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二十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春节了。每到这个时候,心情就不好,再没有曾经的期盼与渴望了,没有了曾经的欣喜与快乐,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早已失去了对年的热情,只留下一份对逝去岁月的感怀和深深的眷恋,种种往事像电影般浮现在眼前,不仅想起了那些陈年旧事。 那时候家里人多,父亲一个人工作要养活一大家人,很是不易,母亲以前是教师,养了五个孩子,后因当时医疗条件不好,我的一个哥哥和妹妹养到五六岁时不幸夭折了。正因如此,为了更好照顾我们,母亲只好辞职回家,当时因为她教书的学校在乡下,且工资收入不高,当时的教师并不吃香,很少得到人尊重,下九流职业,所以在当时辞去也没什么,不像现在教师地位提高了,这件事现在想起来母亲一至后悔,不然她现在退休工资要比她作为工人的退休工资多许多,真是人有前后眼,富贵一千年啊。做了全职家庭妇女后,家里经济更拮据了,母亲只好精打细算过日子,处处省吃俭用,记得我小时候很少吃过长腿的东西,除了蔬菜就是干子,平常除了来人看到肉肉,一年只有过年的时候看见荤腥,且只有三十晚那天和正月来客才吃到久违的肉肉,但不能多吃,那些好东西都要留点过年时招待客人,不然来客人没硬东西招待会出笑话的。由于当时物资匮乏,好多的东西像油,肉、蛋之等都要凭票才能买到,副食品像白干香干生付也要凭票买才行,所以肉是很金贵的东西,那时买肉,挑最肥的那种买,肥的炼油过年炒菜香好招待客人,剩下的精肉剁碎做成大小圆子和自家炸的糯米圆子合成三圆,大肉圆子是叫狮子头,一般做4到10个,小肉圆子叫四喜丸子,放入鸡汤中,里面加上粉丝和绿叶菜,都是用来祭祖的菜,这三种圆子菜加上和气菜,红烧鸡鱼肉,红萝卜丝,再加上些卤菜凉拌菜炒菜,正月来客招待客人的。那时家里清贫,平时都是粗茶淡饭。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才有点好吃的给我们解馋。其中,炸圆子就是一个重要的年味了。 炸圆子,是记忆中火红热闹的年中最温暖的味儿。那时的炸圆子是糯米圆子,自家做的,很好吃,每年腊月二十八我家都做糯米圆子,俗称炸圆子,父亲负责揣糯米饭,母亲负责做圆子,而我只负责烧锅,首先在家把洗好的糯米在大锅里煮熟盛起来,趁着热父亲沾点凉开水把糯米饭使劲揣,直至揣成黏腻状,能粘在一起时,再加入过年买的肥肉炼油剩的肥油渣,葱姜蒜胡椒和干的红辣椒,这些都是母亲负责剁碎和碾碎,再加入自家做的板酱,和酱油、盐和花椒水等其他调味料翻拌均匀,这些搞好后,母亲手上沾点凉开水,抓适量大小搓成圆球放在铺有绡棉的竹筛子上,等会再油炸,等做的差不多了,就用大锅烧油直到油六七成热,把搓好的圆子沾点碾碎的山粉继续揉几下揉圆,那时舍不得外面裹蛋清,且大多数人也不知道用蛋清,不像现在我们用蛋清裹面包糠炸,因为用蛋清可以使圆子表面光滑,里面不会吸入更多的油脂。就这样,用中小火慢炸,使里面熟透直至炸到表面金黄就可以了。这时刚炸出来的热圆子外焦里软,我们可以尽情地吃点,越吃越香,实在是世间难得的美味。现在有时我还回忆讲圆子好吃,我家丫头讲这有什么好吃,没吃过好东西,没见过美食。现在过年有时我也做炸糯米圆子,但就再也吃不出像父亲做的圆子那时味道啦。不是我手艺差,而是心中那个恋恋不舍恋恋不忘的人一父亲再也不在了,每当吃着圆子,总是忆起父亲来,忆起那种温暖温馨的味道,那是一种亲情的味道。 不管是肉圆子还是糯米圆子,它都能真真切切地承载着过年的味道与气息。每到腊月二十几,家家户户都会准备这个,它不仅是年夜饭上把它当作一道寓意阖家团圆的佳肴,同时也是整个正月招待客人和佐餐的美味,百吃不厌。所以圆子总能占满人们对年的念想,是记忆中火红热闹的年中最温暖的味儿。 炸圆子剩下的油不能浪费,顺便可以再炸些用面粉做的小零食,现在忘记叫什么名字了,还有把山芋煮熟,揉好,擀成薄片,再撒上芝麻,切成条,放入油中炸成山芋条,还有把花生米裹上面糊炸的鱼皮花生。那时的零食都是很少买的,只买些糖果瓜子之类的,剩下的都是自家动手做的,像炒花生壳炒盐豆子和自腌的炒五香花生米,自家做的米泡子糖姜汁糖芝麻花生糖,这些吃起来都嘎嘣脆,那叫一个爽、香啊,现在想起来那美味,顿时口水直流三千尺,虽然现在这些东西都有,但还是想念那久远的味道吧。 以前到了腊月,新年还没到,大街上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年货,街上的行人都拨弄不开,到处都是买年货的人们,到处是热闹的,喜庆的,欢快的场面。吃过腊八粥,吃过二十三的送灶粑粑,二十四的扫尘(扫房子),起年祭祖,二十五的做豆腐,二十六的杀年猪,二十七的洗福禄,二十八打年糕炸圆子,二十九的去打酒,三十的饺子年夜饭。