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军(化名)和李淑婷是一对知青夫妻,他俩都是六八届初中毕业生,曾经在陕北插队落户多年,说起当年相恋的经历,张建军说这就是天意,命中注定两个人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 那是1969年1月25日,张建军在北京车站和父母弟弟妹妹挥泪告别,他乘坐北京到陕西的知青专列,去陕西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列车到达铜川后,张建军和几十名北京知青挤坐在一辆敞篷卡车内,一路风尘仆仆,到达了陕北的延安地区。后又换成毛驴车,到达了插队落户的目的地。 1月29日下午,张建军来到了陕北的杨家坪大队,他和九名北京知青被分派在杨家坪大队第三生产小队。他们十人五男五女,都来自北京的同一所中学。张建军的年龄最大,十七岁,其他同学都是十六周岁。 知青们居住的地方还可以,第三生产小队队部共有四孔土窑,十名北京知青住在了中间的那两孔土窑里,在男知青们居住的窑里做饭,他们算作一个知青集体户,张建军担任小组长,一名叫陈晓红的女生担任副组长。三队队长杨春耕安排一名社员暂时为知青们烧炕做饭,帮着打理知青们的生活起居。 当晚吃过晚饭后整理行李的时候,张建军打开他的那个黄色帆布大提包一看,里面的物品根本不是他的,有女生内衣,有换洗的衣服,有香肠饼干糖块,还有五十元钱和一个不大的半导体收音机。 这一看不要紧,张建军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拿错了行李,把别人的提包当成了自己的提包。张建军赶紧把东西原样放回提包里,拉上拉锁,又仔细看了看提包,确实跟自己的那个提包一摸一样。只是自己那个提包里就一些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好吃的和几本书,没有什么贵重物品。 躺在土炕上,头枕着自己的铺盖卷,张建军满脑子在回想到底是在哪拿错的提包。在铜川下火车后,他还在提包里拿出一根香肠吃了。在铜川至延安的卡车上,张建军在自己的提包里拿出了一本书,下车时才放回提包。 想了大半个晚上,张建军总算想起来了,在公社驻地集合时,他的行李和大家的行李都放在了一起,等公社知青办主任讲完话,他回头拿行李时,别人的行李基本都拿走了,原地就有十几件行李了。往毛驴车上装行李时,是赶车的车把式杨大伯帮他装的车,他也没太注意这个事情。一定是在公社驻地拿错的提包,张建军能肯定。 第二天吃早饭时,张建军把拿错提包的事情告诉了大家,并说明肯定是在公社驻地拿错的提包。吃过早饭,一名女生帮着张建军查看了一下那个黄提包里的物品,总算找到了蛛丝马迹。提包里有两个笔记本,一个新的,一个用过的,用过的那个日记本的扉页上有一行清秀工整的字体:奋斗的青春最美丽。右下角写着名字——李淑婷,李淑婷应该就是这个提包的主人。 把提包里的物品原样装好,张建军找到杨队长,把情况如实反映给了杨队长。杨队长思谋了一下,说:"这样吧,我让玉明大伯赶着毛驴车拉你去公社,到那你找公社知青办的干部问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叫李淑婷的女娃娃。" 杨家坪大队离公社驻地十六里路,崎岖的黄土沙石路还算好走,中途要翻一架山梁,其他路段基本平坦。大约一个半小时,陈晓红陪张建军坐着毛驴车来到了公社驻地,没费多大劲,就在知青办刘主任那里查到了李淑婷的名字,她被分派到薛家湾大队插队落户,薛家湾离公社驻地八里路。 一听要去薛家湾大队,玉明大伯说薛家湾他熟悉,两年前在薛家湾搞农田基本建设,他在那为社员们做了三个月的饭,大队书记叫薛明玉,和他的名字差不多,只是两个字换了一下位置。虽然天气很冷,他们并没感觉到冷,三个人说说笑笑拉谈着,很快就到了薛家湾大队,玉明大伯问了几个老乡,就顺利找到了在薛家湾一队插队落户的李淑婷。 邢仪老师油画作品精选 当李淑婷看到放在毛驴车上的那个大提包时,她心里什么都明白了,话没出口,眼泪就流了出来。张建军把提包放在李淑婷面前,笑着说:"你看一下,少没少啥东西。""你们快进去暖和一下,我们正要吃饭,你们也在这一起吃午饭。"李淑婷说完,伸手拉上陈晓红就往土窑走。 看玉明大伯和张建军不想进去,知青们都出来了,硬是把他俩拉进了男知青们居住的窑洞。简单吃罢午饭,李淑婷把张建军的提包放到毛驴车上,笑着说:"谢谢你!谢谢你把我的提包送回来。当时都怪我太粗心,错把你的提包当成了我的提包。""没关系的,你也不是故意的,能把你的提包还给你,我心里也就踏实了。"张建军笑了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原来,李淑婷和张建军都是一个区的,他们的学校相距也不远,他俩还在郊区菜队一起参加过支农劳动,也见过面,只是相互之间没打过招呼。 那天回到家都快黑天了,张建军打开自己的提包,发现里面多了一个新日记本,日记本里还夹着十块钱。这一定是李淑婷为了感谢自己,故意把日记本和十块钱放到自己提包里的。张建军已经想好了,等有机会,一定把钱和日记本还给李淑婷。 当时正值寒冬腊月,陕北的天气比北京还冷,生产队里已经没什么农活了,知青们安顿好吃住等生活问题,杨队长带领几名知青到公社粮站领回了知青们的国库供应粮,又在公社煤场给知青们拉回一车煤炭。杨家坪大队地处黄土高原的丘陵地带,那里干旱少雨,当地老乡不光是吃粮紧缺,烧柴也紧缺。有这一车煤炭,再让知青们上山打一些酸枣枝和荆条,生产队里还有一些秫秸杆,知青们的烧柴基本就没问题了。 