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故乡的榆树

　　乡情散文：故乡的榆树
　　文：辛增
　　长白山阔叶林的林海里，有常年翠绿的针叶红松，还有落叶的曲柳、柞树、白桦、柳树、椴树，品种繁多，数也数不完。也是阔叶的榆树一簇簇矗立其中，长的粗壮高大如盖。人们对脑袋笨不灵活的人，常常用这样的俗语，＂你是榆木疙瘩脑袋啊。＂来讽刺他，说明榆树木质坚硬紧实难以劈开。但人们还是喜欢它，做烧柴火硬抗炼，冬天烧它，扒一盆火炭暖屋子一宿到亮不化。因为榆树生长年代长才成材，所以它的年轮细密，锯开后，平面呈现出活泛的云状和水流形花纹，十分美丽好看。特别是老榆树生长多年后，有的在树干上孤零零的鼓出一个大包，或叫疙瘩，或叫瘤子，锯开后，平面是生动的各种各样的环形花纹，美丽极了。木匠得到了这个树瘤子乐得手舞足蹈，如获至宝。木匠舍不得整块去用，而是用刨子细心的刨出薄薄的片儿，粘贴在其它木头的板子上，能做出无数种类的具有榆树花纹的家俱，真是艺术的高手，物尽其用。谁家要有一套喷上亮油的榆树花纹的桌子、柜子、箱子，那泥草屋也蓬荜增辉。
　　对榆树更不能小觑的是，还是在上个世纪的五九，六O，六一的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在那每天只能领到三两皮粮的年代，人们经过实践尝试，是榆树皮救了故乡父老乡亲的生命。榆树皮厚实，刮下来的树皮去除外表的粗皮，分泌出黏糊糊褐红色的液体便粘了一手，那筋道柔软的嫩皮，用牙还能咬动。挨饿的人们经过对比，除了野菜以外，其它树皮在食用时，都赶不上榆树皮容易吞咽，进到胃里好受有饱腹感，于是人们便盯上了榆树。榆树不仅皮能食用，它的叶子也是好食材，特别是到了春天，长出的榆树钱更使人喜爱，嚼起来鲜嫩还略带甜味，能生吃充饥，把榆树钱蒸了吃更佳，要是撒上点包米面子蒸出来，又增加了粮食的香味。所以自然灾害的三年，我们都是以榆树皮为主食，熬过了艰难而饥饿的年代。但它尽管也难以吞咽不好吃，毕竟能把肚子撑起来。由于吃不到粮食，人们浑身浮肿，面黄饥瘦，青筋暴突，特别是老年人，吃了榆树皮面子拉不出屎，只得用手去抠。还有吃奶的孩子用多大的力气也吮吸不出妈妈的一滴乳汁，饿的哇哇直叫，听了让人撕心裂肺，妈妈哭出的那几滴泪也起不到孩子润嗓子的作用。
　　三年自然灾害的年代，春夏秋和爷爷弟弟上山砍榆树扛回家，冬天趟着插裆的雪把砍下的榆树用小手爬犁拖回家，皮，人吃了，树干填进灶里烧火暖炕了。那时我们能有多少力气啊，累得浑身出虚汗，捞不动腿，但是为了活命也得干。人们为了省力，在山上就直接把树皮刮下来，所以一到春天，那风干了的榆树干满山都是，像一根根灵头幡在风里招摇。妈也曾用我们吃不了的榆树皮面子烙成一个个小碟大的薄饼子，让我和弟弟到通化市的市场上去卖。嗨，你可别说，一毛钱一张，百八十个一会就光。啊，城里人也和我们一样的饿呀。妈叫我哥俩用卖的钱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我俩个用这钱想买斤饼干和几个卷子，但我们没有粮票，商议之后，买了一斤六块钱的高价糖。我们每人先吃了半块，剩下的拿回了家。到家，我们把剩下的两块多钱给了爹，把糖分给了全家人，却让妈妈含着泪把我哥俩好一顿埋怨。在那个年代能吃到一块糖，感觉到苦中也有甜啊。特别是躺在炕上，睡觉前含在嘴里一块，眼望黑洞洞的屋顶，甜咝咝的慢慢地睡着了，更觉得全家人的日子过得幸福快乐。后来我们更下力气了，但妈妈和爹也就更累了，他们把树皮剁成碎块，在锅里烘焙干，再上磨一遍一遍绕着磨道转，把细面子做成饼，又去卖了几次，我们用这钱给爷爷单独买了不用粮票的高价饼干，爷爷也没啥得自己吃，分给了我们。今天的人们，尝到了当年的滋味了吗？是苦？是甜？
　　过去了荒年后，人们还吃榆树皮面子，那是把它相应地掺进细包米面子里压饸饹，或少量的掺进煎饼糊子里烙煎饼，吃起来艮应柔软。把榆树钱掺进包米面里蒸出来的是散糕，吃起来香甜暄腾可口。
　　榆树，真是有恩于人类。
　　后来回故乡，还记得当年砍榆树的那座座山岭，那参天的榆树长得更高更粗，枝繁叶茂，但不知道它将来还怎样为人类做出什么样的贡献。当年的小伙伴活着的不多了，一提起那艰苦的岁月，眼泪便在那干枯的眼圈里转，最后还是掉了下来。
　　此文，我是含着泪草成的。要不怎么袁隆平院士逝世，浩浩荡荡的人流自发的夾道洒泪送别。粮食是宝中之宝，没有粮食，人类将一事无成，既上不了天，也入不了海，那将是饿殍遍野的悲惨天地。今天，一粒粮食掉在地上我要把它拣起来，因为都是用这一粒粒的粮食装满的一碗米饭，那是汗水和心血的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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