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4日,《捌佰》全国点映,目前豆瓣评分8.1。 第一时间去看了电影,总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难以平静的心情,让我失眠了,失眠中迎来了8月15日——75年前的那一天,日军宣布无条件投降。 《捌佰》再现了1937年淞沪会战中"八百壮士"在日军围困下坚守四行仓库阵地的故事。 而8月13日,又是淞沪会战爆发的日子,选在这个时间点映,一定有它的意义所在吧。 在国军大部队撤出上海之后,一队湖北保安团来到上海,原本是打扫战场,但是猝不及防地遭遇了日本兵,匆忙中与一帮逃兵一起,随着正规军退入四行仓库。原本只是图着安稳日子的农民,根本没有想着打仗,却被"拉了壮丁"。端午(欧豪饰)、叔叔、小湖北……这些人计划看看上海之后就回家割麦子去,却被局势裹挟着,在烽火狼烟下,聚拢在一起,与88师谢晋元团长率领的正规军一起正面抗敌。 仓库中只有四百多人,为了营造声势,对外宣传有八百人,仓库内临时集结军心不稳,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谢晋元的兵,一开始就知道是死战,而保安团和逃兵们,生逢乱世,只想求生。所以有的人一直想逃离这里,到苏州河的对岸去。 仅仅几十米,一河之隔的南岸,属于英租界,是十里洋场的大上海。 就这样,开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直播秀。 苏州河南北两岸,一边是枪林弹雨、九死一生,一边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北岸是战火纷飞身飘絮,南岸是隔江犹唱后庭花。 随着战争的推进,北岸的人发生了蜕变,主要以端午这个角色来展现。他无意间发现了一条通向苏州河的水路,却没有选择上报,而是在半夜潜水逃走。戏剧化的是,日军同时也从这个洞口潜入,准备夜袭。 但端午的觉醒,也缘起于此。 游到了对岸,却被民众称呼英雄,第一次点起了这个年轻人心中的那团火,于是高声预警:"有日本人!水里有日本人!"从而转身游回了仓库。 李晨饰演的老兵齐家铭,用兄长式的照顾与以身作则感染了他,接下来的战斗中,身边战友的慨然赴死触动了他,于是我们看到了一个只想哭着回家的青年,如何成长为一个拿起武器面对敌人、直至壮烈殉国的硬汉。 南岸的百姓,开始时打麻将,开赌场,观着戏。随着战争的白热化,看着对岸的战士抱着炸药跳下楼,慷慨赴死的时候,终于也有了触动。 经过4天的激烈战斗,在黄晓明饰演的特派员的协调下,谢晋元率部退入了对岸的租界,影片结束。 这是一部群戏,从开始编制混乱地进入四行仓库开始,这些群演的角色特征,一直在随着每一场战斗产生变化——他们的特性、选择与走向,到最后的命运随着战局一起被推进到宿命的结局。 这些战士活生生的人,随着这次战斗进入了一种困境,他们从逃避与躲闪到直面与勇敢,是需要有催化剂的,催化剂就是与敌人的血腥战斗、是身边战士一个个的倒下——只有赤裸裸的人性,才最有力量。 影片没有用振聋发聩的口号去宣扬民族大义,却用胆怯写勇敢,用恐惧写悲壮,用不知所措写义无反顾。那些人里有农民、兵油子、痞子,但最终他们都成了战士。 如果我们只是说,战场死伤多少,那些冷冰冰的数字,观众是不会有太大感觉的,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完全不同了。正是战争背后的人性,才让观众在点映现场无声泪奔。 郑恺饰演的陈树生, 为了阻止日军炸毁仓库,全身绑满炸药,从楼上跳下,与敌人同归于尽。一声"娘,孩儿不孝,俺走了……"喊出了我的眼泪。 而留下"舍生取义,儿所愿也"八个字的,不只是陈树生一个。 那些一个个报着自己的名字与家乡,说着"弟兄们,来生再见!"然后毫不犹豫跳下去的的——都是爹娘的心头肉,也是以身许国的英雄! 