我走过的时光和触到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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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张瑞敏，女，宝鸡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宝鸡日报》《秦岭文学》《宝鸡美食》《太白文艺》《花开文学》等，曾获部分奖项。
　　摘选自：文学陕军，版权属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