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在线文艺争鸣文学的试获与度化汪晓军

　　王文思  飞天文艺
　　作家简介▼
　　汪晓军，先后任甘肃少年儿童出版社总编辑，读者出版集团副总经理、副总编辑，甘肃省新闻出版局副局长、党组成员，中共党史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百年潮》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笔名晏苏。已经退休，现居北京。
　　文学的＂试获＂与度化——金吉泰文学创作述评汪晓军/文早在1949年9月，兰州刚刚解放，不满17岁的少年金吉泰进城找工作，在新华书店看到赵树理的作品，读了《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等，遂放弃了填表参加工作，要＂试获＂着当个赵树理那样的农民作家。＂试获＂了五六年，写下了二十余篇文稿，终于在22岁的1955年8月，发表了短篇小说《特别使命》，还是刊登在本省最高级别的《甘肃文艺》上。所谓一发而不可收，《甘肃文艺》和后来改名《陇花》的文学刊物，接下来连续发表他的作品：1956年4月号的小说《春花犁地》、1956年6月号的故事《在长城南边的草地上》、1957年1月号（《陇花》）的散文《农村片段》。这份文学刊物的青年编辑清波，还专门写了一篇《谈金吉泰的创作》，发表在1957年4月号的《陇花》上。青年农民作家金吉泰，就这样开始引人注目了。1960年，金吉泰的故事作品《小满漂流记》，以＂儿童文学＂的名义发表出来的时候，《甘肃文艺》已经改名《陇花》又改名《红旗手》（1960年11月号）了，农民金吉泰依然是农民，稼穑之余，文学的＂试获＂从未停歇。又两年，他的短篇小说《醉瓜王》发表在《甘肃日报》的＂百花＂副刊（1962年10月14日）上，近万字的篇幅，占了一个整版的版面。省报发行量大，遍布全省各地的各个机关学校、街道报栏、工厂班组、村社小队，读报的人也就多，农民作家金吉泰在读者中的知名度更是广泛，《醉瓜王》就是那个时期的代表作。金吉泰先生的小说创作，还受到外省读者的关注，1964年6月号的《甘肃文艺》上刊登了一篇评论文章《可贵的努力——谈<修渠记>的语言运用》，作者古远清，当时是武汉大学中文系学生，文章评价金吉泰小说：叙述语言有特色，人物对话有性格，细节描写＂干脆、洒脱、简洁、明快，为我们一般读者所喜闻乐见。＂＂还有些语言，初看起来平淡无奇，然而仔细体会，却觉得充满谐趣和寓意。＂这位颇具鉴赏水准的大学生，后来是中南财经政法大学中文系教授，著名的文学评论家。＂文革＂浩劫之后，金吉泰先生的第一篇童话《大拇指头历险记》在《甘肃文艺》1977年3月号刊出，向读者昭示：农民作家金吉泰还在写，而且开始尝试为孩子们写童话了。此前20年，清波先生的《谈金吉泰的创作》里曾经指出，金吉泰写作的缺点，是不熟悉儿童，不懂儿童，写儿童凭概念无个性。20年后，金吉泰先生要修弥这个缺点，直接向童话写作发展了，这是一个重大的进步。1979年，甘肃人民出版社为金吉泰先生出版了一本短篇小说集，这是他的第一个短篇小说单行本，就用他的代表作《醉瓜王》的标题作了书名。那个时候，金吉泰先生人到中年，＂试获＂文学创作30年，已经是一位有影响的作家了，因为是一位农民作家，在读者里的影响也就更大些。1985年，《兰州晚报》农村版聘请年过半百的金吉泰先生担任＂玫瑰园＂副刊编辑。金吉泰先生心里喜欢，自称是兰州城里的农民工，依然保持着农民的勤勉。他的写作全面开花：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童话故事、戏剧曲艺，甚至百十字的新闻稿，也是见缝插针，笔耕不辍。他的打工，开阔了视野，丰富了经验，文学创作便连续丰收。这么一路写下来，他在耳顺之年出版了《小毛驴出国》和《戴金戒指的小猴子》；进入古稀之年，他不事稼穑专务文学，便有《田园童话》出版，还尝试戏曲曲艺的写作和排演；过了耄耋之年，他竟然推出了长篇小说《农耕图》，还有童话集《天生童话》《枫叶童话》接续出版，他在《枫叶童话》深情写道：＂现在我身老年迈，即将告别人世，但癖好依旧，在微弱的视力下，仍和小读者进行笔谈，这多像片片红叶落入孩童的小手中。＂所以，他还在坚持笔谈，虽然慢慢，写写缓缓，还是有童话作品创作出来！