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文学金银哲小说韩国男子的痕迹朝鲜族作家

　　#点燃我梦想的路人征集活动#韩国男子的痕迹
　　金银哲（朝鲜族）
　　1
　　那天早晨，成韩植到工地就听说惊讶的消息。人们互通消息说，张成春昨晚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一群人殴打得住院。有的人还得意地大声说，该死的家伙，早该挨打得！打的好，打的好！人们都高兴得嬉皮笑脸。
　　成韩植的爷爷成罗州要了解张成春的为人，比成韩植先来过韩国。他来韩国好不容易找到张成春，并在他的人力公司干了13天的工地活儿。爷爷边干活边暗地里查清张成春的底细和他的为人。回国之后，爷爷把他所了解的张成春的情况，详细地说给成韩植。然后爷爷嘱咐成韩植说：
　　＂韩植，我到韩国各方面了解过张成春的为人。据我了解，他是没有人性的可恶人。在他承包的工地上干活儿的朝鲜族，没有一人不骂他的，他是不得人心的可恶人。所以，我嘱咐你，你到韩国念书的期间，绝不可暴露你和他的关系。你先各方面了解他的为人，最好是你找他的人力公司干几天活儿，你准会了解到他的为人。先了解之后你慎重考虑并决定和他的关系。这和你很有关系的大事，你千万小心慎重啊。爷爷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这是成韩植来韩国之前，爷爷说给他的嘱咐。
　　成韩植来到韩国之后不久，按着爷爷说给她的地址去看了张成春的私宅。他的房子是一座雅致的三层楼，看来新盖的。院子里有几棵无穷花树，还有花坛。花坛里盛开着不知名的各种各样花，看着那些花，不知为啥感觉不到艳美之感，反而冷漠得辛酸。他摁了门铃，无反应，看来屋里没人，他只在院外环顾四周回来了。回来之后他直接给张成春打电话，他说自己是留学韩国的中国大学生，为了挣点钱补充学费想找点活干。张成春没说二话，就同意让他随时来工地干活。于是成韩植放暑假的第二天，来到张成春承包的工地干了杂活儿。
　　在工地干活的人几乎是中国来的朝鲜族。他们和张成春是同族同胞，
　　所以他们之间很自在地疏通意思。可没想到在工地干活的人们，对张
　　成春怀着恨之入骨的敌意。
　　成韩植是以中韩交换大学生的身份，来到韩国一所大学里授课。他是放暑假的第一天，到工地移动办公室里初次见过张成春，并要求在工地干活。张成春欢迎他暑假期间到工地来干活儿。于是第二天起他来到张成春承包的工地干活儿。目的就是亲自了解张成春的为人。可他没干几天活，他就认为张成春确实是可恶的人，爷爷说得一点也没错。他想既然知道张成春是可恶人，不必和他接触，赶紧离他，永远不找他。这是妈妈的要求，妈妈不同意成韩植找张成春并和他来往。可爷爷的看法是和妈妈不同，爷爷支持成韩植找张成春，因为这是准天意之事。爷爷说，任何人阻挡不了儿子找自己亲父之事。但考虑成韩植的情况须有条件，第一个条件是，成韩植绝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找亲父查明他的底细和为人。第二个条件是如果查明张成春是道德败坏的可恶人，最好是不必再找他。因为如果成韩植差一点，会遭受不吉的忧患。于是成韩植亲眼见过张成春的为人之后，决定按爷爷的嘱咐照办，减轻爷爷的担心。
　　可他一听到张成春被殴打住院的消息，不知怎么心慌慌，好像自己狠狠地被棍打似的，愣着神儿不知所措。他决定不再见张成春的时候，心里骂过他；躲狗屎，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臭！可为什么把张成春被殴打住院之事，连贯于自己着想呢？而且吓得慌神儿。他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强劲儿的牵引下陷入深渊之感。难道这一股劲儿就是骨肉之情？成韩植想自己是张成春繁殖细胞的游离分子，这是不可否定的事实。他猛醒骨肉之情就是不可分离的核与分子的关系。所有物质的核与分子是以它们之间的吸引力不可分离而永存的。这是大自然的杰作，也是所有物质永存的原理。所以所有物质准这个原理运转，人也如此，骨肉之情是不可分离的自然原理，也就说天伦。所以俗语说，抛弃骨肉之情就是违背天意之罪。
　　成韩植曾被母亲抛弃过，所以他甚知被抛弃孤儿的辛酸滋味。他烦闷，经反复想了想，终于决定停下下午活儿，去医院看望张成春的伤情。
　　他在工地食堂吃完中午饭，直接去医院了。他进病房一看，张成春头上缠着绷带，靠着床墙疑惑地望着进病房的成韩植。看来伤情不重，成韩植小心走到床边恭敬地问候：
　　＂张社长，伤情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没大事儿了，你有事儿来？＂
　　张成春瞟了他一眼，反问。一听张成春说的反问毫无亲切感，于是成韩植不敢说来意，逼得说拐弯抹角：
　　＂从今天下午起，我不出工了。＂
　　＂啊，是吗？公司两个月开一次结账，你到那时候来算工钱就行了。公司一分不差地给你支付，你放心回去吧。＂
　　张成春根本没想到成韩植来问候，他只揣测成韩植来算工钱，所以先抢钉子。成韩植听那话苦笑得难受，可他还是说出来意：
　　＂我不是来领工钱的，听说您被打得伤重住院，就来看您的。＂
　　＂那么，你来问候我？＂
　　成韩植点头。张成春听成韩植说来看问候，他更疑惑地查看成韩植。昨晚打他的人，肯定在工地干活的朝鲜族。在工地干活的朝鲜族有几十人，没一个人来看他问候。张成春想，这小子来工地才干了5~6天的活，就来看我问候？放屁！是来探情吧？他还和成韩植发生过不愉快的争嘴，于是张成春不信成韩植来问候自己的。他以警惕的眼神注视着成韩植。
　　放暑假的第二天起，成韩植就在工地干活了。那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成韩植找了张成春。成韩植的爷爷成罗州是几个月前先来韩国，在张成春的出力公司干了13天的活，他没算工钱就回国了。回国的时候爷爷当然跟张成春要过13天的工钱，但张成春以尚未到开支日的理由不给他支付。成罗州也不跟张成春呶呶是非，他说，以后会有人替我来领工钱，你给他就行了。留这一句成罗州就回国了。当时，成罗州想，孙子即将来韩国授课，托付让孙子替他领取那13天的工钱。他认为这么做给成韩植提供多了解张成春的机会。
　　成韩植吃完中午饭到工地办公室一看，张成春也吃完中午饭，躺在床上休息。张成春的办公室是移动式小型房子，可以拆卸迁到新的工地再组合就成，很方便。成韩植敲门进屋，张成春躺在床上身也不起问：
　　＂你有事吗？＂
　　顾客或要办事的人进屋时，在床上躺着连身也不起，这样的失礼在韩国很少见。成韩植一看张成春失礼的态度，觉得这个人真是性情乖戾之人。成韩植心不悦，小心地说来意：
　　＂张社长，我爷爷几个月前，在您的公司干了13天的活，您能不能付给我爷爷的工钱？＂
　　成韩植一说，张成春猛然起身瞥了他一眼问：
　　＂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成罗州。＂
　　听爷爷的名字，张成春仔细地端详着成韩植，生硬地回答说：
　　＂成罗州？我不认识。＂
　　＂您不认识我爷爷？那，打电话确认不行吗？＂
　　听这话，张成春忽然表情凝滞，粗鲁地说：
　　＂我为什么打电话确认呢？如有领工钱本人来领吗。＂
　　＂我爷爷现在中国呢，您说让他来韩国领那点工钱？＂
　　＂你爷爷不能来，那就拿证据吗，什么证据也没有，你让我付钱？现在咋骗的人多着呢，尤其是你们中国人，我可不能受骗的人！你拿出证据吧。＂
　　成韩植拿不出证据，委屈得哑口无言。爷爷是不会不要收据的人，他是故意跟张成春没要收据。爷爷知道张成春这个人，他是明明知道该支付的工钱，但拿不出证据绝不发工钱的人。爷爷这么做的目的，在于让孙子亲自了解张成春的为人。张成春不给爷爷的工钱，成韩植想说，我爷爷说还和你大吵过架，你该记住我爷爷成罗州吧。但成韩植没说出这话，他只是确认这人不诚实，确是道德败坏的人。成韩植首尾争辩，就出屋了。
