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二三事之捉鬼

　　中招过后，我的成绩尚可，放心地填报了高中。志愿提交后的一天晚上，老师找到我家说我可以上中师中专，填报高中可惜了，今天是最后一天，还可以调整志愿。志愿在乡教育组，如果改，今晚就要去。
　　九十年代初的中师中专毕业后是可以吃公家饭的铁饭碗，能考上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父亲和我立即动身去乡里 。
　　晚上九点多，担心去晚了找不到人，父亲带着我没有走大路，而是抄近路走田间的小路。小路很窄，我跟在父亲后面匆匆地走。
　　那时候夹河滩是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沟渠纵横，灌溉便利，佃庄大米与岳滩小麦、孟津梨以极佳的品质，作为洛阳的土产名片闻名全国。收获季节，佃庄大米风靡洛阳及周边县市，庄稼人去市里走亲戚，能带上一袋佃庄大米那是最受欢迎的礼物。后来由于地下水位下降，种植成本和生产条件等因素影响，佃庄大米种植面积逐渐萎缩，退出市场，成为憾事。记忆中佃庄大米最好吃的品种是＂辉县＂米（当年的叫法，也许稻种引自辉县，是否这两个字，已无法考证），迄今再未吃过如此香的大米。
　　七月，正是稻花香的季节，稻花的香味在夜风中清新舒爽。走在田埂路上，四周的稻田在夜风中摇曳成起伏的波浪。忽然，远处几个光点这儿一下，那儿一下，像飘忽的鬼火，明明灭灭。我的心一下子缩紧了。父亲的步子很大，有时候我需要小跑两步才能跟上。父亲没有出声，我也没有。看看前面伟岸的父亲，我紧了紧脚步跟了上去。
　　走过稻田，前方是一片公墓和芦苇荡。芦苇的根系发达，在地下侵染得到处都是，慢慢地芦苇荡与公墓连成了一片。小路在芦苇中延伸，间或一个坟头就在身边。刚刚经历了恐慌的我紧张得咽了口唾沫，喉头咕嘟一声，清晰地声音吓了我一跳。芦苇横七竖八的杂乱着，遮挡着不宽的小路。
　　夜晚天气依然闷热，赶路的我一会就汗流浃背，夜风一吹，的确良衬衣贴在背上竟有些寒意。突然，我怔住了! 一只手，一只手拉住了我后背的衣服! 我看着不远处新起的那座坟，招魂幡在风中晃着，几个花圈散落在旁边，一下子汗毛就竖了起来，吓得动弹不得。
　　＂金马车,呱嗒嗒;方金花,呱嗒嗒……＂《三山迷案》中从坟地里伸出的那只手突然出现在眼前。看电视时，这只手吓得我不敢去厕所，现在，现在真的有只手，真真切切地，从后面拉住了我的衣服。额头上的汗一下子淌了下来，全是冷汗。
　　怎么办？想喊父亲，嗓子紧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手是抖得，腿是抖得，我像木偶一样僵在那里。
　　我不敢回头，也迈不动步子。不知我窘境的父亲离我越来越远。在这小路上，在无边的芦苇中，在这座新坟旁，漆黑的夜晚，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没有声音，除了风声一切都是静的。
　　不知怎么想的，也许是想尽快摆脱自己的处境，没有思想斗争，没有迟疑，我决然地向后抓去。就是这样，人也许会被吓死，也许突然就有了勇气去摆脱。摆脱不了，即便能脱困，这辈子也将生活在阴影中。就是这样，我突然向后抓去，没有什么想法。
　　我抓住了一截芦苇，是的，一截芦苇挂在我的背上。也许是挖坟人折断的芦苇挂在了我的背上。
　　有点虚脱的我，竟然高兴了起来。是的，我有点高兴。看看身边的坟，没有了刚才的恐怖，就是一座坟。
　　我迈着大步，追上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