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已经年过花甲的金吉泰说：＂我就是迷上童话了，有兴趣，越写越有意思。＂（《返璞归真写童话——金吉泰速写》《甘肃日报》1994年5月28日）相当一个时期，他倾心童话写作，新作绵绵，佳作连连。那是因为，在童话写作过程里，他感受到了自由表达的乐趣。童话的自由幻想、灵动想象，让金吉泰先生的人生体验及感悟联想，有了任意发挥任情宣泄的自由天地。因此，即使进入耄耋高寿，金吉泰先生对于社会人性及人性细微的洞察和深省，如火花呈现、翠叶纷纷，全部表现在他的童话篇什里。特别是在他即将走完自己的生命旅程之际，他的童话感悟，依然新鲜犀利。《青蛙借雷声》，揭示蛙鸣雷应与雷应蛙鸣的些微区别，细致的感喟，只能意会，尽难言说。《汉白玉石狮与磨刀石》，借着童话物性，表现价值观的交流，也表现价值观嬗变，悟性体现个性，个性表现差异，差异需要尊重，十分精彩。《向日葵》，一枝独秀和一片金光相互探究，物性照应，理性呼应，呈现的是悟性哲思。如此轻盈的构思立意，又是如此自然的表达表现！回顾他的童话创作整体状态，先是用田园物象结构田园童话，后来就是随处意象、满脑子灵感、随心所欲表达的天生童话了。从《田园童话》到《天生童话》再到《枫叶童话》，金吉泰先生的文学写作，进入了自由发挥从容表达的舒畅天地。这样的状态，在他的戏剧曲艺小品创作上表现更为突出，从2003年开始，他对于戏曲、曲艺等艺术形式也是充满兴趣，创作脚本，组织演出，他忙活得不亦乐乎，成为他古稀之年引以为骄傲的事情。据统计，他一共创作了大型秦腔剧三部、话剧一部、戏曲曲艺小品46出，歌曲九支，还有一本《金吉泰戏剧曲艺集》出版（2016年）。这些作品的受众规模和演出气氛，可以现场感受和体会，与观众交流的乐趣，正是金吉泰先生十分享受的。这样的状态，也表现在长篇小说《农耕图》里，耄耋之年的鸿篇钜制，其实就是生活阅历和人生思悟的深刻抒写。《农耕图》提供给读者的，是另外一种阅读场景。从早年间的饥馑年代到当下里的安详时光，金吉泰先生全方位描绘出一座乡镇村居生活的演变历史，刻画了一系列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与写作童话的关注少儿读者感受并留心成年读者反应不同，在《农耕图》里，金吉泰先生还是有些特殊的抱负的，他锁定的读者对象，是＂马克思的门徒，社科研究者＂，他要实现的目标，是＂历史流水账，度化人心篇＂。从事文学创作超过半个世纪、年逾八旬的金老先生，小说叙述从容不迫，对于农村乡镇人们生存状态的深刻描绘，体现在清晰流畅、活泼风趣的语言上，方言也用得活灵活现，幽默诙谐谈天说地，聊天聊得开心着呢。木兰镇丰富热闹的历史变迁，便真切地呈现在读者面前；木兰镇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将读者带入特殊的历史情境。读者跟着小说一路读下来，从生动鲜活的历史画卷里走出来，心绪还沉浸在对美好世间的感念之中，记住了木兰镇，记住了木生老汉，记住了木生老汉在木兰镇所经历的一切。同时，也就记住了金老先生这样一位农民作家的谈笑风生。从少年时代以赵树理为榜样＂试获＂文学创作，文学的阅读、写作及思考，也进入金吉泰先生的寻常作息。农民日常的稼穑耕作、土地侍弄、庄院维护，与阅读写作结合一处，就是金吉泰先生的耕读世界，生计谋划与真善美寻思，也是日月同辉依时闪耀。稻粱生计固然辛劳，文学探索同样艰辛。这份艰辛还在于，必须关注读者的喜好，体现读者的心声。所以，金吉泰先生走笔各方，样样＂试获＂：小说童话、随笔散文、戏剧曲艺，＂试获＂着探寻读者的呼应。这样的＂试获＂必有收成，收成就是他的作品必然老少咸宜。老少咸宜得人心处，就是他将城乡生活场景和民众生存状态呈现给读者，将生存哲理和生活情感传递给读者。这样的＂试获＂，引导读者领略真善美的境界，不就是文学的度化吗！文学的＂试获＂，文学的度化，正是农民作家金吉泰先生的文学抱负。此时，循着金吉泰先生的生命历程，阅读了他林林总总的文学作品，领略他幽默诙谐的语言文字，回想他蔼蔼可亲的音容笑貌，特别想说的一句话是：农民作家金吉泰先生，＂试获＂度化的抱负，实现了。2021-05-09 北京马连道（注：原载《甘肃日报》2021年5月25日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