　　张成春仍然以怀疑的眼神注视着成韩植，说：
　　＂昨晚打我的人，肯定是在工地干活的你们朝鲜族。公司有时候确实没给他们按时发工钱，这是事实。我公司虽然偶尔拖延发工钱，但该发的工钱，一直到现在一分不差地付了。公司承包大工程的活儿，都是完工之后才由工程业主那里领工人的工钱，所以按时领工钱很不容易呀。所以我们公司两个月发一次工钱。你干了6天半活，这工钱现在业主那里拿不出来呀，因为工程还没结束。你中途放下活不干，还要那几天的工钱，我公司确实无法及时发呀，这点你会理解吧？＂
　　张成春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觉得老实人。成韩植笑着说：
　　＂我干了没几天活，现在您给我开不开无所谓，我可以等下学期来领吧。不开收据，您能记住我么？＂
　　＂记住，记住。你不放心我就给你写个条子。＂
　　＂不必了，您身体不适，您记住就行了。＂
　　＂好，我记住你，该付的工钱，我是一分不差地付，韩国是法制国家，差一分也算违法呀，这方面我是认真的。＂
　　张成春夸自己是毫无窃取工钱，并且自己是守法守纪的诚实人，但成韩植已看透张成春的为人，他认为张成春确实阴一套阳一套的可恶人。
　　正在这时候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两位警察。有一个警察端详着成韩植问张成春：
　　＂这位是？＂
　　＂他是放暑假来工地打工的中国留学生。＂
　　听张成春介绍成韩植，警察以锐利的眼光再次打量成韩植，问这问那。其中一名警察说，求成韩植积极协助这次案子的破案。说完让成韩植到医院休息室稍等一会儿。成韩植只服从，就到医院休息室等着警察的到来。看来发生案子之后，警察立刻着手破案。过一会儿，来一名警察到休息室先问成韩植的一般情况，然后询问有关案子的事。
　　＂你在工地干多少天活儿？＂警察问。
　　＂6天半。＂成韩植回答。
　　＂你以前认识张社长？＂警察问。
　　＂以前不认识，到这儿来才认识张社长的。＂成韩植回答。
　　＂以前不认识张社长，你才干了6天半的活，就看望张社长来的？＂
　　警察一问，成韩植马上感到自己说的看望张社长，这话名实不符，他急忙否认说：
　　＂不，不，我不是来问候的，我是来领6天半的工钱。＂
　　＂可张社长说，你不是来领工钱，他说，你是来问候的。＂警察更注视着成韩植的脸色变化。
　　＂我确实来领工钱的，可一看张社长被打得住院，不好意思说出要工钱，所以我说来问候的。＂成韩植说得分明。
　　＂你说，来意是领工钱，可到这儿一看，不好意思说要工钱，是吗？＂
　　＂是。＂
　　警察怀疑成韩植连累这次案子，所以问得详细。那天成韩植受折磨的很厌烦，好不容易解脱警察的询问。回到学校宿舍，给张成春打电话说：
　　＂张社长，我是成韩植。＂
　　＂啊，成韩植，警察问你都些什么？＂
　　＂警察怀疑我去医院看望您的伤情之事。说实话，没干几天活就去看望您的伤情，这事儿当然会引起警察的怀疑。我好不容易解脱警察的询问呢。我今天确实去医院找您领工钱的，可您正是遭祸住院中，一看您，不好意思要工钱，才说出问候的。＂
　　＂没问别的？＂
　　＂问了，警察问，我在工地都听到对张社长背后说什么议论，问得可多了。＂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看张社长是人品不错的人。＂
　　＂是吗？谢谢你呀！＂
　　警察询问的时候成韩植说，自己对张社长不了解，所以不知张社长的为人。他在警察面前没表态过对张社长的印象，没说出对张成春不利之话。他说：
　　＂张社长，我要回家，可我兜里一分钱也没有，您能不能先给我解决路费？我要坐便宜的轮船回家，只给我路费就行了。＂
　　＂啊，那个你先别的同学那里借吧。＂
　　张成春说完先挂电话了。听张成春的这话，成韩植更确信爷爷对张成春的评价是对的。坐船回家是说谎。第二天成韩植就买机票回青岛了。
　　2
　　成韩植到青岛母亲家一看，母亲和继父杨宝林闹离婚打官司。双方都同意离婚，但分割财产问题上双方之间的激烈交战到了极点。母亲成梅花主张根据以结婚时商定的协议书为准分割。协议书上写的是8：1的比例，8是成梅花，1是杨宝林。而杨宝林主张要以5：5的比例分割。问题是那协议书现在不存在了。因为闹离婚刚开始不久，杨宝林把它偷偷地烧掉了。可在法庭上说，那结婚协议书是成梅花自己烧掉的。杨宝林解释说，那协议书是成梅花单方主张而拟的，自己是只遵从而已。结婚后因为过得和睦，成梅花后悔说，那结婚协议书意味着对对方的不信任，一对和睦家庭来说只是一张虚文而已。于是成梅花亲自在杨宝林面前烧掉的。
　　杨宝林把贼赃转嫁给成梅花，这是贼喊捉贼的卑鄙伎俩。杨宝林如此弥天大谎，成梅花无法反驳，她只说真相。她说，闹离婚一开始，杨宝林先想的是结婚协议书，因为结婚协议书上写的主要内容是，如果离婚时以8；1的比例分割财产，成梅花得8，杨宝林得1。于是他翻找成梅花的衣柜里偷窃那协议书烧掉的。其目的离婚时多得财产。成梅花坚决不同意5：5的比例分财产，杨宝林急得东奔西走拉拢亲戚朋友，到处散布对成梅花很不利的谣言。成梅花和杨宝林结婚的时候，协助他们写成协议书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已故，另一人被杨宝林收买，站在杨宝林的立场作证。表面上看这是对成梅花很不利。但成梅花满不在乎的样子，她迟迟拖延时间，打持久战。成梅花故意拖延时间，杨宝林急得如坐针毡，天天跑去法院催促抓紧处理自己的离婚案。
　　法庭不能无限推延，过了一段时间，重新开庭辩论并审处他们的离婚案。
　　开庭的那天双方的亲戚朋友之外，还有不少公司职员也参与了。成梅花父亲为参与这次审判特意从家乡来坐席了。瞩目的是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也参与现场采访了。法庭的氛围格外严肃而威严。人们手里捏一把汗看着成梅花和杨宝林的决战。
　　杨宝林的律师在法庭上主张，在烧掉结婚协议书的情况下，只靠证人的证言分财产，这是唯一准确的依据。律师还主张杨宝林和成梅花结婚十年期间建立了月星建筑公司。这十年期间月星建筑公司由萌芽发展到现在的中等企业，可以说杨宝林是建立月星建筑公司的开拓者，也是毫无逊色的主角。由此看杨宝林的要求并不高，符合实际，所以以5：5的比例分财产是公正的，也符合于当初拟定结婚协议书的内容。（证明人说的证明是，如双方离婚时以5；5的比例分财产。）
　　杨宝林的律师说完，杨宝林的亲戚朋友和收买杨宝林的公司职员们都鼓掌赞成。他们各个笑的很满意足。
　　杨宝林律师说完之后，成梅花的律师站起来了。他气色很平稳，他说，成梅花结婚之前已有10层搂的大宾馆兼饭店的大老伴。月星建筑公司是全靠成梅花的资金才发展到现在的样子。协议书是根据当时双方的经济情况而写成的。以5：5比例分财产是绝不符合当时的实际。因为结婚时大部分经济底子是成梅花的。这是稍微有常识的人会明白的事。再笨蛋也不会做出这么愚蠢之事。她决不会写在协议书上，万一离婚时，以5：5的比例分财产的人，因为她不是笨蛋，而是非常聪明人。说完，成梅花的律师还拿出两张纸挥动给观众看。然后解释地说，把证据关键时刻拿出作证的愿因。
　　两人闹离婚开始，杨宝林就偷偷地成梅花的衣服箱子里，找出结婚协议书当场烧掉了。然后杨宝林收买公司的一些职员，捏造事实诬陷成梅花，对自己造成有利的条件。成梅花结婚的时候，她并不完全相信杨宝林的为人，因此她考虑万一的离婚，才主张写成了结婚协议书。经十年结婚生活，果然来了这万一的离婚。闹离婚之后成梅花看透杨宝林的阴险诡计和手段。她为了让杨宝林自己暴露自编的谣言和厚颜无耻的手段，她故意拖延时间，并把证据藏起来了。律师还说，成梅花的这些做法，充分揭露杨宝林在法庭上的舞弊和捏造的欺骗行为。因而今天才把这些证据摆摆观众和裁判长的面前。律师说完把证据交给裁判长。这时，鸦雀无声的观众席上突然人们喧闹起来了。坐在前排的杨宝林亲戚和支持者们都紧张得坐立不安了。
