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蕾回乡偶记

　　回乡偶记
　　文/江晓蕾
　　2020年双11的凌晨，很多剁手党都在购物网上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而我的不眠之夜是在回家的火车上度过的。岁月不饶人啊，现在往行李架上放行李箱，从上铺爬上爬下的，有点胆怯和吃力了，好在能利用年龄优势倚老卖老，对车厢里坐在旁边的小伙子说，来，帮我把箱子放上去！
　　这是我今年第四次回湖北麻城老家了，而且这次回家是计划之外的！
　　11月10日81岁的老母亲突然晕倒了，离父亲出院刚一周时间。在父母身边的只有二姐，照顾两个陆续生病的老人，还要上班已是身心俱俱疲,我想回去搭把手。我去找领导请假，他说，你今年不是回去过一次了吗？而且春节疫情期间在家里待的时间也挺长的呀。我说，有一个月，国庆节也回去过。他说，回两次了？作为女儿，已经很不错了！
　　我这人最大的好处是头脑简单，不去想这话里的其他意思。领导签字同意，我就回家了。
　　今年由于新冠疫情影响，我在湖北度过了一个漫长的春节，直到单位给我办了复工返岗手续后2月23号才离开的，用同事的话说终于把我捞出来了！来到济南就隔离，隔离后单位也没通知我去上班，非常时期，大家的健康是最重要的，我非常理解，也乐得其所。那个时候，我跟所有湖北人一样，出门象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端午节放假是第一次回来，那时湖北的疫情虽然已经结束，但由于当时很多人对湖北的疫情存在这样那样不科学的看法，返济后我更加注意不外出，不聚会，不串岗，除了在家里其他地方都是全程戴口罩。一次单位中午聚餐我让同事带话说我有事去不了，吃饭前领导给我打电话，也让同事给我打电话，我都不接，我知道，一旦接了电话，就非去不可了！这引起了领导強烈不满，下午回来后打办公室电话狠狠批评了我，说我不参加他组织的活动，说不尊重他什么的上纲上线，我不做任何辩解，当然也没说我回过湖北。
　　第二次回来是8月底，休年假。这两年我们兄弟姐妹五个都会在夏天陪父母一起去旅行，那个时候湖北为了感恩全国人民在疫情期间的大力支持和帮助，刚刚宣布全省所有的景区全部免费。我们本来打算先带父母去武汉玩一下周边，再去三峡大坝看一看泄洪的状观景象，不料我的身体出了点小问题，只有留下父母和两个姐姐在武汉大哥家里，我提前返济了！
　　第三次回来是国庆中秋长假，两个节日恰好在同一天，于是有了历史以来最长的8天长假，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一起到江汉平原地区走一走看一看了，无奈天公不作美，天天下雨，加上断崖式降温，只去洪湖看了一下，几乎天天呆在家里。
　　这是第四次回家，11日早上火车到麻城晚点了20分钟,二哥在医院等着我一起去给老娘做各种检查。第一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没到家；第二次打电话我才放下东西还没出门，都来不及在家洗把脸；第三次打电话我刚坐上出租车。二哥特意叮嘱让出租车直接送到住院部2，可出租车司机把我们放医院门外，根本不愿意送我们到医院里面去，匆匆忙忙赶到住院部2一楼，正好碰到二哥一个人正推着老娘在等电梯，离约好的检查时间大概已经晚了一个多小时吧？
　　还好一向以急躁脾气著称的二哥竟然没有发火，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看来一年多的异地扶贫工作不是白历练的！
　　在等待上楼的人声鼎沸中我看到老母亲的脸用被子盖住了，瘦弱的身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父亲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问她昨天晚上晕没晕？好在二哥已经把各项检查都排好了，只等直接把母亲送过去检查就行了。
