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奶奶的猫耳汤

　　奶奶的猫耳汤
　　作者//苏志辉
　　遥望浩瀚的夜空，心中之痛，宛如朗朗明月啃食着稀疏的星星，流水般的清辉，透过眸子的轩窗，光影斑驳的聚焦在脑海里游弋的小船，它在打捞往事。其实很多童年时候抛下的漂流瓶子早已经搁浅在岁月奔流的河谷，也许今生不会再次泛起，但有些事情却不思量，自难忘，在脑海里惊鸿一现，便掠起的一阵涟漪，四周荡漾开来，儿时记忆的碎片自动成像，尽管些许发黄，毕竟能让我如入梦境般去触摸她，全方位的感知她的青春和美丽，厚重和灵动，显然这是思乡之痛，对我而言，刻骨铭心的是奶奶的睿智和老尔弥坚的风骨，还有她老人家亲手做的那半碗猫耳汤。
　　我曾经无数次向往过村子前面那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站在河岸上就能看见鱼儿在水里游动。也勾勒过后山一大片茂密的树林，大都是粗大的杨树，绵延数十里，遮天蔽日，蝴蝶，蜻蜓在红花绿草丛中跳着探戈，小鸟们穿着华丽的服饰，风情万种，一展歌喉，你方唱罢我登台，仿佛这里是维也纳的金色大厅。小小村落，如诗如画，遗憾的是村里面95%的人是文盲，没有人在读书，没有书声的山村，人们的心底一定是干涸和荒芜的，村民们思想僵化，不思进取，安于现状，墨守成规，但也有例外，从我懂事那时候起，便感到奶奶心中一年四季都有含苞待放的鲜花，虽然未曾昂首绽放，也恰恰如此也从来没有凋谢，岁月的沧桑，生活的艰辛，没有阻止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反而越战越勇，即使到了晚年，依然有我花开后百花杀的傲人风骨和落日余晖彩霞满天的绚烂辉煌，任凭生活百般煎熬，万般挤压，她犹如象群里的老祖母，总是能带领全家找到食物和水源，彰显生命韧力和从无字处读书的智慧光芒。
　　东北的数九隆冬，天寒地冻，滴水成冰，请亲戚朋友去江湾河套地帮助打＂跑拉车子＂，要起大早走，贪大黑回来，即使是地道的东北汉子也难以承受，所以这一天的早晚两顿饭，得琢磨让这些出苦大力的人吃好、吃饱。这可难为了妈妈和婶母，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家里没有好吃的东西。头天晚上奶奶亲自出马，借回一小盆面，结果还让猫给弄撒一地。妈妈和婶母吓得挪不动步，奶奶心疼的弯下腰，将上面这层面一点一点刮下来，然后对两个儿媳妇说，明天你俩谁也不用起早，我自己来。
　　第二天鸡叫头遍，我被奶奶叫醒，迷迷瞪瞪中接过奶奶端来的小半碗食物，第一口就赶走了睡意，满嘴生香，好像奶奶将艰辛生活中仅有的一点甘甜，融入其中，让我一辈子都难以忘怀。后来才知道，奶奶做的是‘猫耳汤’，因为白面不够，奶奶揉进了一些玉米面，加上少许肉末和粉头，搭配合理，格外清香可口。
　　2000年我辞职下海，给人家打工，天南地北的飞，除了正常应酬之外，我还刻意寻找奶奶做的那小半碗令人回味无穷的‘猫耳汤’。十年时间，除了西藏外，我跑过其他所有的省份，100多个城市，高级饭店的各种菜系，地方特色的风味小吃，我都曾尝试过，甚至特意告诉大厨＂猫耳汤＂是什么，需要那些食材和配料，但是非常遗憾，吃起来总觉得味道不对，似乎缺少点什么。
　　一次去哈尔滨，顺道回到故乡，老房子还在，西屋做仓库，东屋供奉着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的灵牌和遗像。我走进了东屋，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尤其奶奶慈祥的目光始终在注视我，我轻轻地用袖口拂去上面的微尘，低声问候他老人家：奶奶你在那边还好吗？大孙子回来看你来了。
　　当我微微抬头，从后窗户就能看到，房后有一棵高大的杨树，是当年我和奶奶一起栽的，漫步过去，树干强劲而挺拔，枝叶繁茂，浓荫砸地，裸露在地表上的一条条渴望生命的希望之根，纵横交错，有的伸出很远很远，然后又不顾一切的一头扎到地下，长出数以千计的须根，牢牢地依偎母亲——大地的怀里，拼命的汲取营养和水分。高大的树枝似乎要刺破天空、每片叶子都排列有序，随风舒展开来，接纳太阳赐予的能量，连落日的余辉都能染红她的树梢。这棵50岁高龄的老杨树，抗风雨，斗严寒，博酷暑，依旧不败，傲立于天地之间，开枝散叶，郁郁葱葱，我的心灵受到强烈的震撼，感叹生命的张力，也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别人做的猫耳汤，没有奶奶做的好吃，这或许就是佛说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顿悟吧。
　　作为长子长孙的我，耳濡目染了奶奶后半生发挥的无限潜能，就像那棵老杨树一样，英勇顽强，不屈不挠的品格和精神。她脚步很小，却踏平生活中的坎坎坷坷，个子不高，却渡过日子中的急流险滩，身体赢弱，却支撑起家中的朗朗乾坤，当然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对大地的虔诚和对天空的敬仰。所以在我心目中奶奶就是神。
　　回首往事，与其说当初我喝下去的是小半碗猫耳汤，不如说是我的味蕾更多砸出了奶奶的坚强和风骨，味道自然不同。实际上很多人都经历过挫折和失败、艰辛和困苦，需要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释放自己的潜能，直面困难，走出逆境。但很多人不会使用自己，就像我不会使用时下很智能的产品一样，尽管每件产品都有祥尽的使用说明。糟糕的是上帝造人的时候，忘记了配备使用说明书，很多人潜能没有挖掘出来，所以需要困境的挤压和挫折不断的煎熬，宝剑锋从砥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道出了两者之间的辩证关系，犹如放风筝，只有逆风而行，才能达到意想不到的高度。
　　感恩逆境，拥抱挫折，也许是一个哲学命题，但需要生活和生命给与解释。
　　不管怎样，心中很惬意，10年来，我一直苦苦寻找的答案，原来就在我们家老宅子的后院。
　　作者简介
　　苏志辉: 吉林通榆人，1977年考入南开大学，2017开始文学创作，涉猎小说，散文，古诗词等多个领域，有数百篇作品、一百多万文字，散见于全国各种纸媒或微刊平台，曾获过全国文学大奖赛二等奖并被聘为该赛事两届评委，出版长篇小说一部。现为白城市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通榆县作家协会会员，《诗歌大会》艺术顾问，《国家诗人地理》特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