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有什么爱，不会造成破坏

　　题图 /Mitsuko Nagone
　　周年
　　外面，一条破毯子低垂在雨中
　　马路都变成污水坑，我想起
　　我几乎在八年前死去，在一张床上
　　比现在和我的情人共享的床还要狭小，
　　今早情人在我的爆炸头上发现了又一根白发，
　　在把周围的小卷卷打理好之前，
　　吻了我额头的雀斑。
　　我由着他来。我不知道有什么爱
　　不会造成破坏。昨夜当我们睡觉时，
　　一只老鼠淹死在米缸里——
　　之前我把浸满水的米缸放在水槽里。我试着
　　从之后发生的事情中找到一些隐喻：他把
　　老鼠拿到院子里的小湖边，
　　把它投入一个更深的坟墓。它将成为一个
　　周年纪念日，我的情人
　　把一只死物带走，把它
　　带到某个我看不到的地方。
　　作者 / [美国]戴安内莉·安提瓜 翻译 / 光诸
　　Anniversary
　　Outside, an abandoned mattress sags with rain
　　and the driveway turns all sludge when I remember
　　I could’ve died eight years ago, in a bed
　　smaller than the one I share with a new lover
　　who just this morning found another grey hair in my afro,
　　and before resettling the wiry curl with the others,
　　kissed the freckle on my forehead.
　　I admit, I don’t know a love that doesn’t
　　destroy. Last night while we slept,
　　a mouse drowned in the rice pot
　　I left soaking in the sink. I tried
　　to make a metaphor out of this, the way
　　he took the mouse to the edge of the lake in the yard,
　　released it to a deeper grave. It was
　　an anniversary, just my lover
　　taking a dead thing away, taking it
　　somewhere I couldn’t see.
　　Diannely Antigua
　　今天介绍的诗的作者戴安内莉·安提瓜是个很有趣的女人。她的个人主页的自我介绍是＂小诗人，大头发＂，一看照片还真是诗中说的＂爆炸头＂。戴安内莉是多米尼加裔拉美人，在美国长大，和这种发型相得益彰。
　　诗人戴安内莉·安提瓜
　　她还处于三十出头不便透露年龄的阶段，但是已经推出了处女诗集，并且获得了美国两个比较有份量的奖项。她的处女诗集的名字也很嘎，叫＂丑陋音乐＂（Ugly Music）。
　　另一位美国女诗人凯瑟琳·巴内特（Catherine Barnett）如此评价《丑陋音乐》这本诗集：＂情色能量的美妙搅扰。这部处女作把死神的召唤和狂热想像力的诱惑结合在一起，每一种事物都是如此危险地富有生气……这些诗找到了一条路绕过了最居心叵测的沉默，可以尽情吹嘘和后悔。＂
　　上述评价也正适合今天这首诗。如果假设诗中写的是真实的生活（其实未必），我们是不是可以说，因为女主人公有一个太活跃的灵魂，所以不能得到稳定幸福的感情生活？看起来，诗中的的主人公有一种悲观主义，或者失败主义的情绪，＂我不知道有什么爱，不会造成破坏。＂可是，我确实知道，有的爱是纯粹滋养，历久弥坚的。
　　诗是生活的标本，而不是有标准答案的考卷，并不能用来批评，更何况世界上的主义那么多，除了＂法西斯主义＂人人喊打（虽然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之外，大多数的＂主义＂都是以中性词的形式存在的，爱情上的悲观主义和失败主义也是如此，或许它是过于活跃的心灵为了避免伤害而穿上的一层盔甲吧。
　　起码，它还能带来诗意。看到情人把一只死去的动物带走，还在想能从中抽出什么隐喻，写诗的年轻岁月，真是可以让人尽情地吹嘘和后悔。
　　荐诗 / 光诸
　　第2793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