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灶火饭

　　对我这个土娃子来说，心里装着不少关于农村和我们家过苦日子的故事。
　　今天俺来说说灶火饭。
　　在那个天天出工出力，年年粮食青黄不接的年代，要吃上一顿米饭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家里最不缺的当属红苕。因为在我们四川中南浅丘地带，盛产红苕，漫山遍野有泥土的地方就有红苕。
　　我们家人口多，体弱的父母每天挣18工分，劳动日只值两毛钱，供养着我们五姊妹。劳动力少，所以分的粮食少，红苕也成了短缺的口粮。粮食年年借，负担年年补，到土地下户那一年，我们家差生产队的1800多元倒补款转为了贷款。我们要念书，家里卖粮食卖猪还了好几年才把本金加利息2000多给还上。那时的2000多可是一笔巨款啊。
　　苦了我的四妹五妹，她们只念到了小学就被迫辍学了。
　　（图为参加工作后的三姊妹。左起：姐姐、四妹、五妹）
　　虽然她俩文化少，但没吃啥苦日子。父母和我们姐弟都罩着她们。母亲经常给她俩开小灶。红苕我们吃得多，米饭她俩吃得多。所谓的小灶就是，我们吃大锅里的，四妹五妹吃盅里的。
　　我们家里就一口大土灶，是泥土与稻草和一起磊的，一口大铁锅既煮7口人的饭，也煮猪食。土灶连烟囱都没有，所以柴火湿润或者天要下雨的时候，炊烟串不出门也冲不出屋顶，整个灶房烟雾袅绕，呛着一家大小打着喷嚏往外跑。集体生产的时候，家里喂不起猪儿，因为粮食不够我们人吃。只有土地到户后，家里才养起了猪，但为了盘养我们读书，家里没有宰杀过一次年猪。
　　来说说开小灶焖灶火饭。为了给两个妹妹开小灶，母亲上街买回来一个直径约20厘米，上面有＂农业学大寨＂红字的白瓷盅。平常我们吃红苕稀饭或者红苕干饭的时候，一家子吃大锅里的。如果我们吃红苕汤，吃玉米糊糊了，母亲就要从坛子里抓米在盅里淘一下换大半盅水，搁在灶膛里焖。
　　（图为经过两次改造后的灶房）
　　少了我们5口人吃米饭，焖灶火饭就要节约一碗米了。
　　如果焖稀饭母亲就抓一把米，吃干饭母亲就要抓两把米。所以看到母亲抓米多少就知道是给两个妹妹焖稀饭还是焖干饭。
　　烧柴火的时候，母亲小心翼翼的，怕把瓷盅碰翻了。她从来不要我们动火钳，生怕把两个妹妹的小灶打倒了。有一次我冷得发僵去上柴火，不小心把瓷盅打翻了。灶膛打湿了，妹妹俩都没吃成米饭。虽然母亲没有骂我，但从那以后我再不动火钳。要烤火，就站在灶门旁边伸出双手在灶门上烤，虽然两只手烤得黑黢黢的，但身子暖暖的。
　　煮饭的时候，随着火势大小，母亲不时的用火钳转动瓷盅，不让米汤漫出来。等上面大锅里的红苕汤或玉米糊糊（我们叫的zha zha或kao kao）好了，盅里的米饭也焖得差不多了。母亲小心翼翼的把瓷盅夹出来放在灶台上。揭开盅盖，饭香四溢，强烈刺激着我们的味蕾。
　　等盅柄凉了，母亲将米饭分装成两碗，两个妹妹一人分得半碗香喷喷的米饭。其实碗都没有盛满，那年头的农村人大都吃不上饱饭的。姐姐、我还有三弟没有吃过瓷盅饭，因为没有四妹五妹的时候，大人小人一样的吃。
　　（图为四妹）
　　那口大白盅里外都是黑黑的，几个大红字早已熏成了黑。看到我的两个妹妹养得白白的，脸上泛着红晕，哥哥我心里开心着。
　　因为我们小时候的主打粮食是红苕和苞米，所以几十年来，我也爱吃红苕和苞米。在街上看到有红苕和苞米卖，即便我不买，也要停下来给它们亲热一番。因为它们养育着我健康成长。
　　现在的小孩子也开小灶，父母和爷爷奶奶每天都要根据营养搭配给宝宝单独弄伙食。
　　日子再苦，小孩子都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