　　我和二哥合力把母亲推过那些排队预约做各项检查的长长的队伍。到CT室门口等前面一个人做好出来后，二哥把母亲从床上抱下来，放到里面做检查的床上，做完检查再抱出来放在自己推来的床上。
　　到了做心电图的地方，有护士好心的说，直接把床推进来吧，就在床上做。看吧，同一家医院，不同的服务态度。同是护士，有的暖心，能设身处地为病人着想，有的只是例行公事。
　　市里这家医院新建在火车北站附近，交通非常便利，属三甲医院，但跟大城市的三甲医院比起来还是有差距，一边装修一边营业，仓促开业之下配套设施都没完善，病房窗帘都没来得及挂，这几天是晴天，每天中午室内都有27度，太阳火辣辣地照进病床照得病人睁不开眼，全身冒汗。向护士借床单挡一挡，她头不抬冷冰冰答，没有！
　　去地下车库的食堂买饭就象走迷宫，到处充斥着油漆味，所谓的食堂也很让人失望，稀稀拉拉的几家卖饭的窗口，冰冷冰冷的几样饭菜。
　　这几天天气格外暖和，给人初秋的感觉，要知道济南这个时候已经提前供暖了，幸好听了同事的话，没有穿着羽绒服回来。
　　整个住院部九层的病区白天一直都是那两个年轻的医生，压根没有老专家老教授的影子，晚上看不到有值班医生。四个护士，忙得不亦乐乎，常常是这个病房打着针又被叫到那个病房去了，做事没有章法。同一个病房，有的已经快输完一瓶，有的还没输上，护士在别的病房去忙了。
　　这就是真实的三甲医院的日常，这个医院想必医生和护士奇缺吧？学医的朋友们可以来找工作啦。
　　本来想今天晚上值夜班，怕半夜饿，所以晚餐就吃得比较多。从今天开始吃晚饭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天天吃到撑，减肥千日，吃胖一时。其实直到母亲出院我都未在医院值过夜班，二嫂值过一夜，其他晚上都是二哥在值班。
　　＂衩裆裤＂微信群里武汉的发小素珍发动大家都到白果树去玩，她周三要回麻城，我虽已在麻城但我去不了，所以不说话，看他们聊，看他们聚，也很高兴！
　　11月12日早上接到佘小平弟的电话，说黄冈商会田会长正好来到了麻城，请我们中午一起聚一聚，小平前几年在济南的时候我们聚的比较多。他回麻城后尽管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特别忙，但我们每次回来，他都会抽出时间叫上我们聚一下。真的很感动的！
　　这次但凡有时间抽得开身，我还真想去。田永亮会长作为年轻有为，热心又有正能量的商界精英，也是对我有过帮助的人，来到我的老家真的应该去见见。只能说声抱歉，来日方长！
　　这些朋友平常不一定经常联系，也许只是在我们生命中某段时间交集较多的一个过客，但因为相识相知因为乡音乡情，因为同在异地他乡的这种缘份，大家抱团取暖，都是不遗余力地帮助别人，帮人难处、看人长处、记人好处,使我们的生命变得生动和温暖起来，偶尔念及，弥足珍贵。
　　11月13日晚上6点多，同学梦兰打电话说去我家里玩，已经在路上，我赶紧告诉她我没在家，梦兰家和我家所在的两个小区仅隔一条马路，大约300米远，但我们已经一年没有见面了。
　　我在家里基本上是一天三餐做饭，送饭是二哥从医院开车来接，有时早上二姐会在上班前买包面或者油条送过来。
　　今年全球爆发新冠疫情，都说粮油要涨价，老爸买了100多斤大米屯在家里，＂晴带雨伞饱带干粮＂的防范意识还是要有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大米都长出小黑虫子了，我在济南的家里也屯了100多斤大米，放在地下室，一点虫子也没长，这可能就是南北气候的差异吧？本来打算今天把大米筛一下，却没有来得及完成任务。
　　11月14日，昨天得知三娘把骨头摔断了在麻城骨科医院治疗，三父在医院照顾三娘。那是家民营医院，跟公立医院的报销比例差不多，但那家医院以服务质量取胜，来回接送病人。公立医院可没有这么好的服务意识，十天就看到一直是两个30多岁的医生白天在工作，4个护士管理着四五十个病号，别看嘴上一口一个爹爹奶奶地叫着，求她们点事可真难。
　　这两天中午我和二哥二嫂二姐一起去给三父三娘送饭。人不走运，喝口凉水都塞牙！三娘是在白果树走路时摔倒的，左臀下面的骨头断了，医院给安装了假的骨头进行支撑，不知道好了后会怎样，能不能象正常人一样走路。我们去看三娘时她小小的个子侧躺在病床上，左髋骨下边一道长长的伤口，缝线的针脚象一只只巨大蜈蚣的脚,看上去就很痛,让人不忍直视。三娘双眼凹陷，瘦得皮包骨,如果说我母亲瘦到锁骨里面能养鱼，那三娘就是不仅能养鱼,还能做到滴水不漏，小鱼还能在里面游。