除夕则将过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家家户户贴年画,贴福字,贴春联,那时的春联是父亲自己写的,父亲的毛笔字还算可以吧,以后父亲去世春联都是弟弟们写,毕竟念大学有点用,两个弟弟的书法还是不错的。除夕的晚上,祭祖,拜祖先,烧纸钱,记得那时做这些都是偷偷摸摸的,不像现在正大光明的祭,祭祖时,女孩是不准在场,只有祭后拜祖先时才给出来,向先人嗑头行礼,那时出嫁的女儿是不许在嫁家过年的,这就是我以后离婚也没回过娘家过一次年的原因,也是现在我不喜欢过年的原因,别人家热热闹闹,而我家冷冷清清,跟平常生活一样,只不过多搞几道菜吃吃。祭祖过后合家同堂,大人们摆酒聚餐,开怀畅饮,吃年夜饭,共叙天伦,给小孩子们压岁钱,而我们则欢蹦乱跳忙着收压岁钱,那时收压岁钱是个开心的事,不多,也就二元吧,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们真孬,听信了父母的话,让父母保管钱,结果都是有去无回,白高兴了好长时间。吃过年夜饭就是守岁了,母亲忙着收拾碗筷刷洗,准备子时吃的饺子,弟弟们则嚷嚷着叫父亲放火炮地雷子二踢脚擦炮哧花什么的,小时候的我胆非常小,听放这些马上跑得远远的躲起来,偷偷地看。有钱条件好的人家放烟花,但毕竟是少数,好多年都想着隔壁邻居老干部家的除夕之夜放的烟花,每年一院子的孩子都跑到他家门前,翘首企盼着他家的烟花。真的好美,五颜六色的,嗖的一声,绽放在夜空中,千姿百态,有的像满天星斗在闪耀,有的像银蛇在狂舞,有的像孔雀开屏,还有的像绽放的花朵。它们把夜空装点的绚丽夺目,好个火树银花不夜天。随着时间流逝,以后许多人家也能放得起烟花了,不再稀罕它了。而现在却看不到了,禁放了。那时条件好的人家守岁看春晚,不时传来朗朗的笑声,好羡慕,好想一饱那电视眼福。我不像弟弟们彻夜不睡,累了就上床睡觉,梦中被弟弟们子时吃饺子咬到五分大钱币的尖叫声中惊醒,大年初一就在子时漫天的鞭炮中开始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吵得实在睡不着,在床上躺着发呆,候到天亮了,穿上企盼好久好久的新衣,梳着扎着红绸子的两根辫子,屁颠屁颠地跟着父亲后面,走亲访友去拜年,路上不时有调皮男孩子点个炮竹扔来,吓唬你,他们一群一群地总是在放过的鞭炮堆里找找还有没有炸漏的小火炮,找到了就恶作剧点上火扔向女孩子,因为太害怕鞭炮炸到自己,有好多次我差点摔倒,一路拜年下来,赚得口袋里尽是好吃的,有时还有压岁红包,不过我们收的同时,父亲也要包红包给亲戚家孩子,礼尚住来吧。就这样经过你来我往,请客做客,直到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吃过团圆的元宵,十六该干吧干吧了。 现在过年招待客人大多数怕麻烦都改在饭店招待了,记得那时过年招待客人都是家里多,那时我家客人吃剩的菜肴是不舍丢弃的,几个剩下的荤菜并在一起,放些开水,再烧成一锅,就是我们没客人来时中午的一道菜,或者几个素菜放一起,晚上放些中午剩饭,变成菜泡饭也叫渣渣饭,菜少时就着自家腌得雪里蕻和萝卜姑子吃,就是这样,我们也吃得有滋有味。不知道你们有过这样吃法没有?也许那时我家穷吧。 现在唯一惦记的就是大年初二回娘家母亲做的饭菜了,虽然每年去我都不想让八十多岁的母亲费事,想自己做给母亲吃,但她总不让我做,非要自己做,虽然母亲做的饭菜中没有那么多调料,更没有酒店的花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饭菜,但每次吃起来总是那么可口那么美味,总有一种食之不饱回味无穷的感觉。因为只有吃着母亲做的饭菜,可以找到儿时的记忆!也许,只有吃着母亲做的饭菜,才可以找到天真的童年吧!这种充满母爱的味道是我这一生最眷恋的味道,这也是我对母亲的做的饭菜情有独钟的原因吧。母亲在,家就在,再大,在母亲眼里我还是个孩子,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年俗里个人有个人说不完的故事,个人有个人道不尽的风情。但无论怎样的过年,怎样的年味,总感觉平平安安才是过年的味道,在聚少离多的岁月里,相聚相伴平平安安才更是让人期待,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不管是什么时候,对于过年最大的期待就是一家人可以在一起,最浓的年味就是亲情的陪伴,想来这才是记忆深处最浓郁的年味吧。 希望以后的认真生活,相信来日可期,并且如约而至,未来,明亮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