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剩饭

　　阮芬
　　最近，天气冷得人不想出门，早上更不想离开被窝。今早，我掀开被子一看手机，已经是九点多了。走进厨房，一个人苦恼着该怎么吃饭，看着昨天的一碗剩饭，突然想起了爷爷的一句话：＂剩饭热三遍，拿肉都不换。＂
　　一想到爷爷，往事一幕幕浮现。20世纪60年代的农村，一家人的温饱全寄托在生产队分发的那点粮食上。我们家人口多，母亲除了完成出勤日，还想多分一点粮食，总是早出晚归，和其他男社员一起在生产队劳作。
　　有一次，我放学早，爷爷砍柴还没回来。我想帮母亲做晚饭，却不知道做什么，就坐在土炕边，边烤火边等着。好不容易等到爷爷回来了，我就赶紧跑去问：＂爷爷，咱们晚上吃啥？＂爷爷忙着卸柴火，头也不回地说：＂玉米糁、玉米面都有，你看着做，别糟蹋了粮食就行。＂
　　等锅里的水快烧开了，我一边用碗盛玉米糁一边想：＂要是不够怎么办，天都这么晚了，大人回来一定都饿了。＂于是，我加了一小碗，又加了一小碗……
　　半小时后，饭熟了，揭开锅盖。呀！大半锅。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桌旁吃饭。爷爷的教训就没停过：＂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过日子的艰难，白米细面就这样糟蹋了，就是没有饿过肚子！＂
　　＂哪来的白米？＂我心里嘀咕着，刚想张嘴辩驳，被母亲的一个眼神制止了，没敢把心里话说出声。在我们家，大人说话时孩子不允许插嘴，随便接大人的话茬，那叫顶嘴，是要被罚的。
　　母亲看我委屈的样子，把我拉到一边：＂你爷爷从接管这个家，就是精打细算过日子，要不然哪有你们的每顿饱饭吃。你没有经历过缺吃少穿的生活，不理解爷爷的心情。不过，你能做饭倒是帮了我的忙，以后注意就是了。＂
　　从那以后，只要是我做饭，就会谨小慎微，生怕糟蹋了粮食。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总是不尽如人意。说来也怪了，每次总会剩那么一点儿饭。
　　有一次，我又把饭做多了，害怕爷爷责怪，趁着大人都没回来，赶紧把邻家几个小伙伴叫来，让他们先吃一些。晚饭后，爷爷看着锅里干干净净的，就问：＂今晚谁做的饭？＂
　　＂我！＂看着我自信的样子，爷爷笑了：＂终于知道过日子了！＂我背过脸捂着嘴笑。
　　其实，我一直很怀念在学校吃的剩饭。大锅灶煮的稠糁子最好吃了，有时候专门让食堂师傅给我留一碗。晚上下自习了，肚子也饿了，拿出自家带的菜盒子，给碗里倒一些浆水菜或者咸菜。辣子水红红的，浆水菜酸酸的，就着稠糁子吃，就像吃搅团，有滋有味。
　　当我真正明白爷爷话里的含义时，时光已经度过了好多个春夏秋冬，爷爷早已离开了我们。那些记忆是与众不同的，也是永恒的。现在的日子越来越好了，不用刻意去吃剩饭了，也不提倡吃隔夜饭，但是，勤俭节约的习惯什么时候都不应该丢掉。
　　端起热好的剩饭尝尝。嗯！味道还真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