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科第乡村记事收麦那些事儿

　　收麦的那些事儿
　　——留住即将逝去的记忆
　　文 / 赵科第　绘图 / 孟昭刚
　　麦黄了。
　　当布谷鸟不再叫唤，黄瓜鸬在黎明时分不断鸣啼的时候，＂算黄算割，……＂，野外杏黄的麦子一望无际，成熟的喜悦让庄稼人兴奋，同时也有点忧愁，可以说喜忧参半，高兴麦子的长势喜人，怕的是一场连阴雨，让辛苦一年的庄稼收割、碾打不及时，芽到地里，瞎到场上，丰产不丰收。急切，焦燥，此时似乎一场大战即将打响，而战前阵地的寂静更让人焦虑和担心。这种喜悦，忧愁的情感一直会左右人们，从开始搭镰收割到碾打结束。
　　学校放忙假了，机关单位一级一级传达上级会议精神，＂三夏大忙即将来临，各部门、各单位，要为社员群众的抢收、抢种做好准备，要颗粒归仓……＂一切为夏忙让路，一切为夏收着想。这样的会议一级一级召开。
　　供销社准备夏收夏播的农资、镰刀、扫帚、杈把、麻绳……，粮站已把往年的陈粮调往国家大的储备库，这样让我们这些农村娃能看到那么多的解放牌汽车，显得奢侈，还有很多军用卡车，是穿草绿色军装解放军开的，更显威武和神圣。公社卫生院、邮电所要做好值班和电话畅通。
　　村子里贴出了署着县长赫赫大名的关于搞好三夏的通告，街道上出现了红红绿绿的标语：＂打好三夏这一仗＂＂防火、防盗、防破坏，确保夏收工作顺利进行。＂公安部门一般会集中打击处理一批违法犯罪分子，法院也公审公判一批，有镇压的押处刑场。不等公捕公判大会结束，已在政府机关或人群聚集的地方，贴出了给人犯名字打上红叉的布告。而农村把那些＂地、富、反、坏、右＂分子集中办学习班。
　　公社隆重召开由公社干部、大队干部、生产队长参加的三级干部会，简称＂三干会＂。会议围绕着＂抢收、抢种＂， 从＂苏联老大哥＂、打倒美国佬说到批林批孔、尼克松访华；从麦场安全说到防火、防盗、防破坏；从麦子收割说到公购粮交售；从秋作物播种说到抗旱灌溉……
　　场面地一般种青稞或者大麦，小麦成熟即将搭镰收割的时候，比小麦生长期短的青稞大麦已收割完毕，早早腾出场地,准备盘场了。
　　那块多少年的老场面地，离村子比较近，割倒青稞或大麦后，犁、镂、钯、磨，盘场开始了。
　　光场之前要泼场。几十个社员一人一担桶，那时能担一付北京铁桶都很自豪，铁圈箍的木桶多，后来有了洋铁桶，其从村里的涝池担，水井绞，把十几亩的场面泼完，且要湿透。
　　个别条件好的生产队，新打了机井，从井里抽水引到场面地，挖个坑，要不断的担。不然源源不断的流水溢出坑，会浇湿了路面，而更影响泼场。几十个人，几十付水桶，穿梭往返，如蚂蚁搬家，黄昏时节总算完成了。
　　第二天清早，套上光场碌碡，从饲养室炕洞和社员家里掏的灰，社员家两笼灰顶一架子车粪的工分，撒在泼湿的场面上。一犋牛拉碌碡，后面绑上麦草，扎的草垫拉拉，用于把灰土涮入有缝隙的地方，反复的碾压，场面瓷光，社员们称之为＂麦仁青＂。
　　两间低矮的土坯场房，除了夏忙，平时几乎不用，以至于那里成了野狗、野猫的天堂，也成了那些相好男女的栖息之地。场长将它打扫收拾干净，整齐地放置杈把扫帚。扬场的电风扇，给场边的碌碡安上拨枷，电工已在场房门外用椽栽起来的电杆上安上二百瓦的电灯炮。后来有了电碌碡，颠坏了的架子也让人焊好，重新刷上油漆。
