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力我们该拿什么留住人才

　　我们该拿什么留住人才
　　刘力
　　近期，关于颜宁出走的背后原因探究，再次成为一个比较热门的话题，无论是国内环境的苛刻还是个人自由的追求，又或者是晋升通道的堵塞等等，都无疑成为许多好事者给颜宁这位在国际上颇具盛名的科学家身上贴下的不同标签。
　　甚至一篇公众号文章《颜宁给国家未来敲响重重的警钟》一文更是振聋发聩地指出：中国不缺人才，中国缺的是怎么留住人才的机制。以自由看待发展，以自由看待科研和创新，以自由看待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颜宁给国家未来敲响一记重重的警钟。文章中甚至直接把这件事跟一百年前伊藤博文与李鸿章的话做了比对。
　　我认为这是有一定道理的。
　　无论是清华大学毕业生颜宁，抑或是北大高材生许晨阳，他们本来都满腔热血回国报效，并且在自己各自领域做出了非常卓越的贡献，然而最终两人还是选择了离开。
　　在中国这块土地上，颜宁坚持了十年，许晨阳则只站了五年。他们最终都回到了美国，一个选择了普林斯顿大学，一个选择了麻省理工学院。
　　接受采访，大家在颜宁的专访中抓住了一个核心词：自由；而在许晨阳那里，他早早就留下几句话，里面的核心关键词是：学术氛围。
　　至此，我们大约明白，他们的出走，其实大概率事件是因为自己所获得的地位荣誉，又或者是某些网友们恶意揣测的院士评选问题，他们所追求的其实是在那里可以为人类做出更大的贡献，取得更大的发展空间，他们都喜欢像鸟儿一般自由翱翔于蓝天。
　　我至今还记得1999年，还在上大学的我坐车回家，在小贩叫卖的报纸上头版头条刊登了一则震撼人心的消息，整个版面中配发的图片是省长的签字：＂北京、上海给什么条件，我们给什么条件。＂那种迫切期待人才留下的愿望溢于言表，然而最终中医界颇具国际影响力的顶尖人才李照国，还是选择了离开，毕竟他已经在这片他曾经挚爱的土地上生活了五年，他深知这样的学术氛围，这样的用人机制，并不能完全依靠一两个行政命令或者一纸文件就能够改变。痛心失望伴随着哀叹成为那一期报纸的主题。在李照国的涕泪交加的叙说中，我们能够体味到他连续五年之中在家乡学校受到的委屈，更能够感受到他荒凉的内心深处是多么渴望赢得尊重，然而科研成果展示找他平日待遇没有，让他伤透了心，一个顶尖人才最终竟然会在战战兢兢的辛酸孤苦中度过，度日艰难，举步维艰。
　　不重视，不尊重人才，总觉得只要给你一份工作，一个有编制有基本待遇的工作就不错了，你还要求那么多干什么。殊不知，正是因为这一次次的伤害，已经彻底让本来热血沸腾的工作者心灰意冷，谁还会选择站在这里呢？
　　麦家编剧的《暗算》电视剧中，有一个非常珍贵的章节《看风》，天才数学家黄依依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性，她聪颖、热情、大方而又执拗，怀着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破译工作的执着，曾经感动了无数观众，在我所认识的好多女人中，都把黄依依直接视为自己的偶像。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好女人，最终却并没有获得应有的尊重，安在天选择了逃避，残忍地把她推向了其他男人，而黄依依也总因为生活不检点而被人唾弃，辱骂，并最终葬送在一个大字不识多少的粗蛮女人手中。703研究所也是一个微型社会，在这里也会有嫉恨，有爱情，有阴谋，战争年代的大背景赋予了这一切虚假背后的荣华，黄依依太过天真，也太过单纯，她总自以为是地认为她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应当地受到保护，却不料在一个人与人的世界里，从来就不会只有人才的自主选择，还会有伦理道德规范，她的一厢情愿的固执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笑话。
　　也许麦家从一开始，就希望用惨烈的事实告诉我们，人才在这种特殊的年代里，尽管可以赋予一定特权，但结局却并不取决于权力，而来自一种惯性，这种天然的惯性，叫做习俗，约定俗成的力量才最可怕。
　　时至当下，中国社会的大变革其实并没有从深层次上改变所有地域带来的结构变迁，一些传统与现代的碰撞，最终都以现代失败告终，尤其是经济不发达或者干脆贫困落后的地方。熟人社会，法制观念淡漠，尊崇权力无上，漠视发展空间，等等，这些都无疑成为了阻拦在高端人才引进之后如何用好留住的拦路虎。