　　中国改革开放初期，张成春在中国青岛一家韩国企业当过人事部部长。那时候他用花言巧语骗取成梅花，并蹂躏她的处女之后抛弃成梅花了。从此成梅花认为所有男人是不可信的东西，花言巧语是男人欺骗女人的鱼饵而已，她决心绝不再被所有男人的骗。
　　成梅花被张成春蹂躏之后，抛弃那韩国企业，单独开一个小饭店。因为那时候中国刚改革开放，韩国企业就像涨潮似地进中国沿海城市繁茂。开民族饭店生意不错。这个时期杨宝林也带领10余名农村人来到青岛找工地干活了。他是那10余名农村人的工头。他经常带领自己的工友们到成梅花的饭店就餐。成梅花越来越生意繁盛，后来她同时承包了几家不景气的饭店，经过几年之后，她的小饭店兴旺得扩大到10层大楼的豪华宾馆了。杨宝林认识成梅花之后，一直执著地追求她。
　　杨宝林父亲是地主。改革开放之前，在农村地主是贫下中农的专政对象。于是每次政治运动中，杨宝林父亲总是挨批评，挨斗。杨宝林是地主子女，所以各方面受到萎缩，连找对象也很难。后来他好不容易娶了个寡妇。但结婚之后，妻子生的孩子不是他种的。那寡妇是和杨宝林结婚之前，已经私通过村里的赤脚医生。随着改革开放在农村消失成分制度之后，他和妻子之间逐渐增多吵架，后来终于离婚了。
　　和妻子离婚之后，他带领村里的几个年轻人来到青岛找活儿干了。这时是中国彻底作废成分制度，不再是因成分不好连娶媳妇也难找的时代了。杨宝林执著地求爱成梅花，最终得到成梅花的承诺便和她
　　结了婚。这时的杨宝林已经是小工头了，也具备了简单的机械设备。于是结婚之后他和成梅花建立了月星建筑公司。成梅花和杨宝林结婚时成梅花已成为名声之人，人际关系牢固，经济基础坚实，因此他们的建筑公司一直很兴旺。
　　成梅花虽然和杨宝林结婚，但她毕竟是经过在爱情问题上被骗而受到惨痛教训的人，所以她还是非常留意和杨宝林的结婚。协议书是她怕万一离婚的情况而写的。另一个写协议书的原因是她怀疑杨宝林的为人。杨宝林是地主成分，那个年代，家庭成分划为敌对阶级的人，在婚姻问题上遇到很多隘路，人们都和他们划清界限，哪个姑娘愿意和地主子女结婚的呢？和杨宝林结婚的那女人，虽然是寡妇，但他毕竟是愿意和她结婚的。她是杨宝林遭到冷遇的年代和他结婚的，应该维持夫妻生活才对。时代变，废弃成分制度，他就抛弃妻子了，这怎能说杨宝林是讲义气的人呢？成梅花疑惑杨宝林的为人，才写了结婚协议书。
　　结婚协议书是写一分为两张，各自保管，但他们一结婚就是夫妻，必须住在同一个家里，那么把结婚协议书也一起藏在家里保管。成梅花靠不住，于是她复印一分寄去父亲那儿了。杨宝林怎么会知道成梅花的这些狐狸精招数的呢？他只想把他和成梅花保管的协议书找出来烧掉就完事了，千万没想到还有复印件。
　　成梅花父亲是中学语文老师，当时，他接到女儿的结婚协议书复印件，就责备女儿说，结婚还要什么协议书呢？我从来没见过结婚的
　　人还写协议书的例子，真是荒唐可笑！他忽略结婚协议书，就把它夹在一本书里搁在书架上。家里藏着很多书，女儿闹离婚来电话说，一定要找出那结婚协议书的复印件。于是父亲成罗州翻了书架里的所有书，终于找到了那结婚协议书的复印件。
　　杨宝林怎么知道这些事呢？他只是东奔西走收买公司的职员，把他们聚集于自己的周围，造成自己有利，对成梅花不利的舆论，而且到处张扬。当然，成梅花也对杨宝林的这些造谣，采取了周密而严密的对策。可她的对策是和杨宝林完全相反，她不拉拢人，就偷偷地安排最可靠的亲信人，专门监视和调查杨宝林在背后搞得所有行为。
　　成梅花的律师又拿出一张纸，那是DNA分析化验单。杨宝林无亲子，于是和成梅花结婚之后，恳切盼望成梅花给他生孩子。成梅花也想要一个孩子，她用了不少药却怀不上胎。不知不觉又过了怀胎年龄，生孩子是变成了空梦，成梅花和杨宝林对这事儿很难过。正在这时候，杨宝林的姐姐收养了一个孩子。她说，这孩子是有个姑娘生的，那姑娘生孩子之后和男朋友分手无法养，就说把孩子给别人。杨宝林姐姐知道这事就把孩子抱来了。孩子2岁很乖，杨宝林姐姐说，把孩子作为杨宝林的儿子。成梅花同意这个建议，就把孩子抱回来了。成梅花因自己不能生孩子，所以始终对杨宝林觉得负疚感，有了这孩子，她就亲自养了。杨宝林也非常疼爱这孩子。但是成梅花发现这孩子的长相越来越想杨宝林，她疑惑，就偷偷地做了DNA鉴定，结果这孩子是杨宝林的亲子，她很惊讶。她反复考虑之后决定保密，只盼杨宝林自己说给她实话。她耐心地等着了。但她耐心等着的结果是闹离婚。于是她安排最可靠的人暗探其内幕。暗探结果杨宝林花了15万雇一个年轻女人得这孩子。 更惊讶的是生孩子的那个年轻女人，违背她们当初的契约，不找别的男人一直单独过着。杨宝林也偷偷地常去那个年轻女人家，而且那女人的生活费也是杨宝林供的。了解这些情况之后，成梅花决心和杨宝林离婚。
　　坐在观众席的人们听到这一事实，不仅都惊讶得鼎沸而且急变倾向于成梅花的一边。审判长宣布休庭，因为一些问题还需要调查核实之后才决定。
　　杨宝林和他收买的人们情绪很消沉，反而成梅花和她的伙伴们个个满面喜悦，说说笑笑地出法院大门。
　　闹离婚一开始，她们两人分开生活，杨宝林不回家，就住在自己办公室的侧面小屋子。孩子是他姐姐抱回家照看，杨宝林常去看自己的儿子....。
　　成梅花回家吃晚饭后，在客厅和父亲谈话时，有人来看成梅花了。这人是月星建筑公司的会计，是草拟成梅花和杨宝林结婚协议书的人。他进屋很为难的表情站在成梅花的面前，可怜得就像站在主人面前的奴仆。他说：
　　＂成董事长，我无话可说，真对不起您...请收下这辞职书吧。＂
　　成梅花没说什么，就扶他坐沙发，还给他倒茶水喝，她说：
　　＂我理解陈会计的为难，您是我公司的老会计，您知道这个公司
　　的昨天和今天。如今，这个社会缠住在以金钱，人情，权力之下，正泛滥着不正之风。社会之风如此，有时说不出真相，却被收买造谣惑众。我不说别的要求，希望您就说出真相我就感谢您了。现在我不能轻易地决定您的辞职，因为您是我公司的功臣，法院判决之后再考虑好么？＂
　　＂董事长，您这么宽容对待我，我不知所措...真对不起董事长！＂
　　这个姓陈的老会计看来真的后悔为杨宝林作的假证言。杨宝林是连初中也没念完的人，看外表人伶俐，口才也不错，有所吸引力。但处理问题和办事方面，他不是成梅花的对手。成梅花是师范大学数学系的毕业生，毕业之后分配到父亲任教的中学任数学教员。改革开放不久，她抛弃教育工作来到青岛一家韩国企业任职，那时她还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姑娘。被张成春蹂躏处女之后，她以冷淡的视角对待这险恶的现实，经一系列做事中逐渐养成了果敢，细致，慎重的工作习惯。她从办起小饭店开始，在同行业之间激烈的竞争中，锻炼出高飞天空的健壮翅膀。杨宝林是在实力和智力方面都不是成梅花的对手。送陈会计之后，成梅花在客厅里同儿子和父亲谈闲话了。平时成梅花工作忙，很少和家里人随心所欲地谈心。今天她在法庭上痛快地取胜，心情很轻松。父亲是担心成梅花的离婚案，早已来和她一起过，儿子也放暑假刚从韩国回来，她想好好和他们`谈笑风生。他们三代一座，父亲成罗州看着外孙子，让他说说在韩国的生活和印象，尤其是了解张成春的情况。于是成韩植说起在工地看过或听过的有关张成春的情况。
　　3
　　成韩植以中韩大学交换学生的身份来到韩国不久，按着爷爷告诉过的地址去看了张成春家。张成春是中国改革开放初期曾经来到青岛一家韩国企业当过人事部部长。回国之后他办起了人力公司自称为社长。说是社长实际是召集流动劳动力在工地使唤活的工头而已。
　　韩国是从各国来的流动劳动力比较多的国家，其中最多得是中国来的朝鲜族。中国的朝鲜族和韩国人是同族，所以，语言和文字也是通用。在张成春手下干活的多数是中国来的朝鲜族。
　　张成春在市郊山脚下盖了新房子，那房子是3层小楼，还有收拾干净的院子。房子前面是大海，房子后面是树林，羡慕得仿佛疗养别墅。院子大门右侧有出入的小门，门框上面贴了门牌，那门牌里写的房主是张成春。他摁了门边的门铃，没过一会儿，从门铃小喇叭里传来女人的问声：