　　三娘已经在医院住了十几天了，花了两三万，刚开始三父晚上租医院的单人床睡觉，每晚十元，后来不舍得租床了，就跟三娘挤在一个病床上。三娘想吃肉，48元一小碗，三父舍不得买，两个70多岁的农民，没有稳定的收入，自己种点粮食吃，平时就靠三父割油挣点小钱维持家里日常开支。本不富裕的家庭得精打细算，现在还没有拆线，后面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二姐喂三娘吃羊肉，三娘一个劲的夸她好女儿；等二嫂停车后提着水果上来时，她又夸二嫂好媳妇。
　　母亲头发长，在医院梳洗都不方便，怒发冲冠的样子，进院第二天有人在医院里给病人理发，于是也给母亲理了个超级短的发型，众人看后笑曰：秀文的姐！秀文是我们邻村的人，智力稍有障碍，因为秀文以前也是很短的头发，而且秀文和母亲同姓同辈，母亲比她大，叫她秀文的姐正好。
　　趁母亲今天精神好，严总策划了一出捉弄母亲的好戏：吃饭的时候当着母亲的面二姐把饭先在自己嘴里嚼得碎碎的，然后喂给母亲吃，送到母亲嘴边上的时候，母亲把嘴紧紧地闭上了，二姐说，我们小时候你不就是这样喂我们的吗？母亲一边用手挡开二姐的饭，一边说，我没有！我们大笑起来，母亲说我知道，我在手机微信里看过这样的视频。
　　11月15日，早上就把三娘的饭做好了，早饭后给他们送过去，中午他们自己在医院的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可以吃。今天我们一起去姐姐家，大姐夫今年过60岁（虚岁）生日，开车拿了蛋糕就去了大姐家，大姐夫也从外面回来了，姐家里好东西多啊，不仅有自己种的新鲜有机蔬菜，还有腌菜，有锅粑粥，还养了鸡和狗。下午顺便去老屋看了一下，回来的时候，带了很多新鲜菜还有腌的辣萝卜，今天沒有完成给母亲就洗澡换衣的任务。
　　一点多的时候，收到同学永红发的微信，她从深圳回来了，约我及麻城的同学晩上一起㫓饭，我一天不在家，晚上要做饭送饭去不了，只能婉言谢绝了！
　　有些老同学说我是个不好沟通的人，每次回来都不联系，其实我也很想聚一下，见见面，但每次回来都是陪父母，家务缠事，沒时间出去玩，或许等你们来到济南，我才有大把时间陪你们玩。
　　11月16日，今天上午在家里没去医院，收获颇丰，数天来攒下的活今天上午基本上都干完了。刷地垫，洗衣服、筛米、擦地、腌咸菜。老爸指导我腌咸菜，昨天从姐家就洗干净了的菜，今天找了一个大坛子刷干净，用佬米酒再涮了一遍，把绑好把的菜一层层依次码在坛子里，装一层撒一把盐，老爸使劲按了又按，菜太多，高出坛子两层了，用一块大石头压在上面，过几天降下来就会正好一坛子了，腌的菜好不好吃靠的是经验和手法，无他，唯手熟尔。
　　中午第一次开二哥的车到医院给母亲送饭，母亲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下午给母亲洗澡、带母亲在走廊上溜弯，医生说在床上躺一周了，可以下床活动了！
　　医院就是个小社会，形形色色的人，稀奇古怪的病都有。看到眼前的他们，就是未来的我们，他们的现在就是我们的将来。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岁月饶得过谁？我们老了一定还不如他们，四五十年代出生的人都有好几个孩子，生病了子女轮流照顾，而我们60后70后都是只有一个孩子，老了能指望上谁？
　　母亲病房三张床，进门25床病人是个60岁出头的女性，女人以前中风了，从本月三号开始不会走路，老公一直陪在医院里照顾她，两口子都是白果人，都是麻城某企业退休的，两人各有3000多元的退休金。这女人有个特点就是一分钟就离不开她老公，只要离开了一会儿，哪怕是提前跟她报备了，还是会差同病房的病人家属去找，每天都要频繁地支使别人无数次，她老公也烦得够够的了。几天之后当她躺在床上喊人去找她老公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假装睡着了没听见。
