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南部有条贯通东西的朝柴路,宁家庄东、王家庄西路段,路南有片小树林,树林的南边靠着庄稼地,树木掩映下,一座长满杂草的土、石混堆的小土包突出地表,远远可见。夏日的阳光透过树木间的空隙投射在小土包上,高高低低的杂草微风一吹,摇曳着树荫斑驳的影子。 疑似一座"古墓" 凭直觉,这个小土包可能是一座"古墓"。朝东的一面底部有一券形拱门,门沿以上大小石块层层叠叠,分明可见。都说十墓九空,大凡地处荒郊野外,特别是墓门裸露的古墓,十有八九是被盗掘过的,往往仅存空空的墓室。不知这座古墓建于什么年代,不知墓主是何人,更不知长眠多年的墓主在什么时候被何人盗墓惊扰。 走近墓冢,可见墓门低矮,黑洞洞的,门口没有遮挡,只要不害怕,谁人都可以随时自由进出。 除了看过考古发掘古墓的纪录片,或者一些探古访幽者进入开放的古墓现场拍摄的视频,我从来没有亲自走进过任何一座古墓。大地无言,古墓沉寂,倘若置身成百上千年墓穴之中,还真怕突然听见某种怪异的响声,更怕某种活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如果看见有黑影在眼前猛然一闪,随即消失,必定令人不寒而栗。 自觉是个唯物主义者,身在神在,身死神灭,我不相信那些成百上千年的墓穴之中除了骨骸、棺椁以及陪葬的物品,还会有什么活的东西出没,不相信会有什么灵异现象发生。于是,给自己壮了壮胆,从洞开着的门口进入,一探究竟。 券门一个用石块垒砌得比较规整的小门,门口上方,两片蛛网分挂于两边,仿佛是一道残破的门帘。 门洞之内光线不好,乍一进来,漆黑一片,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但借着洞顶的几个方形"天窗"透进的光线,洞内的景象还能看个大概。 这是一个长方形石室,进深约有十六、七米,宽约六米,与室外地面目测,距离地面足有两米之深。室内南边借着地面的天然石基凿成一面石壁;北面也是就着天然石基凿成了一面石壁,但跟南面相比,明显较低,可以看出这里是一个就着南高北低的石头漫坡凿成的大坑。因北面石头高度不够,石壁跟前,人工垒砌了三个类似桥墩的大石柱子。 石壁上沿和石柱子之上,跟南边石壁上沿一样,在离地约1.6米处,都是用人工打凿的石块层层垒砌,石块与石块之间用石灰灌注,南北共同顺势向上,构建成弧形的穹顶。穹顶的石头码放整齐,错落有致。地面到正中间弧形顶点,圆弧半径足有3米之多。石室尽头,底部是天然石头凿成的石壁,约1.6米之上则是用石块砌成的石墙,上部是个半圆,与弧形穹顶完美对接。 石室尽头顶部有一方形天窗,十六、七米长的穹顶之上,南半边有四、五个方形天窗几乎等距分布。透过天窗,光线自然地投射进来,室内不至于完全昏暗没有亮光,但仅靠几个不大的天窗透光,室内还是很暗,借助于手机拍照自然调光功能,从手机屏幕上看室内,还算清楚。很明显,几个天窗不是所谓的"盗洞",因为每个天窗口都是用规整的石块精心布置垒砌的。如果这是座古墓,墓室顶部留这些天窗有什么用呢? 石室之内,除了石壁、石墩、石顶外,空无一物。整个建筑谈不上十分讲究,更谈不上豪华,虽然建筑的时候肯定费了不少功夫,但也不难推测墓主也不是什么地位显赫的大人物。 原来这不是古墓 通过仔细观察,却又让人觉得这里有可能不是一座墓室。那又会是什么呢?要说是远古人修建的住处,似乎也不大可能,早在几千年前人类就懂得如何建筑地上房屋了,什么时候,谁又会建筑这么一座地下房屋呢?要是远古时期人类的住房,又怎能逃过岁月的侵蚀,孤零零地裸露着,留存至今呢? 站在距离土包不远的路上,再次回望这座"古墓",疑窦丛生、迷惑不解。 这时候,一位四、五十岁的大姐,正在不远处的地头忙活。 "大姐,"我问大姐,"这是个什么建筑?" 我想这位大姐家的地就在这里,她肯定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人,可能熟悉这座貌似"古墓"的建筑物,可能曾听老辈人说起过它的来历,如果她说这是一座古墓,也就确定无疑了,如果她说是别的,那就另当别论。 "大屋窖!"大姐回答说,"得有好几十年了……" 大屋窖!——原来是大屋窖! 大凡60后、70后以及岁数更大的人,对大屋窖不会陌生,曾经使用过,或者进去过。 记得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我们老家也曾经有过大屋窖,是冬天专门存放地瓜用的。那个年代还有生产队,还没有分田到户。有的地方是每个生产队都建有各自的大屋窖,有的地方是全村几个生产队共建一个大屋窖,分开区域存放地瓜。秋天收了地瓜,挑选一部分封存进大屋窖里,作为来年的地瓜种。第二年春天三、四月份,人们打开大屋窖,将地瓜种取出来,在打造好的一排排专门的火炕上面放上沙土,将地瓜密密整齐地摆放好,浇上水,盖上塑料薄膜,由专人负责烧火炕,炕上的地瓜就慢慢发芽,收了麦子,耕了土地,弄出垄子,就要栽种地瓜了。 那是个缺粮的年代,地瓜是北方农村都少不了的作物,是家家户户好几个月的主粮,地瓜种是全村、全队人的命根子,秋天封存之后,除了领导干部偶尔进去查看,别人都无权随便开门进入,万一地瓜种被盗,是很严重的问题。每年开窖取地瓜种上炕育苗的时候,我们小孩子都会前去围观,为的是赶机会要来几块地瓜,就跟得了宝贝似的。 这个大屋窖的门后两边分别有一块垒进墙里的石头,各有一个石孔,明显是专门放置撑门杠的,是一种防护措施,可见当年人们对大屋窖安全问题的重视。 时间过去了几十年,甚至半个多世纪,这座大屋窖,看似简单却依然十分坚固,当年修筑之用心可见一斑。 现如今,这个大屋窖早已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虽然多年不再使用,或许几十年都无人光顾,更没人进去,但它是历史的产物,也是历史的见证。 经历过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特别是还曾经历过更早岁月,甚至建过大屋窖、用过大屋窖的人,必定对它有一种久久挥之不去的记忆,有一种浓郁深厚的感情,毕竟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大屋窖曾经为人们存放过地瓜种,存放过赖以生存的食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