春节前两天,杨队长套上队里那头健壮的毛驴,让毛驴拉磨,给知青们磨了大半天的面,他还教知青们学习推磨磨面。在杨队长眼里,北京来的知青就是一帮娃娃,他要像家长一样教育帮助他们,关心爱护他们。 2月18日(大年初二)快中午的时候,在薛家湾一队插队落户的李淑婷和一名叫侯玉梅的女知青突然出现在了杨家坪三队知青集体户的院子里。李淑婷站在窑门外喊道:"窑里有人吗?北京来的知青是住在这吗?""哎呀,你俩来啦,快进来暖和暖和,今天风挺大的。"陈晓红走出土窑,看到李淑婷时,她愣怔了一下,赶忙拉着她俩走进了窑洞。 把李淑婷和侯玉梅拉进窑里,陈晓红冲着男知青居住的窑洞喊道:"张建军,张建军,李淑婷来了。" 看看用网兜拎着两盒午餐肉罐头的李淑婷和侯玉梅,张建军挺不好意的,他红着脸说:"这大冷的天,你俩咋来啦?""人家是来答谢你的,没看到还给你送来了午餐肉罐头。"陈晓红笑着跟张建军开起了玩笑。 吃过午饭,李淑婷她俩就着急要回去,二十几里的路程还要翻山过岭,她俩紧走慢走也得两个多小时。张建军把李淑婷和侯玉梅送了很远,直到翻过那架山,他才把那十块钱和日记本从怀里掏出来给李淑婷,李淑婷说啥也不要,争来争去,实在没办法了,李淑婷收下了那十块钱,说:"钱我收下,这个日记本做个纪念总可以吧?" 张建军红着脸收下了那个日记本,小声说道:"你俩快走吧,现在天短,黑天前一定要赶回去。" 一直目送李淑婷和侯玉梅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张建军才往回走。 那天晚上,张建军一夜都没睡踏实,他一直在惦记李淑婷,她和侯玉梅黑天之前到家了吗?不会有啥事吧?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张建军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陈晓红,陈晓红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既然不放心,就去看看嘛。这大冷的天,别让我陪你去就行。" 吃过早饭,张建军找了个借口,说是给李淑婷去送网兜,硬是拉着一名男知青陪他去了薛家湾大队。那位男生也很不情愿,张建军故意板着脸说:"那午餐肉罐头可不能白吃。" 两个人连跑带走,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薛家湾大队,在窑门口把网兜交给李淑婷,张建军两人要转身告辞。李淑婷笑着说:"一个网兜,我也用不着,你俩至于跑这么远送来吗?""这可不是一个网兜的问题,人家是不放心你,昨晚担心了一晚上。这下好了,看到你俩平安无事,建军哥心里就踏实了。"和张建军一起的男知青说出了实情。李淑婷听了这话,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了头。 吃午饭的时候,张建军他俩从薛家湾赶了回来。端着饭碗吃饭时,那位男知青还在不停地抱怨:跑了那么远的路,连顿饭都没混上。 之后的日子里,张建军经常去薛家湾大队看望李淑婷,农闲的时候去,农忙时每隔一个月也要请假半天去一趟。李淑婷也时常到杨家坪大队来,她每次来都说是来看陈晓红的。 1973年春天,张建军被安排到杨家坪小学做了一名小学老师。第二年的春天,李淑婷也被安排到薛家湾小学做了一名小学老师。因为民办老师星期天休息,张建军和李淑婷每周都有见面的机会,不是他去,就是她来,两个人谈恋爱已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 1977年5月份,李淑婷因病回到了北京,户口也迁回了北京,7月份就被安排在百货商场做了一名售货员。那年年末,张建军也回到了北京,他接替他母亲的班,做了一名小学老师。 1978年儿童节那天,张建军和李淑婷举行了婚礼,当年在陕北插队落户的十名知青,除了陈晓红在陕北工作,其他人都参加了张建军和李淑婷的婚礼,还有在薛家湾插队的七名知青也参加了他俩的婚礼。张建军和李淑婷的结合,得到了双方父母和亲朋好友的认可和祝福,大家都说他俩的感情是经得起考验的。 去年8月29日,张建军夫妻俩还有另外八名知青重回第二故乡看望了乡亲们,为村里赠送了好多健身器材,为村里的老人赠送了礼物,张建军夫妻俩还为薛家湾联办小学捐赠了三万块钱的学习用品。 两天后,留守在陕北的陈晓红做东招待大家游览了延安宝塔山,还带领大家到她家做客。说起当年插队落户的事情,有人问陈晓红:"当年你为什么选择留守陕北?""我爱的人不爱我,我还回北京干什么?"陈晓红说完,故意抬头看了张建军一眼。其实,当年一起插队的知青都看出来了,陈晓红从心里喜欢张建军,可张建军却喜欢上了李淑婷。 看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自己,张建军笑了笑说:"其实,这都是天意,命中注定我和李淑婷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偏偏我俩拿错了行李。我和晓红妹妹没有夫妻缘分,只能做兄妹。" 虽然时隔这么多年,知青们回忆起当年在陕北插队落户的生活往事,大家对当时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他们说当时陕北的生活虽苦,可乡亲们都很善良都很朴实,大家永远不会忘记在陕北插队落户的日子。 作者:草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