　　＂您是哪位阿？＂
　　＂我是中国来的大学生，我想见张社长。＂
　　成韩植说，要见张社长，喇叭里就传来女人叫张成春的声音，女人说，孩子爸，有人找你了，一听女人是张成春的媳妇。张成春接话筒问：
　　＂那位阿？＂
　　＂我是中国来的大学生，能不能进屋和您谈谈？＂
　　成韩植恭敬地请求进屋见。
　　＂见我谈什么？＂
　　＂我想找点活干，能不能给我安排活？＂
　　＂可以，从什么时候起要干活？＂
　　＂放暑假就干活。＂
　　＂放暑假起？放暑假还有两个多月吧。你放暑假再给我联系把，卖力活是啥时来都欢迎，到那时候再给我联系吧。＂
　　说完张成春先断话。成韩植觉得受到鄙视，他气得再次恩门铃，这下张成春开门出来了。他下身穿黑色短裤，上身穿白色汗衫，一看走来的样子有所气恼。他到院铁窗前端详着成韩植问：
　　＂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不说了吗，放暑假，你随时来都可以活干，你还有什么话跟我说？＂
　　张成春说得厌烦，成韩植还是恭敬地说：
　　＂能不能给我开门进屋说？＂
　　＂有啥事非要进屋说? 你说吧.＂
　　原来成韩植进屋好好跟张成春聊天儿，想亲眼看看张成春的家庭环境和了解他的为人。可是看着张成春的举止，他就失望了。张成春厌烦，这不仅说明对他一人的歧视，而是对中国来的所有朝鲜族的歧视。成韩植认为，张成春只把朝鲜族看成牛马般的苦力。他气得转身不再说二话，就回校了。回校之后，成韩植因学课太忙，没有再去找张成春了。
　　放暑假的那天成韩植才给张成春打电话要求在工地干活，张成春同意。于是第二天起成韩植到张成春承包的工地，就在仁川一家盖楼的工地上开始干活了。十人组成一组，他们组除了一个韩国人之外全是中国来的朝鲜族。组长是韩国人，他是很有经验的人。他曾去过德国，安哥拉，中国等好多国家的建筑工地上干过活。那天他们组在刚盖完的高层楼里卸了各种铁支架，模板，型板等器材的活儿。那韩国人组长知道成韩植来自中国的大学生，他就关心成韩植说：
　　＂人必须念书才是人样儿啊，像我这样没念过书的人，一辈子就这么苦的地方做个苦力啊！ 嗨，怨不得谁呢，谁让你没念书落得无知的呢？你呀，好好学呀，不然你也免不得像我这样的苦力呀！....在这样的地方干活，无条件地服从工头的话呀。这个地方人权呢，民主呀，自由呀，什么都没有，那些是在这里连狗屁也不是。这里就是工头说了算。工头的话就是这里的准则，是苦力们无条件听从的命令。一会儿，工头来巡查工地，他对新来的人，找瑕疵无条件骂人的家伙。若他骂你，你就是，是地点头听从就行了，你得小心呢。＂
　　果不其然，张成春真的来了。他在不远处的一个屋里骂起来了。他喊的骂声嗡嗡地震动全楼里。他喊：
　　＂你们这些不懂做活的人，在中国也这么做活啦？啊？铁支架，模板，这些都分别堆在一个地方，就这么混堆，给下次活的进展不造成障碍吗？连这个道理也不懂，骂的，来的全是笨蛋！ 这么干活，你们吃干饭? 连粥也喝不上啊！...你，你呆呆地站着干嘛呀？快把这些铁支架和模板分开堆呀！...＂
　　成韩植听着传来的骂人声，就想起哪个电影里看过的恶霸工头，挥动着鞭子骂奴工的画面。他在中国从来没见过这样骂工人的事儿，一听就全身打寒噤。他问韩国人组长，
　　＂吴叔叔，那个张社长连你也敢骂吗？＂
　　＂他敢骂我？哼，我是技工啊，碰我一根毛，我就不干了。韩国的工头门相互抢着我这样的技工啊，他们就靠我们这些技工挣钱呢！ 敢骂我？＂
　　＂叔叔，什么叫技工？＂
　　＂技工？就是指老练的技术工。＂
　　组长得意洋洋地耸肩。组长刚说完，张成春进来了。刚骂人的怒气还没消失，他看着成韩植问：
　　＂怎么样？活累不累？能坚持住吗？＂
　　成韩植无话只点头，继续干他的话。这时组长夸成韩植说：
　　＂这小伙，干的不错，手疾眼快，干活也还是有文化人呢! 你在那个屋喊什么呢？＂
　　＂骂的，全是中国来的慢慢地呀！干活迟钝得让人气死啊！ 黑，想你这样的技工再多几个人，这里的活能提前完工啊！吴班长，我们赶快结束这里的工程，马上转移到仁川扩大机场工地呀，我已经在那儿找活约好合同了。我们赶快结束这里的活才是啊！＂
　　＂知道了，张公鸡！＂
　　＂哎呀，吴班长，我求求你，以后别再把我叫张公鸡啊，不然这话真的会变成我的外号呢！＂
　　＂我早就跟你说过，少骂中国来的同胞，可你不听。他们到这里来打工挣钱不容易呀。你还是对他们客气一点吧！＂
　　吴班长比张成春大几岁，可张成春是五班长的上级，是社长。在韩
　　国与年龄没多大关系，下级无条件服从于上级，并且下级恭敬上级，这是生活和工作上的常规。可吴班长还敢奚落上级，并为因这事儿很自傲。张成春出去之后，成韩植试探地问吴班长：
　　＂吴叔叔，您为什么把张社长叫张公鸡呢？＂
　　＂啊？这个吗，嘿嘿，这里有津津有味的故事啊，你要想听，我就说给你。＂
　　＂您说吧，我想听。＂
　　成韩植要听，吴班长边干活边说：
　　＂有一天，张社长骂了从中国刚来的一位老爷子。那天，那位老爷子毫无委屈地和张成春讲道理，并骂一句叫他张公鸡。人们一听，觉得非常适合的比喻，从此，人们背后都把张成春叫张公鸡的呢！ 哈哈...真有意思。听说，那老爷子在中国当过老师，怪不得那老爷子说得那么有水平，我真佩服那位老先生啊！＂
　　＂那位老爷子在这儿啥时候干活的？＂
　　＂大概4，5个月前吧，他也是姓成，很有骨气的先生！ 那天，张成春不知这人是什么人，就看成一般打工的人，草率地惹他在众人面前丢脸得狼狈不堪的呢！＂
　　＂您说，他姓成？＂
　　＂是啊。＂
　　听吴班长的讲述，成韩植知道了这位老爷子就是自己的爷爷。爷爷告诉过成韩植，你去韩国念书的期间，找张成春看看。但决不说出你
　　和他的关系，先侧面了解他的为人。如果你了解得他真是道德败坏的痞子，你必须永远别再见他，因为这样的人只会给你带来的是噩耗，不可带来好运。爷爷详细地托付孙子，但他还是不放心，他在女儿成梅花那里得知20多年前张成春的旧地址，先到韩国好不容易找张成春，并在他的人力公司干了13天的活。这13天的期间，爷爷查清张成春的为人，就回国之后跟孙子说：张成春是个痞子，所以你到韩国先亲自了解张成春，然后决定和他的关系。我的建议是你亲子了解之后，希望永远不要再见他。成韩植很想多听听有关爷爷和张成春之间发生过的事儿，于是他更详细地问吴班长：
　　＂吴叔叔，那位老爷子为什么和张社长吵架的呢？＂
　　成韩植有兴趣地问，吴班长就津津有味地讲起成罗州和张成春大吵的故事了。
　　那天吴班长和成罗州一起，在城南市一家盖楼的工地上，收拾整理散落在工地的各种器材。这时张成春来工地查看，他有很可恶的习惯，那就是对新来的人干几天活之后，找毛病大骂的习惯。这时，如果挨骂的人气得顶撞或提出不干，张成春立刻让他走。并给他明确说明，因为工程还没完，拿不出工钱，所以你干的几天活的工钱不能给你。我公司两个月开一次工钱，公司决不能骗取你的工钱，韩国是法制国家，开支时我们一分不差地算清，你放心走吧！这么离开工地的人们，一般的情况下不再来要那几天的工钱。他们到别的地方打工，哪有时间来要那几个工钱？有的人干脆抛弃那几个工钱，再不来找张成春。那么这些工钱就进张成春的兜里。张成春在这方面很有计策的人。张成春到成罗州面前说：
　　＂喂，这位叔叔，你把散在工地的所有da ru gei拿到这里堆吧。＂
　　成韩植的爷爷不懂da ru gei是什么东西，他站着踌躇，这时张成春大说一声：
　　＂ 你站着楞啥？你来韩国要挣钱，中国的慢慢地干活是行不开的，楞什么，快去！＂
　　成罗州依然愣着，他反问：
　　＂什么是da ru gei?＂
　　＂该死的！你这个人连da ru gei也不懂，到这里来干活？＂
　　这下成罗州生气了。他问张成春：
　　＂我怎么知道da ru gei是什么东西？我问你，da ru gei是韩国语吗？是哪个国家的语言？啊？＂
　　成罗州大喊一声，张成春踌躇一会儿，用手指头指着da ru gei.