　　用于防火的盛水大瓮蹲在场房偏旁，人们开始在瓫里洗手，洗脸。土墙上由＂土秀才＂用石灰水刷写 ＂严禁烟火＂的字样，远远地醒目。
　　收 割
　　队长一般转着先看一下那些近风向阳的地块，再安排部署从那片地里开镰。
　　第一个扑到麦地里的，一定是割麦把式。他先动镰，叫头镰，如同打前站一样，从厚而密的麦地里割出一条道。头镰吃力、费劲，不但要有力气，还要有经验，一幅过去，宽窄均匀，端正。头镰开好，二镰、三镰紧随其后，就轻省多了。十几二十几个人，一个紧跟一个，一字排开，称为＂狗撵羊＂，气势绝对的威武。正割得起劲，身边惊起两只野鸡，扑愣愣，大家迅疾扔下镰刀去追撵，队长在后边大骂：＂你的都撵怂呢！没看把麦踏倒一片……＂。几个人返回时，发现野鸡飞起的地方有四五只野鸡娃，相互争着，抢着，有的揪一根有韧性的麦杆，绑住野鸡娃粉嫩的小腿，有的用草帽壳朗扣住，在上边压上石头，等放工了，再带回去给自己孩子当玩物。麦田恢复了平静，只听到镰刀割麦的声音，＂狗撵羊＂重新开始。
　　割麦不但要割快，而且要捆好。捆个子由两个人合作完成，前面的人拧腰、下腰，后边跟着的人捆麦个子。腰拧不好，叫做＂下跑腰＂，捆的人一用力，腰开来了，这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要重新拧腰，耽搁时间。有割了一辈子麦不会拧腰，大家就避着他，没人愿意跟在他后边。捆得好的个子，从地里拉回来，上垛子，墩起来晾晒等，经过多次的拉扯倒腾，到最后也不会散。
　　麦子割过一半。放忙假的孩子们在场口搭起了红小兵或者红领巾岗哨站，手持红缨枪，轮流着吃饭，防止阶级敌人破坏＂三夏＂，也防止个别人在胳膊下夹一把，堂笼底窝一点地偷集体的麦。中午饭后，孩子们在记工员和本村老师的带领下，顶烈日，拿着卸了镰刃子的木肘镰架，把几十亩麦个子勾着翻个滚，让挨地的那一边也能晒上。
　　收割期间，公社派驻到生产队的驻队干部会时不时地下来。身后背着一顶草帽，帽沿上是红五星和为人民服务的红字。社员们羡慕那辆自行车，当在饲养室门前撑好自行车后，总有人扳响那铃，＂叮铃铃，叮铃铃……＂驻队干部一瞪眼，后边讲的话又忘了，旁边有人赶快给他提醒：你说到＂林彪逃跑，分裂中央……＂
　　生产紧张或紧要关头的时候，都有驻队干部在场，比如可能有雨的时候。麦场上集中了社员们，他站在中央，说是安排，又像在闲聊，说闲聊又更像开会。＂县上通知，最近几天有一场连阴雨，大家战天斗地的精神不能松懈，更不能有麻痹思想，一定要抢在雨前收割完毕，拉回来……＂雨似乎马上就要下。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硬脚大车，后来胶皮轱辘大车是主要的运输工具。车把式吆车，懂得牲口的习性，牲口似乎也能听懂他的话。有＂高脚牲口＂的，带上拥脖，使上嚼子，绑好肚带，骡子驾辕马拉稍，鞭子＂啪＂的一声脆响，是一种象征，并不落在牲口的身上。牲口脖子上的铜铃＂苍啷啷＂有节奏地响起，引来人们的羡慕，年轻小伙更愿意跟着马车去地里装车，自豪不亚于现在开着宝马。