　　由于长期需要人照顾，加上本人性格也不好，当他老公让她自己试着慢慢走路时她不愿意走，以为是她懒，他有时烦了就一巴掌打过去，后来通过CT检查才知道她是骨折了，难怪走不了路。闺女偶尔过来看她，被她唠叨烦了就说你去死吧！
　　今天35床打完针后就可以回家了，明天来办出院手续，骨裂在家静养也是一样的。她说这些天把你们都吵到了，她老公笑了说你这句话说的好！大家笑笑，她一走，病房要安静好多。但这几日有她，病房才有了不一般的感觉。
　　人与人之间的相识其实就是缘分，病友天天朝夕相处，一样的病一样的药，床与床的距离只有一米，出了医院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今天中午从冰箱拿出昨天下午在亚贸超市买的肉糕和鱼丸子做汤，吃饭时父亲尝了一下说鱼丸子馊了，我尝了两个，一个好的一个坏的，可能坏了的是超市昨天剩下的，混在今天新鲜丸子里面继续卖吧，离家近的只有这一个亚贸超市，真坑人啊！
　　大麻城县级市，物价高出了武汉，别的东西贵点没关系，大不了不买，米面粮油老百姓天天要吃啊！当然也没见哪个麻城人吃穷了。感觉麻城菜价比济南高了三分之一，大概是山东是全国最大的蔬菜供应基地，北有著名的蔬菜之乡潍坊寿光市，南有临沂兰陵市，分别承担着中国北方和南方的蔬菜供应有关吧。
　　2020年11月18日。本来说今天输完液回家，今早母亲觉得头还有点晕，于是便留院观察两天，早上在家熬的红黑糯米稀饭，去天吉买了二哥心心念念的火烧粑。
　　本来以不今天中午都能回家吃饭的，早上出门前把羊肉都炖上了，中午回家已经熟了，二哥一边吃一边感慨，真好吃啊，前几天炖的分了几份，我还没吃过瘾呢！
　　晚上快八点钟的时候雨下的真大啊，回家的路上开二哥的车本来就不熟，眼神还不好！真庆幸前面一周时间一直是响晴的天。不知道是路灯不亮还是眼神不好，只觉得路上昏暗，大雨下得路上车灯一照都起了雾，行驶过程中偶尔还有行人横穿马路，走近了才看得到，赶紧一个急刹车。摩托车也是在机动车上行驶，不仅是在靠人行道的那个车道，正中间的车道上也有人在机动车前面骑行。不怪这些人的交通安全意识很差，从来也没有看到路上有交警执勤。
　　11月19日，大麻城雨过天晴，老娘今天出院，一切刚刚好，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昨天35床白果的出院了，今天张家畈的病号来了，他本来是送老婆来医院看病的，自己却晕倒在医院里了。30多岁还未婚的儿子两边跑，听说家庭条件不好的，30多岁没找对象的男孩子还不少呢，这小伙子的父母一生病，无疑又是雪上加霜！
　　早上护士叫37床的去交钱，住院的时候都是按规定交1000元押金，现在已经花了7000了，再不交钱用的药都拿不岀来了。中午的时候他家小儿子来交了2000元钱，还是我们没摸清套路啊，几天前让我们去交钱，护士说花了4000，除去押金1000,马上补交上了3000,原来并不需要凑齐所有的花费。
　　37床老人住院期间儿子女儿女婿都来过，治病的费用由三个儿子平摊，两个女儿隔三差五来送饭，这在小地方的农村，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了，很多儿女都是不管的！老人老无所养，老无所依。
　　医院都是头天打完针可以回家，当天不能办出院，第二天才能办出院，不知道是考虑到费用的结算点还是多收一天的钱。老妈打完针出院回家巳经一点半多了，老爸已经做好了饭，喝了排骨汤，吃完饭全家人都美美的睡了一下午。十天来的疲倦终有得到了放松，家里真舒服啊！
　　11月20日上午去医院办结算手续，住院十天，总共花费9000元，首次报销60%。感谢当下好政策，让普通老百姓都看得起病。
　　〇作者简介
　　江晓蕾， 湖北麻城人在山东工作，70后，大学，副高，从事财务管理工作，性格内敛，是一个简单且快乐的人，热爱生活，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点滴，以写散文和散文诗见长，喜欢撰文与阅读，唯有运动和读书不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