　　我们自不可能完全把所有的发展，都仅仅依靠在高端人才的发现与重用上，如何培育各个层级发展所需要的全链条人才，这才是目前我们的重要目标。这既是教育的终极要求，也更应该成为全民共识。
　　钟南山，李兰娟，马云，李彦宏，董明珠等，一个个社会精英人士，都在用自己不同的言语方式，向我们传达一个重要观念，那就是未来社会需要教育，教育是提升民族素质，锻造高科技人才的重要保障。
　　大力发展教育，经济自然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
　　然而，教师节前夕，大方县挪用教师补贴五个多亿，让人惊愕，更让人痛心，如此作为，我们的教育还怎么发展，作为教育主体和核心部件的教师都得不到应有的保障，那何谈我们民族的未来。
　　在媒体和国家巡视组的干预下，贵州省自然也是雷厉风行，第36个教师节让大方县的教师们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甚至喜上眉梢，五年没能解决的问题顺利落幕。
　　正当人们欢欣鼓舞的时候，今天媒体上再次传出云南砚山县每月扣除教师津贴2000元，9月15日，砚山县教育局回应称事情基本属实，但因为本地财政困难，无法及时兑现，他们只是暂缓发放，同时还特别强调，这笔2000元钱属于地方性补贴，不在保障范围，地方财政没有能力支付的时候可以不发，从2019年当地的统计结果来看，教师工资和公务员基本持平。这种冠冕堂皇的说法，真的令人叹为观止。
　　最近疯传网络的山东好几个地方，年终奖每位教师可以直接领到9万元，直接都已经可以与2019年国家统计出来的教师平均工资直接划等号了，如此美妙图景，怎么可能不让教师们新潮蓬勃，难怪乎许多清华北大的高材生都争着朝那里涌动，而浙江杭州那个街道办事处20万的年薪更是令很多北清研究生趋之若鹜。＂种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这是天然规律，更会成为一种极为普遍的社会法则。
　　冲着钱而来，奔着自由而去，在全球一体化的今天，逆流涌动的潮水中，怎会不留下这些先驱者的身影，那些总试图只将情怀挂在嘴边的人，他们大可以直接停掉薪水；而那些刚刚工作的年轻人，也大可不必太过烦躁，毕竟只有修炼自己成为大家，才可能有未来核心竞争的资本，也才可能有傲视一切的能力。
　　回过头来，客观地说，我们该拿什么来留住人才。
　　其实早在民国时期，鲁迅先生就在《未有天才之前》这篇讲演中提到：泥土和天才比，当然是不足齿数的，然而不是坚苦卓绝者，也怕不容易做;不过事在人为，比空等天赋的天才有把握。这一点，是泥土的伟大的地方，也是反有大希望的地方。而且也有报酬，譬如好花从泥土里出来，看的人固然欣然的赏鉴，泥土也可以欣然的赏鉴，正不必花卉自身，这才心旷神怡的——假如当作泥土也有灵魂的说。
　　也就是说，留住人才，得有三物。
　　其一，自然是适合天才生长的土壤。也就是要尽力为天才营造适合他们自身发展的空间，切莫因为天才的不合群、目空一切的品格而排斥甚至打压他们，相反，我们该为他们提供必要的发展空间，以促进他们能够快速成长，创造出更大的社会财富。
　　其二，就是要尊重人才。自尊是一个人独立于世的重要标准，能否获得最大可能的尊重，是每一个知识分子的基本要求。保证人才能够在日常生活中赢得认可，不恶言恶语相加，不欺生，不高高在上，不搞个人权力的特殊性，让所有人都能够取得平等公正的发展空间，这才是最重要的。
　　其三，是要解决人才的后顾之忧。先是给予人才房子票子，让他们能够毫无牵累地勤恳做事，再是创造各种条件，想大家之所想，能够最大程度上在摸排的基础上，为专心工作的人提供最大的可能，生活中多照顾高端人才，尽力让他们能够生活好，留得住。
　　立德树人，为国选才，这是大国教育梦的终极目标。而要达到这个目标的前提自然就是努力提高教师的待遇，让他们乐教，善教，为国家民族培育最最优秀的人才。
　　这是教育人的共同心声！
　　还记得战国时代燕国有一个叫郭隗的人，他给急于招揽人才的燕昭王出主意：把自己当作马骨来重用，自然人才就会源源不断。意思很简单，就是让世人看看，自己这样一个并不怎么有能耐的人都能得到重用，那么真正的人才哪能不受用于这种优待呢？燕昭王接受了郭隗的意见，最终也招揽来了天下英才。
　　可见，优待所有人，尊重每个个性的选择，那么我们也自然可以＂春雨断桥人不度，小舟撑出绿荫来＂的。
　　——2020.9.17晚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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