没有＂高脚牲口＂的，套上牛，那鞭子就是实实在在地打，打得牛失急了，也走得快。大车一层一层压心，出沿，一层层叠加，小山一样，车把式扬鞭，顶上坐一位装车的，和过去许多宣传画上的情景一样。架子车也要上，不平的麦茬地，颠颠簸簸，使出了吃奶的劲拉出麦茬地，不管男劳妇女，嘴唇不是青就是白，都是上气不接下气。晚上继续加班拉麦，图个凉快，也因为有了露水的潮湿，麦个子不光溜了，装车省心，能捆紧，不易垮塌翻车。
　　麦场上堆满了麦个子。一个个比土圆仓大的圆疙瘩麦垛摞起来了，最让人羡慕的是那种大码头垛，如一艘巨船。这样的麦垛是靠非常的技术，而在麦垛上边操作的小伙子如同技术工人，而设计师，师傅则是在下边，＂装车、摞积，师傅在地……＂这样高高的麦摞，过去有农民诗人描述是：＂公社麦摞摞上天，撕片白云擦擦汗，凑上太阳吸锅烟......＂
　　颗粒归仓，是麦收的最高目标。拂晓，妇女们早早地把孩子从炕上拉起来，手里拿上半个冷馍，到地里去拾麦。天没大亮，大家朦胧中抢着扑向乱麦堆堆的底坝，那里遗下来的麦多。拾麦按斤两数记工分，半上午时，人们把拾的麦抱着送到麦场，记工员早已拿着称在那里等候，记下各人的斤两，晚上记工。
　　船形的大马头麦垛下，疙瘩积背后，孩子们掐一小撮麦秸杆，坐在树荫下，或者算走算编，编成蚂蚱笼，菱形的，如海螺状，宫灯形的，还吊着麦杆扎成的穗子。装个蚂蚱，挂在门上，给蚂蚱喂南瓜花，嫩葱叶子，甜梨瓜，喝一口水，＂噗＂地喷向蚂蚱笼，蚂蚱就喝着笼笼上的水珠……。还有把地里逮的野鸡娃养在家里笼子里，早晚听蚂蚱叫唤，小野鸡娃的鸣唱，别有风趣。
　　由于劳动量大，晚上经常加班，就能吃到连过年也不曾吃的大软面，社员们叫＂二大王＂，有时队长高兴了，也临时支起一口锅，炸油条、油饼。生产队集体菜园子给社员们分些西红柿、黄瓜、四季豆。
　　碾 场
　　地里活路松缓下来，场上碾打活路便开始了。
　　早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下午西边落日有火烧云的彤红，第二天肯定晴空万里。凌晨三四点，队长就起床，看东边天际的变化，确定天气没问题了，敲响上工铃。天麻明时候，全队男女劳力全集中到了麦场上，扫场的、拆麦垛的、拉麦个子的各司其职，摊场开始了。
　　摊整场，从场的一边开始，男劳力弯着腰，铺开麦捆，摊匀铺平。碎娃、妇女们解麦腰，顺手把解开的麦捆放在待摊的茬口，一个男劳后边跟着一个解腰的，紧张而有序。有个人专门负责扫除地上抛洒的零散麦穗，怕碌碡碾不上。十多亩大的场面早饭时就全摊完了。
　　暂短的吃过早饭，如果时间紧，家里必须给麦场上送饭。这当口，饲养员喂好了牛，多加了草料，提起水桶饮好了牛。两头牛一犋碌碡，那头牛套里侧，那头牛套在外侧，都是根据牛的习性，力气搭配的，要和犋。
　　碾场一般有两三犋碌碡，进场了，最前头的叫头碌碡，吆头碌碡的必须是个把式，进、退、转圈很有讲究。头碌碡一圈一圈地＂吃生场＂， 二碌碡不用自己太操心，跟着碾过头碌碡的茬子合个缝。平时生活中，人们引伸这句农活上的话，把顺毛捋，随别人的口吻说话、接人下嘴人云亦云的人，称＂吆二碌碡的＂。