　　＂那东西就da ru gei,日本语。＂
　　＂那，韩国语叫它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这个无知的家伙，那个用韩国语叫角木（方木）。用自己民族语言连角木也不知叫什么，你不觉得羞耻吗？啊？日本鬼子败亡多少年，你们这些不知羞耻的韩国人，还用日本人的话？＂
　　这时，工地干活的人都站着看热闹。张成春看形势不妙，眨眨眼望吴班长，意思求收拾扭转局面。张成春转身要离开，那位老先生拽着
　　他的胳膊说：
　　＂你这个家伙，往哪儿跑？你错了就认错才是啊。你天天像公鸡那样勒起嗓子训人，骂人，这就是自称文明的韩国人的作法吗？＂
　　＂韩国的工地就这样，你不愿意干活，可以回你的中国吗！＂
　　张成春说完就匆匆地离开工地了。那天吴班长勉强地抚慰这个中国来的老先生....
　　吴班长说：
　　＂那个姓成的人，很有骨气的人。他说得没错，工地天天早晨开工之前集体体操，体操结束，5分钟张成春训话时间。他的训话仿佛公鸡的叫声，比喻得多生动啊！那以后工地的人们都背后把张社长叫公鸡的呢，哈哈...这老先生多有意思啊！＂
　　＂吴叔叔，后来呢？＂
　　＂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听说，那位老先生直接去找张公鸡要工钱的。＂
　　＂张社长给不给他工钱？＂
　　＂两个月开一次工钱，还没到时候张社长能给他算工钱吗？又不是张公鸡开出，而是他自己半途而废的，这样的情况张公鸡绝不提前算工钱的。这是张公鸡搜刮钱财的伎俩啊！＂
　　后来的事情，成韩植也知道。爷爷找张成春干活的目的，不在于挣点钱，而在于为了孙子亲眼确认张成春这个人的为人。爷爷担心的是孙子来韩国之后找这个可恶的亲爹，怕万一遭到不吉之情。所以爷爷
　　先来韩国暗查张成春的。
　　成韩植下班之后不回校，和工人们一起住在工地的简易宿舍。在宿舍里和工人们交往中，他更多地了解到有关张成春的为人。工人们在背后说说笑笑地议论着张成春，听得很难听。尤其是听着张成春在国外和女人们玩过的淫秽之事的时候，成韩植觉得脸红。听着张成春对工人傲慢无礼的态度和窃取工人工钱的卑鄙手段时，他又气又恨张成春...。
　　成罗州听完孙子说的有关张成春的故事，对孙子说：
　　＂你已经去韩国亲眼见过他，并亲眼摸底过他的底细和为人，你认为他是什么人？能可靠的人马？你自己是很明摆着吧？。所以，以后和那个人的来往之事是你自己决定吧。＂
　　成梅花听父亲的话，不慢地瞟了他一眼，转眼成韩植说：
　　＂有啥考虑决定的？你亲眼看过那个人是可恶的人，以后和他来往有啥好处呢？干脆永远不见他算了！＂
　　成梅花也听了儿子讲的故事，命令地说了一句。成韩植知道爷爷和妈妈的要求是以后不要再见张成春。成韩植也想以后不再见张成春。因而成韩植表示态度说：
　　＂我也以后不想再见那个人。你们就放心吧。＂
　　成梅花以可爱的眼神望着儿子。她曾暗自担心过儿子找自己的亲爹，并依附于亲爹相互来往交情。儿子长大，想找自己亲爹的欲望是谁也抵挡不住的事。所以成梅花和父亲商量之后，让父亲先去韩国找张成春了解他的最近情况，然后让儿子去韩国亲眼确认张成春的为人。成梅花相信，儿子知道张成春是个可恶的人，所以儿子不再找张成春。儿子的答应，让成梅花放心了，儿子是属于她一人了。成梅花幸福地笑着望儿子，感到作为母亲的伟大和自傲。成梅花，成韩植，成罗州仨人相互对着眼神，然后有意地点头笑了。
　　4
　　成韩植以中韩交换大学生的身份，来到韩国学习期间，暗中寻找亲父，并查明亲父的底细和为人。经过查明，他认为亲父张成春是个道德败坏的可恶人。爷爷对张成春的评价是没错，因而他回国之后，在妈妈和爷爷面前，说好了以后不再见亲父张成春。
　　母亲和继父的离婚也比较顺利，分财产问题也将次顺利的进展。于是成韩植无有担心，愉快地度过了20多天的暑假。他再去韩国学一个学期，就结束他在韩国大学的学课。度过暑假到开学日，他按时来韩国大学授课了。他想不但再不找张成春，而且6天半的工钱也不要了。可不知为啥脑子里总是浮现张成春，他冷静地想过，张成春究竟是什么人？他是蹂躏妈妈的人，是浪荡鬼，是妈妈最恨的人。他从小怀着决心，长大以后一定找他算账不可。可是当着他的面前，为什么连一句刻骨仇恨之言也说不出呢？若是痛快地把他骂一句，然后不再见他，就会算报复之感，心情也舒畅一些。可他连一句怨言也没说，就像怕而躲避似地短见了，成韩植觉得舍不得。不然，如果他狠狠地骂了之后，不再找他，那么，能会出啥事？如果张成春知道成韩植是自己的亲骨肉，他能二话不说顺从地抛弃成韩植？他的妈妈成梅花是在青岛生意有出息，并有名声之人。如今她处于即将与丈夫离婚变成寡妇。她是保有豪华大宾馆和建筑公司的大老板。如果张成春知道这些，他能隔岸观火？他肯定要吞这块大肥肉，耍着种种手段。可张成春做不到，因为当年的成梅花是不识时务的天真姑娘，而如今的成梅花是久经风霜的女强者，赫赫有名的企业家。成韩植相信，张成春若耍着任何手段，成梅花不再是被他欺骗的人。成韩植担心的是如果和张成春来往，怕违背和成梅花的约束，而且怕伤害成梅花的情绪，因此他决定永不再见张成春。
　　可他不知为什么越来越觉得心不稳，好像风吹草动般地扶不正。总是没头没脑地彷徨在困扰中。那么过日子的有一天，成韩植终于逃脱困扰，悄悄地去了看张成春家。成韩植到他家的门口一看，就吓得愣住了。
　　院子的大门里贴了大纸张查封条。查封条上盖的是00劳动部稽查队的章。他门缝里看里边，在新盖的楼房所有出入门上都贴了查封条。家里没有人，空了，都去哪儿呢？看着那些查封条成韩植心慌，究竟出什么事呢？他担心得不知所措，在大门前踌躇了一会儿，要追究的念头，拿出手机给吴班长打电话问了。吴班长回答说：
　　＂张社长彻底破产了！＂
　　＂啊？破产？＂
　　成韩植惊讶，心跳得蹦蹦。
　　吴班长的语气很平稳。成韩植接着问：
　　＂吴叔叔，您能不能说给我清楚点好吗？＂
　　吴班长听了成韩植一问，叹着一大口气说：
　　＂那个人，榨取别人的工钱太多了。中国来的同胞们联名上劳动部告了，于是劳动部彻底查清，并把他新盖的楼房也查封抵押了。劳动部把那个新盖的房子即将要折价拍卖呢，他爬不起来了，彻底破产了！＂
　　＂吴叔叔，您能不能再说给我详细点好吗？他不会进监狱吧？＂
　　＂蹲监狱是不可能，但罚款的金额不少啊， 新盖的楼房是肯定留不住啊！ 小成，我现在工地干活呀，没时间跟你详细地谈了。＂
　　＂是吗？那好，吴叔叔，您下班后和我见面好不好？我请您吃顿晚饭。＂
　　吴班长听成韩植要请他吃顿晚饭，他觉得这是不过意的事儿，格格地笑着说：
　　＂你这个勤工俭学的家伙还请我吃顿饭？哈哈，好，应该我请你才对呀。你说吧，在哪儿见面？＂
　　他们约束地点，下班之后在一家饭店里相逢了。成韩植带一瓶酱露酒到饭店，这酒是朝鲜族自治州延边的特产，其名声已传开全国各地很受欢迎的酒了。吴班长品尝一口，竖起大拇指说，这酒确是上等货，他高兴得边喝便说起张成春破产的经过。
