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霜子流水账

　　#恩施头条##寻访家乡文化#
　　第一笔：疫情
　　始自2019年底的那场疫情，其实并未走远。
　　它像极了我们村里那位随时拿人性命的无常（注*）婆婆。
　　佝偻着身子，随时拎着一只刚刚能放下一张屁股的小板凳。
　　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永远是她承接阎王意旨、奉命行恶的专属行营。
　　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便一路碎步折回村子。
　　尔后，便传来一阵紧似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声。
　　据说，我的祖母，村里的海螺丝等等，都是她手下的冤魂。
　　……
　　无常婆婆的故事，毕竟只是一场彻头彻尾、毫无厘头的传闻。
　　现实，被疫情一手策划、正在上演的戏码，真的无法让人平静——
　　山内山外，除了疑似病例，还有断断续续的、一例两例被纳入确诊。
　　而西方，以美国为首的疫情，每天还在以近5位数的瘆人数据，不断刷新。
　　看这情形，想彻底摘掉覆盖在嘴巴上口罩，并把这笔费用彻底清零；
　　又或者，要彻底摆脱对75号酒精的依赖、想不洗手直接进入超市的门……
　　这世界像抵制疫情一样抵制假如。没有依据的推定，形同小儿的呓语。
　　只要疫情一天不退，就要如实记下这笔账，还要逐条逐项、分类进行。
　　（注*：恩施州农村传说的替阎王当差，取人性命的人。）
　　第二笔：冰雹
　　世上，一定有和鸡蛋体量大小一样，却比鸡蛋更加坚硬物质。
　　比如冰雹。
　　鸡蛋能提供人的美味和营养。但是冰雹，记录在案的，只有令人不齿的德行。
　　2020年4月，大地已经了无寒意，暑热，已梳妆完毕，正粉墨登场，为这个季节本色出演。
　　就在这时候，冰雹来了。
　　近些年很少光顾恩施上空的冰雹，竟然在这个夏天频频现身。
　　当鸡蛋大小的冰雹抖落凡尘，它用最直观的杀伤力，让人领略到它的无理与蛮横。
　　它掀翻人家的屋瓦，它摧毁了一片片庄稼，它把一些小车的车顶，砸得千疮百孔……
　　冰雹，的确是旷世奇物，须臾之间，它制造了这么大的罪行。
　　可是人间，除了恨得咬牙切齿，除了被动承受，却无从跟它拼命。
　　这笔账，记下了。
　　第三笔：洪涝
　　7月19日，以及这之前的好些天，大雨滂沱，几无消停。
　　如果6月冰雹只是打前站，试探人间的承受力，那么接踵而来的雨，酝酿的则是一场更加恶毒的阴谋。
　　上游的大龙潭终于忍受不了连日大雨的浇灌，决堤的风险一再升高。
　　泄洪，成了一致的声音，乃至，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而从未见过的大雨，加持了洪水下行的速度和力量。
　　它漫过清江沿岸的河床，一路上涨，一路肆掠。
　　清江沿河的低洼地带、二街、机场路、舞阳大街等等，顿时变成一片汪洋。
　　贻害绝不仅仅如此。
　　洪水所到之处，见物不是摧折，不是泡水，就是洗劫一空。
　　不少来不及开行的车辆，成了水中被动的蜉蝣，被掏空了内脏无法呼吸、无法正常浮游的蜉蝣……
　　第四笔：缺水
　　这笔账，发生在洪涝肆掠后的第三天。
　　7月22日，我所在的恩施山城开始大面积停水，在雨量充沛得简直超乎想象的时候。
　　不少人提着桶，端着盆，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以及周围的山腰之间，四处觅水。
　　没人敢用清水冲厕所，那个以前太过寻常的举动现在变得不可理喻。
　　周遭的空气，隐隐约约多了些让人无法忍受的味道。
　　我用一盆水，洗脸、洗头，还洗澡，洗身上一些无法描述的地方。
　　感人的是，周边不少的兄弟县市，闻讯而来，用大卡车满载着水，支援为水所困的同胞。
　　在大雨里怀念一杯水，抚慰焦渴的嘴唇，这不是诗歌的意境，不是笑话，是现实。
　　现在，小城愿望变得简单而实际。
　　那就是，拧开水龙头，就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