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情义之剑第九节真相

　　芳草油然更绿，可是却多了几分萧萧之意。这本是阳春的胜景，可天地间的万紫千红在贺连城的胸臆之中却找不出半点春晖之晕。
　　杨柳风吹，日暮斜阳。贺连城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贺连城看见了那个女人，那天那个一席话就让他杀了雷洪流跟林一雄的女人，那个自称是姚天雨夫人的女人。她仍然是身白纱，衣袂飘舞，秀发迎着风散飞，斜阳下，更显得楚楚动人。
　　她静静地站在那姚天雨的墓前，目光把贺连城从远迎到近处，眼中却带着无尽的畏惧与歉意，有一种想见却又怕见的心态左右着她。虽然外表强作镇定，可她双手不知如何安置，只是惴惴不安用手地捏着几条散落胸前的头发，已缓和即时的局促。
　　贺连城在离她二十步前顿住了脚步，有神的眼睛直盯着眼前的这个既陌生又熟悉、既美丽又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似乎要她给自己某种说法或一个最说得过去的理由。
　　＂贺大侠，你来啦！＂女人抬起了头，咬了咬朱红的双唇，声音微微发颤，语气很不自然，双手还是用力地撮着她的头发。
　　＂是的，我来啦，并且我是杀了雷洪流跟林一雄才来的！＂贺连城口气显得有些强硬。贺连城的目光凝聚在女人身上，那种锋芒的份量似乎比他的剑还要强烈。＂你根本不是姚天雨的妻子，对不对？＂贺连城问得很平静，略带一丝烦怒。
　　女人猛然抬头，樱唇张启，抖动一下，欲言又止，最终嗫嚅道：＂我……我对不起你，贺大侠！＂女人突然冲上前，在贺连城面前生生地跪了下去，并且哭了起来。
　　本是严肃镇定的贺连城，见女人此举，先是一怔，然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贺大侠，你便是贱女吴月华的大恩人啦！请受我三拜以致谢意！＂女人竟然叫吴月华。即时，她竟然真的响铮铮的三个响头磕向贺连城。
　　贺连城是个英雄，但不是一个冷血的男人，他忙去把吴月华扶了起来。吴月华抽噎连连，泪纵拭而越流。
　　＂这一定是一个故事，你慢慢翔实说来吧！＂贺连城偏过头去，不愿触及天月华那娇美的芳容让伤心用泪水浸泡的样子。
　　吴月华试着放松自己，然后平静地平和下来。
　　＂想必贺大侠听过李春秋的这个名字吧！＂吴月华突然问贺连城，贺连城道：＂我虽远在北方，可李春秋的大名总是如雷贯耳，他既号称‘江南一剑’，身为一个练剑之人向来是仰慕得紧呀，曾经还有过想找他决斗！＂
　　吴月华道：＂实不相瞒，贺大侠，李春秋实为妾身之家夫！＂此言一出，贺连城更是睁大眼睛，诧异地心态由内心溢于脸上，神色的符号已代表了贺连城想问的话。
　　吴月华接着道：＂春秋当年号称‘江南一剑’，剑术当然不言而喻，只可惜江湖人心叵测，美誉光辉致命点就是树大招风，致使在不知不觉中潜伏了危机。记得那一天，我刚从集市上回家，春秋猝然出门，在门口碰到他时，竟未跟我说一句话。＂说到此，她突然又转换了话题方向，＂当然，男人有些事情女人最好不要去管，也无法理解。在那去了莫约两个时辰之后，我在着急中竟然在屋子里找到一封信，不！应该说是一份战书，署名是雷洪流，他们决战的地方就在我们现在站的此地！＂
　　＂我意识中感觉越发不妙，心想春秋此去必是凶多吉少，因为我曾听他说过，江南之中藏龙卧虎，深藏不露的主手尚有不少，其中雷洪流跟林一雄是其中最厉害而不显山露水的角色！我匆匆地赶过去，可惜始终还是晚了一步，当我赶到现场之时，雷洪流跟林一雄的剑已贯穿了春秋的腹胸！我拼了命的跑过去，可是没等我跑及春秋的身边，我的后脑被突如其来的一击而致晕了过去。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衣衫不整，这时我才发现，我已经被雷洪流跟林一雄两个畜生给侮辱了。＂
　　吴月华说到此泪水已障碍了她的说话，声音开始嘶哑，吐词开始有些急促不清了，但她还是强使自己努力镇定，一定要继续说完这段恩恩怨怨。
　　＂当时，我本来已万念俱灰，决心一死一了百了，可是我还是想通了，不能如此让那两个禽兽逍遥法外。当我扑到春秋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而且双眼睁得很大，似乎兆示着莫大的怨气，其实我知道，一定是雷林两个畜生使诈，才会让春秋含恨面殁。从那一刻起，我便立下誓言，无论如何，今生不杀雷林两个畜生，誓不为人！＂吴月华的泪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仇恨与决心，手也紧紧地攥起了拳头。
　　贺连城吐了一口气，才缓缓地道：＂原来如此，难怪这些年来，‘江南一剑’李春秋便销声匿迹，是死是活，还引起了江湖的一段议论，现如今听你一说，事情竟是如此，故事尚未说完，还请李夫人继续！＂
　　吴月华深情地看了贺连城一眼，也很明白贺连城的语意，便继续说了下去！