　　张成春被群殴打的案子，警察们很快就破了。被群殴打的那天，张成春下班之后一人开车回家。殴打的地点离他家不远的一段很窄的山间路。路上平时来往的人和车辆不多，周围是树林，很寂静，是作案的好地方。在那里四个人等着张成春。这四个人策划得很周密，张成春毫无察觉到陷阱。他和平时一样开车山腰拐弯处的时候，发现有人伏在路上挡车。他认为是喝醉的人，摁喇叭，那人毫无反映。他不得不停车下来看看究竟什么人，他下车走近那人的时候，突然从树林里两个蒙面人出来他的头上扣了大布块，然后拉上树林里。到树林里先用破布堵塞他的嘴巴，然后又捆起来，装在大塑料袋子里就开始打起来了。他们一句话也不说就打，用的不是木棒子，而是很细的胡枝子条。所以打得不会导致重伤，只是皮肤到处导致瘀血而已。他们用胡枝子条狠狠地揍完之后马上就销声匿迹。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开车过路的人发现，有一辆空车停在路中间
　　堵车，及时报告派出所。派出所的警察来看，张成春被装进大塑料袋里扔在树林里。 警察们经调查，很快就抓了4名嫌疑人。这4名嫌疑人中两个人是非法偷渡者，张成春拖欠这两个人的工钱韩币8千多万。很多非法偷渡者被抓遣送本国的时候，这两个人被张成春的保护下，不仅没被抓，而是长期在张成春的公司里维持打工。张成春哄他们说，你们回国的时候，我一定会把拖欠的工钱一分不差地付给你们，所以你们安安心心好好干活，我会保护你们。一开始，这两个人相信与张成春口头契约的这些骗局，老老实实地干活。可他们两目击过有一个偷渡者被抓遣送本国的时候，张成春没付给拖欠他的工钱。张成春却说，把拖欠他的工钱已转账他本国的银行卡上。那个偷渡者被遣送的时候，就怕工钱被没收，不敢说情。张成春说是把他遣送本国之后，马上把工钱转账给他本国的他的银行卡上。可谁相信他说得是真话，还是鬼话。知道这事之后，他们醒悟，他们正在被张成春的欺骗之中。于是那两个人找张成春要拖欠的工钱，可张成春找各种借口兀自不给。他两催促，张成春还威胁说，你们不信，我也保护不了你们。他两实在没办法，就合谋打张成春的计划了。
　　4个犯罪人中有一个人平时做了秘密账本。他是经合法手续来韩国打工的人。他在韩国做苦力活中，目击了工头门搜刮工人工钱的毒辣手段，他很气愤。他是被张成春挨骂最多的人，他在中国当过农村小学民办教师，没干过体力劳动。所以干起活来他确实不如别人，因为这事儿张成春动不动就骂他笨蛋，可他挨骂也无法，只是像奴婢般地
　　服从于张成春。可他心中早已生报复之念，于是偷偷地做了秘密账本。
　　在张成春手下干活的人中，常有不少人没干几天活就找别处去打工。这些人大部分没领那几天的工钱就离开工地。他把这些人的名字，干活日数，电话号码都详细地记在账本里。建账本不到1年，已记载人数达一百多人。
　　根据这秘密账本，劳动部稽查队彻底查清张成春的所有非法所得，并执行让张成春还清欠工人的所有工钱之外，还罚巨额款。于是张成春新盖的楼房也被查封了。如果指定时间内，张成春交不了巨额罚款，查封的新楼房即将拍卖处理，张成春掉进深渊，彻底破产了。
　　＂吴叔叔，张社长现在哪儿？＂
　　＂你找他有事？啊，你要领工钱吧？那好办，你到劳动局先登记，劳动局核实之后把工钱马上转发给你的账号里。如果张社长按时交不了罚款，他新盖的楼房即将拍卖处理，他哪有那么多钱？这会他彻底破产了。他可能现在他的父亲家吧。他父亲住在乡下，他打算把父亲的房子和地要出卖还债。听说，他和父亲的关系也不太好，不准说他父亲会同意的呢。若卖父亲的房子和地也能值多少钱？农村的房子和地不值钱，充当不了罚款数额呀。 他的新房子被拍卖是避免不了的，他彻底破产了！＂
　　听完吴班长的话，成韩植冷静地再对张成春深思。他从小对未见过的这个亲父，始终怀着一定要找他报复的决心。虽然成韩植没有亲自动手把他陷入困境，而他自己陷入自己挖的陷阱。张成春的破产
　　是他应得的法律制裁。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天罚。成韩植对张成春的破产，应该高兴才对呀！可为什么不得高兴呢？反而心慌慌，这是为什么呀？成韩植在韩国目睹过破产的人，他们在大桥下面或公园长椅子上过夜，连住房也没有。有的人在桥下打塑料棚过着乞丐生活，有的人干脆进深山孤独地隐居生活。想起那些破产的人，成韩植不但担心张成春，而且生救他的念头。
　　＂吴叔叔，您替我给张社长打个电话好吗？＂
　　＂怎么？你直接打不行吗？＂
　　＂我把他的电话号码删掉了。＂
　　＂是吗？＂
　　吴班长拿出手机给张成春打电话问他在哪儿，打完后告诉成韩植说：
　　＂张社长从乡下回来了，现在他在他的大舅哥家呢。＂
　　成韩植把张成春的电话号码存在自己的手机里，然后要付饭钱走到结账台。吴班长急忙站起身，跟着成韩植，拽他的袖子说：
　　＂你小子，打工挣学费的家伙，有啥钱付饭钱？今晚饭钱是我来付。＂
　　可是结账的小姐先接到成韩植的钱了。吴班长疑惑地望着成韩植，拿出饭钱揣进成韩植的衣兜里，成韩植坚决不要。吴班长没办法，他想，这小子不像要领工钱找张成春，会有啥事儿？他久久地望着挥手远去的成韩植。
　　5
　　成韩植在离张成春大舅哥家不远的一个咖啡屋里见了张成春。一看
　　张成春身体瘦得多了。意气沮丧，就像挨打霜的茄子那样蔫头耷脑。看着张成春的寒碜样子，成韩植应该得高兴才是呀，因为这是成韩植一直盼望的心愿。可他面对寒碜的张成春，觉得毫无高兴，却迷住于奥妙的感情捉摸不透。成韩植经激烈的思想搏斗中，终于心中峙立着一种义务之感。这义务之感就是对他履行天意。天意的指令是俗世的所有法律也拉不开，是压不住的力气，它是所有生命体的真理。成韩植面对寒碜的亲父张成春，想的是一定要救亲父，这是做儿子的义务，是遵照天意的圣旨。成韩植以恻隐之心，默默地望着张成春，问：
　　＂您身体还好吗？＂
　　＂还可以。＂
　　张成春呆呆地望着成韩植，然后老实地问：
　　＂你有事找我？阿，因为零工钱的事儿吧。要领工钱，你先到劳动部去登记，他们会给你发工钱。不然你找玄社长也可以，他暂时替我负责公司的事。我给你他的地址和电话号码，这样行不行？＂
　　张成春变为绵羊了，说话也小心而诚实。成韩植可怜地瞅着张成春说：
　　＂不用了，我不是来领工钱的。＂
　　一看情绪沮丧的张成春，成韩植觉得心软。有口难言，藏在心中那么多的话，那么多的斜气，不知为啥，缄口难言。
　　＂那，你有什么事找我？＂
　　张成春问，成韩植不回答。他只望着张成春，但张成春低头回避成韩植的视线，他好像在成韩植的身上，还没发现异乎寻常，又是警戒，又是沮丧的眼神，回避成韩植的视线。似糊涂的样子。在工地大骂工人的气势都去哪里呢？怎么一下子变得软骨头呢？成韩植看着张成春，觉得心酸得可笑。成韩植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大海。眼里掉泪，他想大喊一声，可喊不出声，只在心里自言自语：
