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同心, 其利断金:河北威县潘固王氏家族我的三位祖父的故事 作者:王伟凯 三位祖父指的是我的伯祖、祖父和叔祖兄弟三人。之所以想写写三位祖父,就在于他们兄弟之间难以言表的那种情感,在于他们兄弟携手与命运抗争的经历。 曾祖父王公鸣韶 我的曾祖王公鸣韶,是个庄稼人,但很是聪慧。曾祖15岁时,其父母先后归隐道山,赖曾祖一人独掌门户,虽然曾祖的一个伯伯和三个叔叔也倾力相助,但终归要靠自己经营庄田。当时曾祖还有个12岁的妹妹待字闺中,所以生活压力可想而知。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辛劳,曾祖把家里的土地由最初的40余亩积累到了120余亩。22岁那年,因其正直果断,处事公允,被当时的仁里保推荐为本村村长,40岁时,县知事念曾祖屡屡勤力护民,即以"急公好义"匾额彰之,此匾解放后尚存,但天不假寿,曾祖48岁时竟无疾而终。 家族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高祖去世时,曾祖15岁,曾祖去世时,伯祖16岁,都是孤儿寡母蹒跚度日,虽然物质上没有多少压力,但精神负担却是常人所难承受。当时伯祖16岁,祖父8岁,叔祖3岁,曾祖母38岁,在当时大户人家的妇女不能抛头露面的环境下,家里的一切事务自然由伯祖承担。 伯祖父王公敏德 伯祖是个特别聪颖的人,10岁时写的大字就被乡人广为传阅,被誉为"神童",15岁时考入位于冀州的河北省立第六师范,当时的第六师范是新式学校,教师的思想很是活跃,如果伯祖能够一直读下去,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可惜的是伯祖在入学一年后,因家庭变故,不得不退学回家。 曾祖去世时是农历的腊月二十三,时至年关,当时曾祖开办的粉条作坊,有很多人赊欠,但具体是谁,伯祖一无所知,为此伯祖通过和族中长辈请教,果断决定,粉坊继续开办,同时把富裕的房子租赁出去,以盘活家中的资源。 对自己的两个弟弟,伯祖很是关爱,帮着他们娶妻生子。建国前后,伯祖一直在乡间学校任教,每月有10块钱的收入,其经常拿出几块来补贴给弟弟。解放前农村地区医疗条件很差,缺医少药,伯祖的侄女、我的两个亲姑姑在四、五岁时先后夭折,为此伯祖曾多次落泪自责,曾和笔者屡屡提起,口说"如果我在家,这两个孩子死不了"的话,所谓爱屋及乌,对侄女的这种疼足见其对弟弟的那种爱。每年麦收和秋收结束后,伯祖也总是把本属于自己的粮食分一些给弟弟们,用伯祖的话说,"我每个月能挣点钱,粮食就多给两个兄弟",由此可见伯祖的胸怀。 正因为此,伯祖的侄辈和孙辈对伯祖也很是敬重,而伯祖关注更多的是晚辈的教育和学习,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笔者考上了大学,伯祖拿着录取通知书端详了20多分钟,当时的通知书很是简单,平常一分钟就能看完,但这20多分钟对伯祖来说,肯定是五味杂陈,更多的是喜悦和满足,伯祖心胸豁达,不嗜外事,96岁无疾而终。 祖父王公慎徳 祖父在兄弟三人中排行第二,可能性格使然,祖父一生少语寡言,但灵台清明,祖父10岁时即入威县县属第一小学读书,能进入县属小学,足见祖父的内秀。祖父8岁失怙,而这个年龄正是需要父爱之时,可能是这种缺失影响了祖父的性格。祖父手巧,尤其是对一些果树的压枝和培育很是在行,经他压枝的石榴树等,成活率几乎是百分之百。祖父对自己的哥哥,也就是伯祖很是尊重,当时伯祖在外教书,家里的家务、甚至农活都是祖父承担。 祖父终身务农,但因幼年曾就学读书,所以对孙辈很是抱有期望,记得当时笔者去县城拿高考录取通知书,祖父从下午2点就在村口的柳树下坐等一直到5点多,当远远看到笔者回来时,谨言寡语的祖父按奈不住内心的兴奋,重复着"回来了、回来了",且大步流星和笔者一起回家,然后和伯祖默默对坐,对坐着分享喜悦。 1991年的阳春三月,像往常一样,祖父吃完饭去村里散步,但无常随至,傍晚时分,祖父无疾而终,寿享74岁。因祖父一生善良,与人和睦,闻其驾鹤西归,乡人无不痛惜,殡日,乡人提议以"高抬"方式送祖父最后一程,即不用肩膀抬棺、而是以头顶棺材之方式送祖父离开了家。 叔祖父王公谦徳 作为三位祖父中最小的叔祖,曾祖去世时,其还不满3岁,所以叔祖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记得自己父亲的模样,但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叔祖的面貌竟与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曾祖很是想象。叔祖的性格与两位哥哥截然不同,既不同于伯祖的内敛,也不同于祖父的寡言,而是豪放开明,磊落坦荡,出口成章。因为家族重文教,叔祖自幼就读书受教,11岁时便赴外乡读书。11岁,在常人看来还是个孩子,但因为幼年家中失亲,叔祖可能过早地成熟,读书期间接受了先进的革命思想,14岁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了村里的第一名共产党员。 叔祖参加革命工作后,还是以教师身份作为掩护,对他的这种工作,两位哥哥很是支持,但又很是担心,据祖父曾言,当时每天晚上,伯祖和祖父总是对坐孤灯,一直等到叔祖安全回来,他们才放心入睡,由此可见兄弟三人之间的情感之厚。 抗日战争期间,叔祖作为威县抗日救国会的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积极为八路军筹集粮草、支援前线,经常把家里的粮食、棉花支援出去,伯祖和祖父知道叔祖的难处,总是把自己的粮食送一些过来支持弟弟的工作。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叔祖两次回乡探亲,笔者曾和叔祖对话,叔祖很是感激自己两位哥哥的支持,以致叔祖在弥留之际,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两位哥哥。1970年前后,叔祖因公出差北京,但却没有时间回威县老家,于是提前写信给祖父,让祖父到石家庄云涛伯父(叔祖和祖父的亲外甥)处等候,祖父在石家庄等了7、8天,才见到了利用转车间隙前来会面的叔祖,7、8天时间就为了这短短3个小时的相见,这种兄弟深情,常人肯定无法体会。 1949年3月,根据组织安排,叔祖随解放军南下,先后到河南开封、湖南常德等地,最后出任湖南省津市市委秘书、津市镇镇长,后调任长沙,任省博物馆副厅级馆长。我的祖母1984年去世后,叔祖担心他的哥哥、也就是我的祖父孤单寂寞,就把祖父接到长沙居住了半年,用祖父的话说,就是重温了几十年缺失的兄弟团聚之情。 家风是家人共同行为后的精神体现,也是引导后人规范行为的自觉氛围,正是三位祖父为人处事的正直、善良,以及他们重情重义的身体力行,深深地影响了后人。时至如今,家族成员已接近60余人,彼此之间亲亲相敬,互相关怀,这一切当源于高曾祖的教诲,更是源于三位祖父的践行。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善行大道,也必将获赐于天地!唯愿高曾祖辈道山安享,三位祖父灵山逍遥,仙逝之姑母、伯父及家父、家母、叔父皆怀喜悦于天堂,佑及后辈幸福安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