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故事狼来了

　　作者 赵长涛
　　上世纪60年代初，由于森林官兵驻守的执勤点都在偏远的原始森林里，给养很难运送进来，即使是送上来了，主食大都是高粱米和玉米面，细粮极少，而猪肉对于外站的官兵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望，想都不敢想。
　　一年春天，大兴安岭乃木河外站的一座山林发生了火灾，驻守在外站的官兵大部分都上山扑火去了，军营里只剩下班长张怀印和战士李辉、王明达三人。就在官兵们出动扑火的第二天，山下的林场杀了一头猪，派人给外站送来了5斤猪肉。这对长年见不到荤腥的战士来说，不馋是假话。尽管如此，三人一合计，还是等大家扑火回来一起吃，就把肉炼成油装在罐子里。
　　这天吃过晚饭，李辉他们就把炉子烧得旺旺的，钻进了被窝儿。大家开始天南地北胡侃，侃着侃着，就进入了梦乡。凌晨时分，班长张怀印被一种蟋蟋簌簌的声音惊醒，声音好像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他急忙推醒李辉和王明达，他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发生了什么事。张怀印示意不要声张，并用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隔着布帘，声音越来越清晰。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三更半夜的，会是什么东西呢?于是，三人起身，手拿木棒，一步步向厨房靠近。掀起布帘看时，只见锅台上一个灰乎乎的东西在蠕动，同时发出舌头舔食的＂啧啧＂声。大家突然明白了，原来是野兽在偷吃他们荤油，一股怒火在心中腾起。说是迟，那是快，三人一下子跳过去，将野兽团团围住，一阵穷追猛打，一直把野兽逼到床铺底下。张怀印示意大家住手，封住房门，点着马灯。一看，原来是一只狼，绿莹莹的眼睛闪着光，正绝望地看着他们，两条前腿已经断了，躺在地上直喘气。
　　痛恨过后，大家犯难了:不能眼看着它躺在这儿呀，怎么办?＂干脆结果它算了，反正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李辉说。王明达说:＂我看这是一只母狼，可能正在喂养小狼崽，不饿急了它是不会闯进来的，真可怜!＂＂要不咱们先养着它?＂张怀印试探着说。＂养它?人都快养不活了...…＂李辉在一边嚷道。但最终狼还是留下来了。
　　几天后，中队长他们回来了。张怀印见通讯员和排长的怀里都抱着狗崽，忙跑过去接过来。通讯员说，这是狼崽，小心它凶相毕露。狼崽?张怀印以为通讯员在开玩笑。＂真是狼崽。＂中队长说。
　　原来，中队长他们在看守火场时，在大火烧过的地方，发现一个狼窝，4只小狼崽正头对头地挤在一起，发出小狗一样的哀叫。大家就把它们带回宿营地。当天晚上，中队长突然接到通知，说飞机出了故障，晚上不接他们了。中队长预感到夜里肯定不会好过，因为这里经常有狼群出没。听说狼求救时，在地上扒个坑，将嘴插进坑里拼命嚎叫，方圆几十公里的同类都会听到，赶来救援。真要是被狼群围住了，后果将不堪设想，必须早点想办法。
　　天黑了，大家七手八脚地点燃4堆篝火，钻进帐篷里，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紧张得大气不敢出。晚上8点多，四周的草丛里忽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不知有多少只狼围了上来。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等待着局势的发展。突然，一只狼带头嚎叫了一声，紧接着所有的狼都＂呜呜＂地叫起来，声音凄厉吓人。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家和狼群就这样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中队长朝天开了一枪，枪声响过，狼群立即停止了嚎叫，四散而去。可短暂的惊慌过后，狼群像接到命令似的，又嚎叫着围了上来，声音之大，距离之近都超过了前一次。看这情势，排长将步枪口朝着草丛最密的地方扣动了扳机，清脆的枪声划过夜空，群狼被吓得四散而逃。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听中队长讲完与狼的遭遇，张怀印也把狼偷油吃的事讲给了大家。中队长问那只母狼在哪儿?张怀印说，我们给它的腿打上了＂夹板＂抬到了狗窝里了。中队长说，那就把4只狼崽也放到狗窝里吧，反正他们都是同类。
　　自从官兵们把狗窝让给了狼，外站的大黄狗只能在房檐底下睡觉。为了让母狼尽快恢复伤痛，官兵们把每次吃剩下的饭菜优先给了5只狼，这下可苦了大黄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5只狼享受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份＂美餐＂，气愤归气愤，大黄狗却始终不敢靠近它们。
　　一个月后，母狼已经能够走路了，4只狼崽也健壮起来。可困难却接踵而来一一外站断粮了。中队长决定组织大家下山运粮。大家心里都清楚，正常情况下，运一趟粮至少需要3天。第二天一大早，依旧是张怀印、李辉和王明达3个人留守，其他人跟随中队长下山运粮去了。
　　中队长走的第二天，山里下起了瓢泼大雨，这种天气，中队长他们7天内都回不来，现在粮已经吃完了，如果不想点办法，一定会饿死的，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李辉说，干脆把5只狼杀掉算了，至少也能顶一个星期。张怀印和王明达都没有说话。透过窗户，母狼在打瞌睡，4只狼崽紧紧地偎依在它的怀里。可怜的大黄狗躺在房檐下，不停地打着哆嗦。
　　张怀印说，把枪给我。李辉把装满子弹的步枪递了过去。张怀印穿好雨衣，背着枪走了出去。李辉和王明达屏住呼吸，看着张怀印走出屋子，却没有走向狗窝，而是径直向外站前的森林里走去。李辉和王明达顿时一愣。晚饭时分，张怀印回来了，手里拎着两只松鸭。
　　6天过去了，雨渐渐停了下来。两只拳头大的松鸭早就吃光了，枪里也只剩下3发子弹，中队长他们还没有消息。大家都饿得心里发慌，躺在床上保持体力。中午时分，突然传来了大黄狗凄惨的叫声，三人夺门而出，可是已经晚了，那只母狼和4只狼崽正在撕咬大黄狗的尸体……李辉举起枪对准母狼扣响了扳机，张怀印轻轻推了一下李辉的肩膀，3发子弹射向了森林深处，母狼和小狼崽在惊慌中朝着野外夺路而去。
　　当天下午，中队长带领大家回到了外站。从那以后，外站附近的森林里经常有几只狼出没，但从来没有进到屋里来。即使是官兵们不在的时候，它们也没有进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