　　吆碌碡的，戴着风吹日晒的破草帽，穿粗布衫。右手掌着鞭子，有事没事地摇着。左手牵着牛缰绳，肘腋里夹着牛粪笊篱，把柄比锅上捞面的笊篱长，随时伺候，只要牛尾巴一砟，赶紧上去，把牛屙的粪接住。有时候是麦场阴凉下的孩子看到牛扬起尾巴，屁股蹶起，每喊：＂牛屙下了……＂，吆碌碡的人赶紧用长柄罩笼接住，让孩子们倒在场边的旱烟地里。吆碌碡的人用那很难听懂的也极难入耳的声调唱着什么，顶着曝晒的日头，碾着单调冗长的圈圈，他们这样给自己解乏、解困、解闷、提神。
　　午饭后，社员们各自带上自己的四股杈准备翻场，扬场了。
　　绞了一桶渗凉水，下了糖精，没有缸子盛，卸下草帽，扒在桶上一口气就喝下去一麦草枝。妇女小娃用从麦垛上掐的麦秸杆，扎在桶里，如吸管喝牛奶一样，不一会一桶水便所剩不多，气得队长大骂：＂喝怂呢，还没干活，一桶水喝完咧……＂随即又让两个社员去村里再绞一桶水，吩咐保管员，不再放糖精，要不一会又完了，肚子喝胀了，咋干活呢？
　　翻场从摊场收尾的地方开始，一个跟一个，沿着摊场的茬儿，用脚踢起一撮碾压过的麦秸杆，提起翻个过，整齐地扔向另一边。脚伸到那烫热的麦杆下，麦芒、麦屑、麦粒灌一鞋壳，真的很难受，有人就光脚。也有磨洋工的人只用脚顺那麦秸杆茬口向前游走，没有翻起多少麦秸，大家叫这人＂溜渠渠＂。
　　场翻过了，重新套上碌碡碾二茬，只需头茬时间的三分之一。
　　下来要抖场。男女劳力一齐上，一字儿排开。四股杈挑起麦草，抖完里面的麦粒，麦草搭成小圆堆，于是场里出现了无数个这样的麦草堆，有不懂事的娃娃说这么多的坟堆，立即招致大人的骂，甚至屁股上挨队长一杈把。麦场也是神圣严肃的，过去麦场麦子收堆时，妇女是不能进场的，有的从边场过一下也会遭到家长或主家的训斥，妇女不吉利，从场里过一下麦子要少装几斗呢。
　　这样的麦草堆无数个在场上堆起时，孩子们推着安了两个木轮，有六根尖长齿叫尖杈的，如同战车，飞驰在麦场上，一堆一堆的挑起，向场的空地和边际运送。更小一点的孩子在旁边帮着推，不时有碎娃在那麦草堆上翻跟头，滚蛋儿，或者把自己埋在那深深的麦草里，一次次这样的玩耍，而又一次次的把鞋子埋在草堆里而不见踪影，多少次回去遭到大人的叱骂。
　　有经验的把式使起了捡利，这个工具类似于六股杈，杈头却是横着安装。一边倒地再次把稍长的碎麦草拾起，经过这道工序，就剩下麦糠裹着的麦粒了。
　　推把，还有用牛拉的大推把，把麦场上待扬的麦收成堆，后边五、六把扫帚，不停地扫，收扬的最后一道工序结束了。麦场的风口处堆起了两个小山似的麦堆。
　　翻、抖、收、推、扫，环环相扣，紧张的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麦场收起时，太阳西斜了，各家送来了下午饭。有大糁子汤，有红豆米汤，面皮，磁罐、瓦罐、搪瓷罐，辣子蒜水水，黄瓜丝、干萝卜片、干灰灰菜，白杠子蒸馍，麦场上飘起农家饭的香味。
　　多少年的＂龙口夺食＂，让人们养成习惯，上了麦场，也似上了战场。麦场上的工具如同轻重武器，集中火力，分散包围……麦堆收起来时，收场才算结束。收场当然要圆满。生活中，我们把处理某件事情，或要某些事有个结果，快点结束，用＂收场＂来描述。有好的收场，圆满的收场，当然也有难收场和＂塌场＂。