　　＂要杀他们，谈何容易，更何况只凭我如此一个小女人，势比登天。所以我就以种种方式去找高手，可是雷洪流跟林一雄的武功，江湖中又有几人能及呢？我终于想到了一个人，他便是姚天雨！可是姚天雨如闲云野鹤般浪子剑客，要找到他又是一个难道！但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用了两年的时间，还是找到了他！＂
　　贺连城此时忽然轻松地笑了起来，可能心中已升华成了一种由对手变成朋友而庆幸的快慰感。＂虽然我跟姚天雨并非形式上的知己朋友，但是我还算很了解自己的对手，他是绝对不会帮你去杀雷林二人的！＂
　　贺连城的话让吴月华的眼波流了过来，是一份由衷的钦佩。
　　＂不错，姚天雨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他从不理会江湖中的是是非非，更不会去插手别人的生死恩仇！＂吴月华脸凝冰霜，神情骤然收敛，但一会儿，又开始缓和下来，并且越发温柔腼腆起来。＂姚天雨是一位浪子，也是一位英雄，可他也是一个男人，纵使铁石心肠在一个女人的百般柔情呵护滋润与尾随下，也会心软的，百炼钢终成绕指柔。＂
　　贺连城叹了口气，并笑了一声，道：＂原来你委身于他啦，真没想到，英雄难过美人关，此乃至理名言呀，一个人再食古化，也会有性情的一面，像李夫人，噢不，应该是姚夫人如此佳人，连贺某都得慕你三分呀！＂
　　吴月华脸促然绯红，贺连城此话虽带几分玩趣之意，可却实含真情，吴月华绝对是一位足以让再大男人大英雄见了都得心动的美丽女人，而且内涵一种无可抗拒的女人特有的气质。
　　＂既然要找一个人，必须先了解此人，方能顺理成章地行事。我从一开始试着接近他，起初他总是不冷不热，但时间一久，终是被我的热情所感动，他终于接受了我，而且对我百般信任，在有星星的夜晚他就会说心事给我听，如果没有春秋的大仇，我可能真的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但是我在内心处对自己说，如果天雨能杀了雷林两人，我便永远死心踏地服侍他，其实现在我也不能没有他！＂
　　吴月华说得很投入，似乎沉湎于一段美好的回忆，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当然更明白刚才自己所言实是有些偏离话题。
　　吴月华拉回话题，又接着道：＂我看时机成熟，天雨他完全相信了我，我就开始说我以前的事给他听，我功亏一篑就纰漏于此，也许我真的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他，无法掩饰我对他隐瞒的歉意，我不想再瞒他，所以把我从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跟他说了，当然不包括我被侮辱的事，因为这是一个女人最大的不幸，所以，我希望贺大侠以后也不要跟天雨提及。他没有怪我，而且更钟爱我，可是春秋的仇他是决计不去为我报的。在他眼里，我和他是一种美好的缘份，无论是欺骗还是带着某种动机，可春秋的仇却是江湖的琐事，对他的原则却事不关己，但我也无法去极力强求于他，因为我怕伤了他对我的心。所以，我所构造的计划破灭了！＂
　　贺连城道：＂做人最重要的是原则，能持守原则的人，无论何时何地一成不变，这是很难做到的事，像姚天雨面对如此佳人的强求，也死守他的原则，这更显他的难能可贵。你虽然未完成你的计划，可又重新找到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也算是一种弥补啦！毕竟逝者如斯，亡人已去，已成追忆，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感情。我想问一句，你为什么会设如此一个局找上我，并且知道我一定会去帮你完成报仇之愿呢？＂
　　吴月华一个衽裣，和颜一笑，笑中满含歉意与感激。她道：＂天雨说心事给我听，但他心事中提及最多的就是‘知己’二字。他说此生他只佩服过一个人，那就是贺连城贺大侠你，他说虽然你跟他是剑道上的对手，但一个令自己钦佩的对绝对是一个难得的朋友跟知己，因为你若把也当作对手，当然要去了解他，这种了解在无形中就造就了某种深深尊敬之情。正如他说的一句话，一个真正的对手才是一个真正的知己，起码他跟贺大侠是这样。我亦从他口中得知你们七年之约的一战，此时我又生一想法，既然连天雨都佩服之人，绝非等闲之士，而且他说过如果你们两个若谁在七年之中不幸被人杀了，对方肯定会去为对方报仇。他说任何人的仇他都会置之不理，但若是贺大侠就是一个绝对例外，他也相信贺大侠绝对是这种想法！这虽没有承诺，但却心有灵犀，毕竟一个值得自己尊敬的对手难得，一个由对手换成知己的朋友更难得！＂
　　吴月华似乎也疲其话语中友情的荡气回肠所感染，语气正义无边！
　　贺连城的眼眶有些湿润，他此时真的很感动，无论如何这是他平生的听到的最为令人欣喜的事情，竟然有人把他当作知己。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值得。贺连城对着远方依稀的风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