　　...你看着我，我是谁？我就是成梅花的儿子，是你种的崽子啊！你这个没有人性的人，你知道吗？你的儿子是怎么过来的？我是母亲肚子里一生出来，没吮过母亲的一滴奶水，被扔了别人手里，就像被抛弃的狗崽子似的。如果老爷和姥姥不找回我养育，我的命运免不了人家养的一条狗崽子，不然孤儿院的不幸儿，或是街道的流浪儿。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人说我是韩国佬的排泄物，自从知道排泄物的意思之后，我深深感到我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一想到自己的悲惨命运，我切齿咬牙决心，长大以后一定找到你算账不可。母亲生我之后，连一次也没来看过我，我是和姥爷姥姥一起过来的。姥爷是县城朝鲜族中学的语文老师。县城里有母亲的竹马之友和同事们，但母亲离开故乡之后与故乡断绝来往，连节假日也不回家乡了。只是姥爷姥姥想女儿的时候，才去青岛看母亲，但不带我去，因为我是被妈妈抛弃的孩子，妈妈不同意让我去见她。我第一次见母亲是小学毕业的那年暑假。那时，母亲已有豪华宾馆的大老板。母亲把我一生下就给别人，彻底忘掉我。可我老爷姥姥的养育下，我长大念小学毕业了。老爷说带我去青岛见母亲，我不同意去见母亲，因为我知道我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母亲彻底忘掉我，所以我决心我也不见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我从来没提过见母亲的要求，并姥爷和姥姥问起想不想妈妈的时候，我总是摇头表示不想。小学毕业的那年暑假，姥爷说带我去青岛见母亲，我还是摇头不去，可老爷这会不顾我的固执，硬带我去青岛了。我默默地跟着老爷到青岛机场下飞机，正在出口的时候，有一位女人看着老爷跑过来。
　　＂爸！＂
　　那女人穿浅蓝色女用西服，还戴着蓝色墨镜，一看很有风度。那女人把老爷叫爸，我才知道她是我的母亲。母亲的相片老爷家里也有，那相片是母亲刚毕业大学之后，分配到学校和其他老师们一起照的。相片里的母亲穿白衬衫和蓝色短裙的短发姑娘，一看还带着天真的学生样子。平时偶尔看那相片时，我以白眼看一会儿而已。那时的母亲样子与眼前的母亲比起来，是蛮不相同。眼前的母亲一看很有派头儿。我激动得揪着心，瞥了她一眼，转身望着别处了。
　　＂你看，我把韩植带来了。＂
　　这下母亲转身注视着我，我还是背过脸不理她。
　　＂爸！＂
　　母亲又把老爷叫爸。我难识别，这声音里含着的是欢迎，还是怨声？她没碰我，老爷让我快把她叫妈妈，可我心里毫无把她叫妈妈的念头，因为我感觉到她冷淡得很生硬。我从来没叫过妈妈这两个字。我勉强地忍着要跑的冲动，望着远处的高层大夏，我没有掉泪。母亲尴尬地笑着说：
　　＂小学毕业了，从下学期是中学生了，好，快上车吧！＂
　　我无话，只跟着老爷上车了。不知怎么，眼里含着泪，我对自己说，决不能掉眼泪！我转脸望车窗外，但仍然泪水遮眼。母亲边开车边问问老爷家乡的情况。
　　那天晚间，我在母亲房间的里屋，一人玩电脑太困，就睡着了。我做梦，在蓝蓝的天边几朵白云飘着，那白云下有一幢非常豪华的宫殿，
　　那宫殿全用金子盖的，光彩金闪闪，耀眼夺目。我想去看看那宫殿，我就展翅飞翔，飞呀飞呀，飞到那宫殿上空俯下一看，有一位白发爷爷拄着手杖站在宫殿门口。那爷爷向我招手，我飞到那儿俯下看，就是老爷。我大喊叫爷爷，爷爷紧紧地抱着我，这时感觉身子被勒紧，好像下着雨，雨点掉在脸上。我醒来一看，是妈妈抱着我，她的眼泪掉在我的脸上，我推开妈妈。去别的床蒙着被子无声地哭了。从小堆积的哀怨涌上心头，我继续蒙着被子强忍哭声。妈妈来床边跪着说：
　　＂韩植，妈错了，你饶恕我吧。妈恨那个人，才把刚生的你就给别人了。妈犯得是天伦之罪呀！ 如姥爷和姥姥把你没找回来，现在你的命运如何呢？一想起这事，妈后悔得难受，妈错了，你饶恕妈呀！＂
　　妈妈边说边哭，我毫不动摇地强忍哭声，一句话也不说。不知时间过多少，我又睡了。我醒来时已经大白天，妈妈躺在我旁边，抚摸着我的脸蛋。我不答应妈妈的话，忍着哭，就那样不知不觉中又睡的时候，妈妈又上床抱着我一起睡的。
　　从那天起我和老爷坐着妈妈开的车，连续几天逛了青岛所有的好地方了。我一直在北方的小县城勃利长大，只在电视或画报上看过大海和青岛的风景而已。在妈妈的陪同下亲眼看那些风景，我散心得心悦诚服。妈妈一直陪我观光，我才感到我也有妈妈的孩子，而且有妈的孩子们感受到的幸福滋味。可我没放弃过长大以后一定找你算账的决心，甚至那决心越来越强烈了。
　　成韩植越想越辛酸，但有口难言，这是为什么呀？难道眼前的这个人不该算账的人？是啊，他是不可算账的人，因为他是我的亲父！阿，亲父！沉默，凝重的沉默！
　　张成春抬头呆呆地望着成韩植，成韩植依然回避张成春的视线，望着窗外的天空。蓝蓝的天空里漂浮着白云，就像他初次见到妈妈的那天夜里，在梦中翩翩飞翔过的晴朗天空。他眼里含着泪水煜煜，成韩植仍然望着蓝天下的白云，终于开口了。
　　＂您还记住成梅花妈？＂
　　＂成梅花？＂
　　张成春听那话，瞪大眼睛，忽地站起身，靠近成韩植注视着。他瞅着成韩植眼窝里的泪水和脸颊肉的抽动，突然觉得心抖。
　　＂你是？＂
　　＂我是成梅花的儿子。＂
　　＂成梅花的儿子？那你为什么含泪？＂
　　＂因为，我是成梅花的儿子！＂
　　这才张成春感到沉重的东西闪电般地打击脑际，他颤抖着身子望着成韩植，成韩植突然转身说：
　　＂我爷爷，不，应该称我的老爷。他在你的公司干了13天的活，但他跟你没要开收据，就回国了。你知道为什么吗？老爷要亲自验证蹂躏自己女儿的人究竟多么可恶的人，才比我先来韩国找你并你的公司里干了13天的活。后来我也来韩国学习期间，要为亲眼验证你的为人，在你的公司里干了几天活.... 从现在起走正经路，做正经人不行吗？＂
　　＂啊，那，那， 你是我的儿子？＂
　　＂是，我是您的儿子，爸！＂
　　成韩植揩眼泪，终于叫了一声爸。可那一声弱得勉强挤出来，声音很弱。说出这一句，成韩植心情轻得好像卸了重货似的。张成春听了把自己叫爸的一声，浑身发抖，他猛抱着儿子，然后在儿子身上瘫软地滑下坐地，拍着胸部哭起来了。
　　＂我破产了，我这个张成春破产了！你还是找破产的这个爸来，我没面子见你呀，我没面子见你啊! 爸彻底破产了！＂
　　张成春呜咽，成韩植扶着张成春坐原位。成韩植说：
