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喝妈妈碴的小碴子粥

　　乡情散文：喝妈妈碴的小碴子粥
　　文：辛增
　　从我知道吃饭到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没记得大米白面是个什么滋味儿，也不知道是什么颜色。吃的是，上顿用包米做的饭，下顿的饭还是用包米做的，在那个困难的年代能吃饱也是幸运。所谓的细粮，米，是糜子用石碾伐的大黄米，吃起来很香很黏，真的好吃；面，是荞麦用石磨推出的青灰色的面子，擀面条，拨拉疙瘩汤，包饺子，也很艮应清香。但没有那么多，不能常吃，也只有在过年过节才能一饱口福，我们吃的主粮就是包米。
　　妈妈却有一手绝活，能把粗粮的包米做成人人常吃不厌的饭食，那就是用包米推成的小碴子馇的粥，这粥，便是我们家的主食。
　　妈妈把小碴子推的十分精细，摊在手掌上看，都比大黄米粒大一点的红黄色颗粒。妈做的时候，只淘一遍，用笊篱把脐子打净。妈说，淘的遍数多了，小碴子的原味就跟着水跑了。等锅里的水烧开的时候，把小碴子倒进锅里，加点水，减点水，这些在妈妈的心里都有数，很有准儿。盖上锅，灶里燃起大火，并不停的用勺子搅动，防止粘锅底。看馇到稍稠时，放进锅里一块面碱，再继续馇，看黏稠了，撤出大火，严严实实地把锅盖上，不要搅动了，用温火和余热，能听见小碴子粥在锅里小声说话就行。当灶里的火灭了，粥的清香味便从锅盖的缝隙迫不及待地挤了出来，满屋飘荡，妈妈打开锅盖，粥还在锅里慢悠悠地翻滚，清香味冲出房门，在院子里溜达。回来吃饭的兄弟姐妹和我爹，还没进门就喊：＂喝小碴子粥喽。＂蜂拥而进，每人拿起一个粗瓷黑碗，自己动手，盛上浮溜儿浮溜儿的一碗，右手五指托着碗底，嘴唇绕着碗沿转，一圈儿下来，半碗粥进了肚里，再转一圈儿，一碗粥便见底了，烫得＂咝啦咝啦＂直夾巴眼，妈妈喊：＂慢点慢点，别烫坏了。＂爹说：＂就这样喝过瘾。＂妈嗔怪：＂就你领的头。＂爹笑，我们也笑。走到桌前，吃上几口咸菜，转身又回到锅前盛上一碗，如法炮制，最后，把我们的肚子撑的溜圆。哥哥早就准备好了锅铲子，把黄格洋的又软又柔的锅巴抢下来，握成一个团儿，吃起来又香又筋道，我们都伸手要，哥哥便大方地给每人掐一小块儿，剩下的便一口塞进嘴里，把我们气的直瞪眼，妈妈看了只是笑。
　　 小碴子粥的请香飘到了左邻右舍，他们都夸妈妈的手艺，但就是馇不出妈妈的味道，有的人家还请妈妈去为他们馇小碴子粥。妈妈总结出的经验是，我们村里种的包米品种有＂大马牙子＂，有＂英粒子＂，有＂白头霜＂，最好喝的小碴子粥是用白头霜的小碴子馇出来的。白头霜虽然粒小又浅，但皮薄，肉质又软又嫩，刚下来烀着吃时，甜的能把我的眼珠子鼓起来。成熟后的白头霜，妈妈推出的小碴子黄英英的泛红，再经过妈妈的高手，把小碴子粥馇的更甜更香更嫩更黏稠，喝进肚里是那样的熨贴舒服。
　　那个年代，秋收时，把籽粒饱满的包米分品种拴成吊子，搭在屋里的梁柁上，作为来年的种子，虽然产量低，但产出的粮食好吃，上的全是农家肥。后来为了满足人们吃饱肚子的需要，利用科学的手段，制造出了化肥和农药，还培育出了那么多高产的包米品种，把低产的历史传下来的白头霜之类的品种淘汰了。农民说，那是断子绝孙的只能活一辈儿的种子，虽然产量高，但馇的粥喝起来碴拉拉的，稀拉呱唧，不黏不稠没有香味儿。妈妈说：＂现在的小碴子，再有手艺的人，也馇不出用白头霜小碴子馇成的又甜又香又嫩的粥了。＂
　　妈说，包米养人，一点不错，是妈妈过去馇的小碴子粥，把我们兄弟姐妹养大，喝的身强体壮。虽然妈妈老了再没动手馇小碴子粥了，而且已走有二十八年了，但那一想起就心醉的小碴子粥和喝小碴子粥的热闹场景，还浮现在我的眼前，甜香嫩的小碴子粥还在我的味蕾上生香，那又黏又稠的味还萦绕在我的心房里――这也只能是回忆童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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