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嚼心中的杂念，随笔小文终曲，每一段曲子都是一味人生

　　听曲子的年纪和唱歌曲的年龄毕竟不同，由此诞生的心境也是大相径庭。听曲子的年纪里有点荒诞不经，也有点云里雾里，而唱歌的年龄还要年轻活力些。戏台上的唱腔，戏台旁的听曲人，隔着一方帘布也能分清专业和业余，带着不同的表情和功底。唱曲的人咽一口茶也是清嗓，然后哼着＂宫商角微羽＂，几个音节唱了一晌午。
　　唱歌曲的年龄还要小一点，大概是很小的年龄就要开始练习，旧时社会对于曲艺追求，唯停留在戏曲上，于是戏子格外受追捧。练习唱念打坐的人，自小便受尽磨难，在欢乐的曲子里念着悲歌。《霸王别姬》电影里的小猴子，自小被困在戏班里，闯了一个很小的祸，怕被责难，上吊自杀。
　　当然，唱歌曲的年龄也可能大一点，旋律和主题都很有意思。比如唱纯戏曲的调子，传统曲目里多的是，每个人都能吼两嗓子，是非高下，当即判断。也有不分技艺高低的，比如歌唱革命和社会，唱社会主义中国的，六七十年代的样板戏，唱的人多，影响也大，却没多少能记在心里，成为经典。
　　但实际上，唱这种歌曲的年代不久远，我甚至能从长者苍老的讲述里读出可能是苍凉可能是回味的调调来。最典型的例子当属老张叔，不对，现在应该是老张爷爷的故事来。他年轻时就唱过样板戏，唱的腔调虽不正统，但字正腔圆，颇有大师风采。印象里记得他唱《打靶归来》，还会做着打靶的架势，十足威风，是很多小伙伴心里的模范。
　　与此相关的是，爱听歌曲的人每天下地干活儿，隔着长河山丘也能听到明亮的歌声，虽然那种调调十足熟悉，透过阵阵树林阳光，也能分辨出来。听曲子的人听着振奋精神，唱歌曲的人有某种心灵慰藉，这种默契来得突然，经历的持久。老张爷说，那时候日上三竿他唯一期待的便是扛着锄头去田地干活儿，干到正酣畅之时，准能听到曲子，听着也能分辨出曲子来源。先是一个人唱，然后整个田地里的人和着，变成某种意味深长的合唱，开阔的声音传递的遥远。
　　与歌曲相关的故事是，老张爷说的，后来他就遇到了那位唱歌的女子，门当户对的年代里，他和她的歌唱，主题狭窄也饶有趣味。同样是狭窄主题的曲子，女子也喜欢听，两个人的歌唱，一个人聆听，安静热闹的氛围，也能感染人很久很久。
　　然后就是时光流转一个甲子，六十年的光景里，老张爷已经不记得具体故事，唯有他的讲述对我而言，是一个巨大的传奇。对于歌曲和生活，对于生命和生活，我总是诧异又惊叹，更对人与人之间的姻缘劫难感到深深莫名。喜欢听一种调调，拒绝听一种声音，山重水复的轮回里，与合适的人和声音做一回柳暗花明的相遇，总是难能可贵。
　　爱听的曲子爱着一辈子，与此相仿的是其他任何爱好也都能坚守，不去改变。苍老的曲子和生活，听着多，心生思考的时候也多，对于时光和活着最念念不忘。我曾问过老张爷，六十年时间如何过来，他只是淡淡回应＂活着＂二字。可能活着，就是最好听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