　　扬 场
　　西斜的太阳没了炎热的光芒，＂长人＂ （指太阳让人影子细长）下来了，男劳在场房抽起自卷的旱烟，女人们不放过一点空隙，在场边地头掐起了灰灰菜，在树荫下纳起随身带的鞋底。麦场没有了紧张的氛围，有了说笑和散淡。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风来咧！＂
　　一大堆麦堆旁，男劳一人一张木锨，更多的则拿着六股木杈，杈齿密，可以连同麦糠和麦粒一起挑起，木锨是准备着最后把麦颗扬出麦糠堆的工具。
　　真正的好风，社员们称二马黄风，既吹走麦的芒屑又把麦颗吹不走。＂风好了能扬几下＂？大家围上麦堆争抢着这一股好风，好风不多，不是风向变化就是忽大忽小，要看风向行事。而刚收堆的这场麦堆扬得很顺，不一会儿，一层紫红色的麦粒出现了。
　　扬场分工明确，专门有人扬带麦糠的叫把白行，又有人专门把刚扬出来那层麦粒再次用木锨抛向空中，让风吹净屑沫叫扬红行，这时红行两边有两个人搭扫帚，这是个硬扎活，也是个技术活，轻点，扫不净麦堆上的短秸短杆和部分被麦壳包裹叫＂猴带帽＂的渣子，而太重会连同干净的麦颗也一起扫走。
　　经过这一连串的工序，真正的麦子算是扬出来了。一阵风过去了，前后心湿透的人们，停止了劳作。
　　麦的芒屑让所有人脱掉背心、汗褂和那看不出颜色的粗布上衣，在那个有绿色、红色小虫的水瓮里洗头，洗脸，洗前心后背。麦糠扎、踅、痒，有人端起没放糖精的铁桶，喝一口，喷一口，清理口鼻吸进去的尘沫。
　　刚才那阵好风过去了，如果再坚持一小时，另一堆麦子也许都能装到口袋进仓库了。风停了，活停了，大家脱下布鞋，倒了鞋壳里的麦颗，顺便垫在屁股下，掏出烟锅，坐以待风，如果不来风，可能一晚上折腾。
　　气还没缓匀，哗哗响起的加拿大白杨树叶子，如同命令，社员们几乎同一时间起身，也顾不得穿鞋，光脚奔向扬了半拉子的麦堆，操起木掀和六股杈，不顾一切地扬了起来。扬麦把式的弯腰、直腰，一蹬一抡，麦子在空中划出的弧线，那么优雅，反复这样的动作，如同今天的健美操。一锅烟的功夫又没风了，大家这样往返折腾，后半夜才扬完了白天碾的麦。
　　无论天再晚，只要扬出一堆麦子，保管员都会在尖溜的麦堆上，用木刻的印板，在那上面按上字，如封条一样。此时，那堆麦上如同盖了个印章，看场的人必须保证麦堆得完整。
　　光棍、孩子们争着看场，能挣看场的工分。肩上搭着硫化蓝染的被子，几年没拆洗了也看不出脏。除了队长指派，也有自发的，当然没工分了，属于白睡，但大家愿意。或黑云密布，或月光皎洁，用类似战车一样的尖杈做的棚子，那上边篷满了生产队的口袋，防潮，下边铺了无数条口袋，显得奢侈。你说这，我说那，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经历了那个时代的人们，依然对那紧张、辛苦的场面记忆犹新。
　　本文选自《盩山厔水》总第三十五期。作者赵科第，周至县翠峰镇电管所所长；孟昭刚，周至县二曲街道下孟家村村民
　　摘选自：家在周至山水间，版权属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