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莉萍作品桃子熟了

　　文稿来源：蝶语兰心
　　三哥打电话来，说桃子熟了，我心中一热，爽快地应了。周日，邀了几个朋友回婆家摘桃子。
　　也许是往年鲜桃的甜美犹存，一路上，对路边美景视而不见，不停地唠叨老公开车像驾着牛牛车。半个小时的车程，感觉像过了一个夏天。
　　我们直接到了果园，开门下车，眼前是一个桃子的世界。家家户户的桃园连成一片，密密麻麻，没有边际。夏风吹过，桃枝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桃子特有的甜香。红艳艳的油桃挂在树枝，给路人抛着媚眼，诱惑着我们的涎水。还有三五个一堆藏在茂密的枝叶下，与人捉着迷藏，仿若未出阁的女子，羞答答的。
　　李姐也快五张的年龄，激动得像个小姑娘，掏出手机自拍，给桃子拍特写，叽叽喳喳：＂漂亮呀，漂亮！＂老张则沉稳些，摘下一枚桃子，咬一口，自言自语:＂甜呀，真甜。今年无疑是个好收成，你三哥他们能大赚一笔。＂
　　我来不及逗弄桃子，打趣地给三哥打电话：＂哥，满树满树的桃子，都没有卖，能随便摘？＂
　　＂摘吧，摘吧，咱不要了！＂三哥在电话那头说。
　　＂不要了，哥，开玩笑吧。满园桃子，能卖不少钱呢！辛辛苦苦一年了，咋能不要了呢。你来果园吧，我们慢慢摘。＂
　　放下电话，我们边吃边摘。起初，我们没有摘果子的经验，笨手笨脚地使劲拽，把桃子脐把拽掉了，汁液便从桃脐眼里慢慢渗出来。哥嫂骑着摩托车赶来，给我们示范。只见他们轻轻一扭，桃子带脐把落在手心。嫂子说这样适宜保存，也可以增长保鲜期。
　　申姐是个热心肠，很快和哥嫂攀上话：＂这么多桃子，怎么不赶紧卖？＂
　　＂桃价太贱，庄家收五毛钱一斤，找人摘桃要付工资，还要买纸箱薄膜，摘得越多亏得越多。＂
　　＂不卖，坏到地里不心疼？＂
　　＂咋不心疼，看着一串串桃子挂在树上卖不了，鸟鸟啄，虫子食，落到地上，满园子酸臭味，心里挖挠的很。哎……＂
　　＂哎，果农真不容易，忙碌了一料，没有收获。＂
　　＂下苦不算啥，去年冬天雇人剪枝，今年春天请人疏花，浇水、施肥、打药，那一样都要钱？瞎了，唉！＂
　　……
　　我看不到哥嫂的表情，但知道他们凝重的脸上，无疑又是一层厚厚的寒霜，感受到他们的悲怆与无奈。听着他们长叹短嘘，我的动作迟疑了，不由想起去年秋天，满树的枣儿寂寞地挂在枝头，落了一地，也没等来收枣的客户；今春，几十亩几百亩花白菜被菜农犁掉，沤在地里当有机肥；三四月里，市场饱和，养鸡户把一车车鸡蛋倒进坑里掩埋。同时，想起了叶圣陶的《多收了三五斗》……一时间，感觉到了冬季，脚下有一股凉气，顺着脚心直蹿上来，浑身冰凉，一阵寒颤。
　　在哥嫂的帮助下，带来的纸箱瞬间功夫装得满满当当，遂打算回城。哥嫂拉着不肯，说来一次不容易，把手里袋子也全部装满，不行他们回家再取纸箱。三哥说：＂送给你们吃了，咋都比坏到树上强。＂
　　刚才摘桃子还有点迟疑，现在听哥嫂这么说，动作是快了，但气氛有些异样。园子里，再也听不到叽叽喳喳的笑声，只有飒飒的树叶声。我们摘着吃着，好像要把所有桃子吃进去了，就能给果农一点安慰。吃得腹部憋闷，还不停往嘴里塞。我摘了一枚软的，放在嘴里，不是起初的味道，不是甜甜的满口津液，而是涩涩的，苦苦的，流到眼角里，快要溢出来……
　　整理好所有桃子，踏上归途。车里半天没有人言语。行至固市，老张首先打破沉默：＂有空再来摘桃子。＂他的这句话，好像用了千钧之力才吐出来。
　　我苦笑了一下：＂不是我舍不得桃子，你开车来摘桃，豆腐搅成肉价了。＂
　　＂账不是那样算的，农民的劳动无价！我们要敬畏他们的劳动果实。＂
　　2018年5月初稿
　　2019年5月第一次修改作者简介
　　刘莉萍，中学语文教师。陕西省编剧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渭南市作协会员，渭南市诗词学会会员，临渭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蝶语兰心》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