决战前夜,团长说:"明天是殊死一战,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得干干净净地见他们,把河里的水烧热,让弟兄们好好洗个澡吧!" 你见过一帮士兵排着队,等着在名单上勾画完自己的名字,然后再去洗澡的场景吗?反正我哭了——越平静越震撼。 当被逼到退无可退必须冲锋陷阵的时刻,爆发出的光芒和华彩才震撼人心。 导演巧妙的用苏州河隔开的两岸世界来展示战争的戏剧化与残酷性,隔岸观火者与浴血奋战人。你在楼上看我的世界时,我也在窗里望着你的人生。似乎没有太紧密的联系。 可在后来,被唤醒的国人血性、同胞之情,让南岸的百姓看到了对岸战士们浴血奋战的身影,让北岸的战士明白了对岸的歌舞升平中有需要他们保护的平民百姓… 最后,南岸的百姓排着队拼着命也要把电话线接过去。眼睁睁看着同胞一个个倒下,后面紧跟着一个个接上去。帮会小刀的死,看得人血脉喷张。 南岸与北岸,终因一个民族的家国情怀,不再隔开! 在导演管虎看来,战争会激发人的"动物性本能"。 用动物做隐喻,给故事加入一个"内核",是他的惯用伎俩,比如《斗牛》中黄渤饰演的牛二身上那股牛气,不就是底层农民最朴素的血性吗? 当初《老炮儿》被批"戾气",他就说更愿意称之为"血性",他觉得:"该提个醒了。中国人身上动物性缺失太多了,缺的是狗的忠诚,牛的温和,马的那种暴烈。我最喜欢的时代就是春秋战国,那会儿的人重义轻生,有一种骨子里的血性。" 而在《捌佰》里,隐喻更多。 在宣发的预告片里,王千源、张译、姜武饰演的主角三人的性格恰恰对应了"狼·狗·猫": "羊拐"王千源是个老兵油子,果敢狠辣,孤身一人,牵挂在心的只有老娘一个,倔强执着如一匹"狼"; "老铁"姜武怯弱怕死,别人在战斗,他自己钻在麻袋堆里颤抖着偷生,"瓜怂"一枚,自私如一只"狗"; "老算盘"张译自诩是个文人,不会开枪,一直在找各种机会逃跑,竟也真跑到了对岸,谨慎狡猾犹如一只"猫"。 然即使弱小,战争面前,依然能在本能的驱使下激发出同仇敌忾的勇气和动物的血性。 可以说,管虎一直在寻找并表达这一种血性,希望能够用电影唤醒国人的"气节"。 而在影片中,意图打开这道门的钥匙,便是那多次出现的白马。 白马第一次出现,是被惊吓跑出了马厩,在四行仓库横冲直闯,当众士兵准备举枪时,驯马哥哥一声呼哨,安抚了它。它就像这帮临时整编出来的士兵,在最初被裹挟着投入战争时,内心充满了慌乱和不知所措。 白马又一次跑了,烽火硝烟的漫天烟尘中,一骑绝尘而去……然而,它又回来了,带着伤痕,迎着炮火回来了。一如张译和欧豪,也曾想过苟且脱逃,最终却投入了战斗,与白马的回归一脉相承。 而白马最为惊艳亮相的一刻,不用说,肯定是欧豪牺牲之后幻化成骑着白马的赵子龙登场的那一瞬。导演用上皮影戏及蒙太奇的手法,引入常山赵子龙,在长坂坡单枪匹马冲向曹操军队的画面。赵云七进七出,以一敌百。而八百壮士们面对的也是数倍于自己的日本军队,但是不曾退却。此处终于解答了前面的剧情埋下的伏笔: 山东兵李晨用"一折皮影戏诉衷肠"(此处文字来自2019年4月15日李晨微博) 小湖北问李晨:"为什么皮影戏不是关二爷,而是赵子龙?" 李晨答:"关二爷讲的是兄弟情谊,可赵子龙不一样,他护着国呢。" 此处电影主题终获升华。 国人血性终被唤醒,只因,保家卫国! 结语: 当然,本片也存在几处遗憾,没有注入笔墨对前期故事背景做铺垫,也没有办法展开谢晋元率部退入租界后的遭遇故事… 如果谢晋元团长题的字:"余一枪一弹决与倭寇周旋到底。" 杨瑞符的题字:"剩一兵一卒誓为中华民族求生存。" 能在影片中展现的话,更能激发激昂的血性。 但总的而言,这不影响每一个去观影的人被激发的慷慨激昂。 《八佰》是世界第3部、亚洲第1部使用IMAX摄影机拍摄的商业电影,即使也存在一些不完美之处,但却比某些"精准的商业电影"更能彰显人性,警醒当下。 作家严歌苓在提到《金陵十三钗》、《陆犯焉识》等故事的写作时,曾经说过:"有些故事,听完之后,我必须去写,我不写我这辈子就白活了。" 她所说的这种使命感,我在电影里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