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眼前人

　　手指在电脑上敲字的时候，心情颇为沉重。也许，是因为突然接到妈妈电话告诉我大婶离世的原因。从小到大的记忆里，大婶留给我的印象始终是悲情的，她的一生怎样也逃避不了＂可怜又可悲＂这五个字。
　　大叔喜欢音乐，喜欢弹扬琴、会拉二胡，歌也唱得好。年幼时唯一的一次去大叔家玩，他用扬琴曾给我伴奏过一曲《妈妈的吻》，邻居们听着我的歌声和大叔的琴声，都纷纷赞叹不已。
　　在爸爸妈妈的婚礼上，大叔遇见了妈妈的妹妹，一见钟情，从此和我姨妈双双跌入爱河。大叔不满16岁去当兵，复原后在一个铀矿上班，在那个年代，大叔这样的条件，加上人又长得风度翩翩，小镇上见过大叔的姑娘们，在妈妈的婚礼后，都暗地里悄悄地找到妈妈，打听大叔，希望能通过妈妈与大叔相识。可是，已喜欢上姨妈的大叔，除了姨妈，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然而，大叔与姨妈的恋情，却只持续了两年多，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姨妈提出分手，大叔黯然接受了分手的事实。
　　失恋后的大叔，日日以酒消愁。某天，大叔所在的铀矿开联欢晚会，喝了半瓶酒的大叔，被同事们拖到矿里的大礼堂里看节目。台上，一群女子翩翩起舞，大叔在半醉半醒中，突然发现那群起舞的女子里有姨妈的身影！于是，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舞台奔去。最后，他在后台找到了那位女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喃喃自语。那位被大叔抓住手的女子便是大婶，她慌张地看着大叔，随后甩开大叔的手，羞红着脸跑开了。第二天，等大叔酒醒后上班，有同事嬉笑大叔，大叔闷闷不乐。没想到，大婶是有心计的女子，她打听到大叔的情况后，开始接触大叔。大叔见到主动找他的大婶，马上拒绝。大叔生病期间，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他无限懊恼地对我妈妈说：＂那个晚上她化着妆，身材又跟她那么像，我以为是她在跳舞......＂可是，对大叔着了迷的大婶，已是不顾一切了。她百般地对大叔好，见大叔喝酒，便去买了下酒的菜，陪大叔一起喝，听他倾诉，最后，寂寞的、悲伤的、醉酒的大叔在那一夜终于留下了大婶。女追男终于圆满成功。大婶觉得大叔当年专程跑到后台热情地寻找以及伸手一握，说明大叔心里是喜欢她的。可是她不知道，他们的婚姻，从那晚开始，便是错误的开端。
　　结婚后的大叔大婶，都没有好好善待婚姻。大婶终于在大叔无数的醉话中得知姨妈的存在，她开始愤愤不已。于是，少不了的争吵便会出现。大叔没有好好地反省自己，他继续喝酒继续在往事里沉浸着，也没有给大婶合理的解释。大婶怀着大堂弟时，大叔来到家里，对妈妈说：＂我要怎么办才好？我想离婚。＂妈妈百般安抚他，告诉他好好善待大婶，毕竟，都是有小孩的人了，要给小孩一个家。何况姨妈也已成家，希望大叔能好好生活。大叔离开的时候，回答妈妈：＂我会好好过的。＂
　　大堂弟出生后，大叔虽然还是缺乏热情，但至少担起了做父亲的责任。而大婶，却始终不满意他的疏离和不够体贴，常常和他争吵怄气。日子，就这样在争争吵吵中过得七零八落。最后，大婶因为报复大叔，竟然在外有了男人。
　　大叔在36岁那年得了肿瘤病，生病后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时，我已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因为很喜欢干净，每天会在家里做着拖地、洗衣服等家务事。大叔安静地看着我做着事情，偶尔，他朝我招招手，微笑着。某天，大叔对我说：＂军军，你跟你姨妈长得好像。＂我一脸奇怪地问：＂叔叔，你认识我姨妈啊？＂
　　大叔沉默。等爸爸回家，我告诉爸爸这件事情，爸爸脸一沉，说：＂小孩子家哪有这么多废话？一边做事去！＂最后，大叔离开我们家时，还盯着我再次对爸爸妈妈说：＂军军很像她姨妈呢。＂然后，摸了摸我的头，离开。
　　不久后，大叔动了手术，39岁虚岁那年离世。爸爸赶去长沙安排大叔的后事，回家后，爸爸叹道：＂他这一生，被情伤、被情困。＂
　　大叔去世后，爸爸对大婶一家很是照顾。可惜的是，大婶每每在关键时候不听爸爸的劝告，一意孤行，常常让爸爸觉得很伤心。
　　大叔因病住在我家里时候，大婶曾对我说：＂军军，你这么勤快，下次我来看你叔叔，给你做一套衣服。＂那时候，一套衣服对我是很有诱惑力的，听了大婶的话，满心欢喜。结果，等大婶再次来时，大婶说：＂军军，我给你做了一套衣服，忘记带了，下次给你带来。＂虽有失望，但小小的心里又开始期待，等大婶再次来家时，衣服也没见到，什么话也没有听到了。从这件事情上，我开始懂得了有些人会给人期待、希望，然后，会让你在期待、希望里失望、沮丧。自此，长大后的我从不随便给人承诺，哪怕是小孩子，也不随便给承诺。
　　有时候想起大叔和大婶，也曾有过两情相悦，如果大婶能够容下大叔心中藏着的初恋偶像，能够始终用最初的温情来对待大叔，而不是用两败俱伤的吵闹；如果大叔能够面对现实，对大婶多一点珍爱和感恩；如果，他们能彼此反思，珍惜眼前人，也许，双方都不会有这样一个悲凉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