　　＂我在工地做几天活，目击了你常骂工人的恶习，还听了工人们背后骂你，骂你榨取工人的工钱，说其手段太恶劣，工人们都恨你。我也恨您了，于是我决定永远不见您。可是吴班长那里听说您破产的消息，不知怎么，顿悟到不得袖手旁观的想法。虽然您是一直暗藏在我心中的恨人，可您是究竟和我骨肉相连的父本，所以我还是找您的。和您共心感受破产的滋味，帮你从坑里爬出来，从新站起来。您不要太操心，遵照天意，天会给我们活路的，一起想方法吧。＂
　　＂什么？你和我一起想方法？＂
　　成韩植点头，张成春豁然脸上开喜悦，抱着成韩植呜呜地抽泣。成韩植安慰张成春说：
　　＂我先和妈妈商量一下。＂
　　＂你妈妈现在干啥的？＂
　　＂妈在青岛一家建筑公司的董事长。＂
　　＂啊？董事长？＂
　　张成春大吃一惊，呆了片刻，他觉得好像噩梦中醒来，碰到一线希望。他的脸上浮现出可怜的微笑，那微笑里满含着盼望得救的恳求。
　　成韩植离开张成春，回到大学宿舍，立刻打开电脑和母亲对着面通话。
　　＂妈，法院的事怎么样？＂
　　＂很顺利的，你不用担心。爷爷回勃利啦，他同意和奶奶一起迁来青岛住呢。有什么事找我？我现在忙着呢，快说。＂
　　成韩植稍片刻踌躇，还是大胆说了要求。
　　＂妈，您能不能给我先垫款？＂
　　＂多少？＂
　　＂一千万。＂
　　＂什么？你疯了？你是不是那可恶的人被咋骗？你说过永远不见那个人，怎么又见他了？还和他搞什么鬼？＂
　　成梅花一听儿子的话，直觉判断这一千万与张成春有关。她的判断是对了。儿子说实话：
　　＂妈，我确实在妈妈和爷爷面前发誓过永不再见他。可他现在破产了。他的办公室和新盖的楼房都查封了，还罚款的款额惊人，他掉进陷阱了，知道他掉进陷阱，我不能不管他呀！＂
　　听儿子的话，成梅花气得大喊：
　　＂你和爷爷到韩国亲眼看过那个人是可恶的人，所以你在我的面前发誓过永不见他，可你还是把他看成爹，还和他来往。我是恨他一辈子的人，他掉进陷阱或呆在绞刑架，那都是他应得的惩罚，妈得知
　　高兴才对，庆祝才对呀，你还救他？＂
　　听着儿子要救张成春，成梅花气得快要疯了。她问儿子：
　　＂你为什么要救他？你明明知道妈恨他，很一辈子，你还要救他，这是为啥呀？＂
　　成韩植还是微笑着看屏幕上的母亲说：
　　＂我知道您一辈子恨他，我理解妈的心情。您和他的关系是毫无一滴血缘的敌对关系。这一点是您和我对他的不同之处，就是天意和俗世之差别。您问我为什么要救他，因为我要救他是属于天意。我是不可违背天意！＂
　　成韩植说出天意这词的时候，他的眼里突然掉着眼泪。成梅花看着儿子的眼泪，顿时感到儿子的眼泪就像一把锐利的刀尖，狠狠地通了曾违背过天意的自己心脏深处。成梅花怀孕之后到医院要打掉，但医生说，怀孕已5个多月，而且看她身体情况，如果打掉孩子，以后永远失去怀孕的可能。听医生的话，自己不是打掉孩子的身子，一听害怕，就忍着羞耻，诽谤，痛苦，终于生孩子了。张成春是蹂躏成梅花之后回国断绝联系了。后来她知道张成春是有妻子的人，而自己是一时充当于他的临时玩偶而已。她恨他，恨他的种在自己肚子里长大，于是生后她把孩子一滴奶水也没喂，给别人了。后来父母知道这事，即时把孩子找回来，而且亲自养育了。可她一次也没去看过孩子，因为她恨张成春。她怀着对张成春的憎恶之心，导致抛弃儿子，违背天伦之罪的行为。那时她只想的是彻底忘掉失恋的痛苦，并以轻快的神情奋斗在创业上获取成果。从此她没日没夜地忙得东奔西走，毫无空闲访家乡。父母找回来她的儿子养育，她是不同意的，因为这事儿她跟父亲吵过架，并宣布对儿子毫无感情，成不了母子关系。另外她是未婚生孩子的姑娘，这是对家乡人来说，最丢脸羞耻的丑事。所以她离开家乡之后再也没去过。可是她初次见儿子的时刻，也就说，父亲把刚毕业小学的儿子带到青岛来碰见她的时刻，她顿时醒悟到自己是曾违背天意的罪人，并已彻底忘掉的母子之情迅速复苏沸腾了…。
　　成梅花想起以往之事毛骨悚然。看着屏幕上的儿子，儿子含流泪还是笑着。他还说：
　　＂妈，您也知道失败是成功之母，爷爷曾用这句话教过我的，您知道我说得意思吗？＂
　　＂你想说什么呀？在这世上没尝过失败的滋味，得成功的人有几个？＂
　　＂哈哈，妈，您也知道失败是成功之母，您在被那个人抛弃后，得到的是什么？＂
　　＂恨之外还有啥？恨，恨，一百个恨！＂
　　＂妈，您消气，不要激动，您还不懂有一种物理现象。＂
　　＂你说啥？你别说毫无相干的话，你说，我不懂什么物理现象？＂
　　＂反作用力！＂
　　成梅花蒙了。成韩植望着蒙得母亲接着说：
　　＂妈妈，您被抛弃的时候，在您的思想里产生的是对那个人的恨，以物理的现象比喻这个恨就是反作用力。您得到这个反作用力，才在摔倒的地上勇敢地站起来，艰苦奋斗在创业上终于成为青岛市的有名女强者，女企业家了。妈，您一辈子恨他，可您知道吗？那个人给您的是什么？他给您的是反作用力的，无穷无尽的反作用力！哈哈…您的儿子说得没错吧。＂
　　＂这孩子，你真会说呀，你用相对论来说服妈，戏弄妈！你真令妈寒心！ 一分也不能给！＂
　　成梅花笑着看儿子，儿子也对着甜甜地笑。她感到儿子脸上的微笑是一朵花，那泪珠是结在花瓣里的露珠，漂亮极了，宝贵极了，她说：
　　＂儿子，为了你这个儿子，妈舍不得啥呀！＂
　　说完，成梅花看着儿子扑哧地笑。成韩植伸出拇指看着成梅花唱儿歌。
　　世上只有妈妈好...
　　成梅花也跟着儿子唱，两人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
　　成梅花说：
　　＂韩植，我只救你一人，你不要误会我救那个人。＂
　　＂妈，知道了。＂
　　母子两亲切地相互望着，便拜拜挥手了。
　　6
　　两天之后，成梅花派的人，到韩国预检张成春的破产情况，然后决定预付款。预付款是一千万人民币。契约内容是垫款无利息，但张成春顶替抵押新盖的楼房等等。到预期还不上垫款，张成春的新楼是归于成梅花。
　　张成春得救了，怎么表示感谢呢？张成春小心翼翼地给成梅花打电话说：
　　＂成梅花董事长，我是张成春。您饶恕我的罪过并救了我，我不知怎么感谢您.....＂
　　张成春还没说完，成梅花打断他的话说：
　　＂你不要误会，我毫无救你的心事，我只救我的儿子而已。你应该明白我的儿子对你盼望的是什么，你不脱骨换台，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儿子的大海之心！＂
　　＂是，是！＂
　　张成春像奴仆似地给看不着的成梅花表示感谢。
　　成梅花说完先断电话了。
　　2021年4月1日完成
　　作者 金银哲 朝鲜族，吉林省延吉市人，著名少数民族作家。中学退休教师,延边大学朝文本科毕业,高级职称. 延边朝鲜族作家协会会员.出版中短篇小说集＂故乡的榆树＂(朝文)和＂蒲公英花冢＂(朝文)等. 此外评论,诗歌,随笔等作品(朝文). 曾获朝文杂志和报社的优秀作品奖多次。本小说是作者2006年根据其在韩国期间亲眼目睹或经历过的事实艺术再创作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