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美文槐花麦饭

　　作者：张昕 诵读：郑 浩
　　人间四月芳菲尽，宜君槐花始盛开。宜君的春天来得迟，与宜君紧邻的西安、铜川春已尽花已开，山城宜君才有了绿意，树叶在努力的泛绿，各色花儿姗姗开放。
　　宜君山梁海拔高，年平均气温在19摄氏度左右，这样的自然环境适宜洋槐树的生长。洋槐适应性强，喜欢阳光，对土地没有什么要求，在宜君山梁生长旺盛。
　　进入五月，宜君山梁上的洋槐树次第开花。洋槐树是先长叶子后开花，阳光下片片叶子鲜亮、翠绿；洋槐花白白嫩嫩一串一串一嘟噜一嘟噜的倒挂在枝头，像串串白色的珍珠。细看每一朵花苞，绿色的花萼衬托着乳白色的花冠，花冠白中泛绿，绿白相衬，清新淡雅，莹莹可爱。
　　每到洋槐花盛开的季节，宜君的山山峁峁便会开遍槐花，宜君的沟沟洼洼便会槐香弥漫。洋槐花的香味淡淡的、甜甜的。一阵清风吹过，洋槐花的香味便会随风扑面而来钻入鼻孔、沁入心脾、荡气回肠，不由得让你吐浊纳新深呼吸，沉浸在槐香的世界，陶醉在槐花的海洋。
　　宜君山清水秀，空气质量优良，洋槐花又是蜜蜂喜欢的蜜源，所以洋槐花开放的季节，便是养蜂人来宜君赶场的时候。放蜂的师傅，带着自己的蜜蜂，在宜君的野外选择一处生活便利又适合蜜蜂采蜜的地方安营扎寨。勤劳的小蜜蜂，工作在槐花串中，酿出淡黄色的、香甜爽口的槐花蜜。宜君的槐花蜜口味清甜纯正，是蜂蜜中的上品。
　　十里三家岭，十里槐花香。通村公路在三家岭上盘旋，公路两侧的洋槐树开满了雪白雪白的槐花，挤挤攘攘的槐花压的槐树枝都弯下了腰，车子在夹道的槐花香中穿行。公路边上，有几个人在勾洋槐花。
　　每年洋槐树开花的时候，喜欢吃槐花的人，都会开了车，捎上妻小，拿了工具，在哭泉梁或者三家岭的槐树林里勾槐花。说话声、笑声、采花的声音在树林里回荡，平日里寂静的树林此时充满了生机。
　　小时候，家里娃娃多，只有父母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人口多劳动力少，生产队分的口粮不足，家里缺粮，年年闹饥荒。为了填饱肚子，我们像野孩子一样满山满洼跑，寻找吃的。蔓菁（油菜花根）、葛能能（蒲公英）、花花菜、小蒜、麦萍萍、豌豆角、胖槌娃、驴奶奶、青毛蛋蛋杏、刚从花里面长出来的毛桃、没熟的杜梨、青皮核桃等等，凡是能生吃的东西，都被饥肠咕噜的我们塞进肚子。
　　母亲疼爱孩子，想着办法、变着法子把拾回来的野菜做成可口的饭食，养活孩子们长大。灰条条、天穗谷、苦苣菜、苦子蔓、荞麦牙子、苜蓿等等，在母亲的手里都能变成好吃的饭菜。
　　槐花开了的时候，母亲便挎上荆条编的菜笼，拿上长镰或者挠钩，趁放工的时间，去村子边上的沟畔畔勾槐花，给我们做麦饭。
　　勾槐花是有讲究的，要采摘圆滚滚、胖乎乎，将开未开的饱满花苞，这样的花苞水分、香味、甜味都恰到好处，是做槐花麦饭最好的食材。不要刚打上的花苞，太瘦，味道寡淡，没有嚼头；也不要盛开的花朵，太柴，没有了香甜味道，口感也不好。
　　槐花勾回来，母亲围了围裙，麻利地摘干净槐花里面的树叶、树枝等杂物，用清水将槐花淘洗干净，控去多余的水，然后拌上面粉，撒上盐和花椒面，拌均匀，给蒸馍蓖子上放上笼布，将拌好的麦饭拨到蓖子上，放在大蒸馍锅里。母亲点了柴火拉动风箱烧锅蒸麦饭，第一气上来之后，屋子里就有了槐花麦饭的香味。母亲吩咐姐姐或哥哥接着烧锅，自己急匆匆的去准备调活汁子。
　　母亲拿了切菜刀，在院子里的菜园子割了一把小葱，摘洗干净，切成小段，放上自家碾的红辣子面，给油勺里面倒入黄澄澄的菜籽油，把油勺端平，小心翼翼的伸入灶火里火油（烧油）。此时不敢拉风箱，不然的话，柴火灰会迷到油勺里的。有时候，一灶过坷垃的穰柴烧不红一勺油，母亲便要小心翼翼的把油勺退出来，再填上一灶火坷垃穰柴，然后再把油勺伸进去烧油。
　　油火红后，母亲吆喝着让我们起来，离远点，小心油蹩了烧了我们的脸。我们赶紧躲得远远的，看着母亲把烧红的菜油滋啦一声浇到辣子面小葱上。顿时，窑洞里全是油香油香的油辣子小葱的香味。
　　母亲给泼好的小葱里面倒一点酱油，再倒上她亲手酿制的柿子醋，我们赶紧把之前在母亲的吩咐下晾凉的煎水端来，母亲给调活汁子里面兑上凉煎水，吃槐花麦饭的汁子就做好了。绿小葱、红辣椒油、还有平时吃不到的酱油，馋的我们直流口水。
　　槐花麦饭蒸够了时间，甜丝丝的香味弥漫了整个窑洞。母亲利落的推开石板锅盖，热蒸汽直冲窑顶，从窑洞的这一侧翻腾到窑洞的另一侧。母亲用手扇扇热气，用力快速的把篦子从锅里提出来，飞快的放到大案板上，白花花的槐花麦饭出锅了！我们姐弟几个已经急不可耐的守到案板旁边，母亲拿了筷子给我们往碗里盛麦饭。接了饭碗，不倒汁子不就菜，抓起大块的卖饭就往嘴里填。槐花的甘甜、白面粉的清香，软软糯糯的在嘴里回旋。好吃，真的好吃，太好吃了。
　　母亲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吃饭，眼里充满了慈爱和幸福。
　　在那个物质匮乏，粮食紧缺的年代，母亲为一家人做的槐花麦饭就是人间珍馐。一碗槐花麦饭，将我们养大。母亲坚强、乐观、自立，不向困难低头的品质深深的影响了我，让我热爱工作，珍爱家庭，用心生活。
　　又是一年槐花开，绿白相映、素洁淡雅的槐花缀满枝头，丝丝槐香浸润心间。吃遍人间美味，最香槐花麦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