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里的红绶带（上）

　　2016年9月2号，我像往常一样规规矩矩的待在科室里打报告，乱糟糟的头发和超大的眼袋都表明，睡眠严重不足，精神状态欠佳。
　　初秋的天，淅淅沥沥下着毛毛雨，有时下半小时，有时下一整天，让原本就灰蒙蒙的科室里变得死气沉沉。
　　偶尔抬头松口气，视线透过挂满雨珠的玻璃窗，隐约看到外面那个刚下公交车，理着板寸，蓝色毛衣的男孩子急匆匆进了大厅，然后便不见了踪影。
　　我的心里却慢慢出现一道暖光，跳转到了另一幅画面。吵吵嚷嚷的教室里，我的座位右前方，蓝色毛衣的男孩子，理着板寸，慢慢从我旁边走过，定格，转身，阳光从他的手臂的缝隙里流过，他笑嘻嘻地递给我一条红色绶带，尴尬地摸了摸头说了让我脸红心跳地一句话：＂我们好像在牵红线啊＂！晃眼间，一切都不见了。
　　那是个头发不常洗，衣服能穿就行，重要的是父母眼中的成绩的年代，我们不懂也没听说过爱情这个词，用心理课老师讲过的一句话来说，我们那个年龄段对异性的微妙感觉被称为好感，或者是——喜欢。
　　那么他，大概就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子吧。
　　满口兄弟义气，每次打架都少不了他，脾气坏到极致，总是欺负别的同学，老师面前卖乖，自以为是，同桌之前，这些就是对他所有的印象吧。
　　其实那时候我跟他已经同班好几年了，却极少说话，总是像躲瘟神一样躲着那种＂坏学生＂，那时的我，是班里最不起眼的＂文静＂女生。
　　2008年春季，那年开校报道时我穿着一件火红色风衣，三月份的天，并没有完全转暖，果然，不久下雪了。
　　我和他的座位之间隔着一个过道，后排调皮的男生把窗户开的很大，风呼呼地灌进来，我坐在墙角缩成一团，在心里拼命的诅咒着他们，嘴上却不敢吭声。
　　不知道他是可怜我的样子还是他也觉得冷，他起身对靠窗户的那几个人吼：＂把窗户都关上＂！然后还不忘转头白我一眼。
　　什么时候正眼看了他呢，大概就是那节物理课吧，依稀记得当时在争论拉力问题，全班只有我一个人答案不一致，而离我最近的他跟我争的最凶。最终，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我赢了，高兴过头，鬼使神差的冲他做鬼脸，而他，挠挠头，尴尬的笑了。
　　虽然年级里面一直谣传他是年级里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我发誓那是我第一次看清楚他的样子，我承认，他长得干净，好看。
　　有一段时间和同床的女孩子写了一本搞笑类的武侠小说，是以班里老师同学为原型，班里发生的事情为素材写的，给每个人起一个外号，凑成了一个小江湖。
　　小说只有二十回合，却在学校里引起一阵不小的风波，老师和同学之间都传开了，我们写的小本子被传到每个班里面，那就是我最引以为傲的《趣味笑谈》。
　　因为班里人都觉得他霸道蛮横，而我也挺讨厌他的，所以给他取的外号就叫魔头。他当然很不满意，可这么贴切的外号我怎么可能改了呢，他威胁了我很久，我只答应多写一点他的场景。
　　那年学校还是封闭式管理，一天晚上，我和同床的女孩熄灯后闲聊，我说：＂今天那个魔头让我帮他拉着红绶带把绶带叠起来，还说我们像在牵红线，完了他的脸还红了＂。旁边的女孩一听来了精神，拍着我说：＂大魔头可能喜欢你＂。
　　我急了，边堵她嘴边埋怨她不要胡言乱语，接着她又说：＂曾经假期补课的时候魔头问我觉得班里最单纯的女孩是谁，我忙着看小说没管，后来他就在黑板上大大的写上了你的名字，还好，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赶紧上去擦掉了，然后我的书里面夹着你的一张照片，也被他抢走了，后来我又抢回来了＂。听完，我的额头开始一跳一跳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
　　第二天见到他，莫名觉得尴尬，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了，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话，会时不时偷偷看他，却又在他转头的瞬间低下头装作写作业，他找我借东西我也是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奇怪我明明以前很讨厌他的。
　　没几天，他居然跟班主任顶嘴吵架了，被叫到办公室叫家长劝退。他杀气腾腾的回到教室，手里握着的笔被狠狠地砸在桌面上，笔尖嵌入到了肉里面，我默默地抽了一口凉气傻傻的对他说:＂你皮可真厚，都没出血＂，我想我当时一定是脑抽了才不怕死地说出这句话。
　　然后他被送回家了，几天后他来收拾东西，临走时我冲他笑笑，告诉他，他的辅导书没带，然后从我桌兜里掏出那本我昨天晚上从他桌子上拿走的辅导书递给他，他愣了一下，接过书头也不回的走了。
　　很快，他又回来上课了，听说他爸跟班主任说了很多好话班主任才答应让他回来。不过，他进教室第一件事就是跟我说了一句谢谢。
　　是啊，在那本辅导书里面夹着我来来回回写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放进去的纸一张条:＂…同学你好，其实你很善良，你本性不坏，不要跟老师较劲了，没意思的，一定要回来上学＂。
　　他回家以后居然翻了那本辅导书。
　　我们班的座位一个礼拜换一次，坐在两边的同学总是因为光线问题看不清黑板，为了公平起见，老师便制定了左右轮换。
　　这一换不要紧，和他一起上学这么些年，从来没坐过同桌，怎么就偏偏这个尴尬的时候成为了同桌呢，周围人都替我捏了一把汗，魔头不是白叫的，谁跟他成为同桌必定是要遭殃，他发起火来周围人的书本课桌都是要陪葬。
　　我强装淡定的搬着课桌一步一步往过去挪，突然他从我手里接过桌子快步走向他的座位，嘭地一声，两张桌子靠在了一起，他指着那道缝隙说：＂过线三八＂，然后我们各自收拾桌兜。
　　同桌以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不和谐，一开始话不多，客客气气，每次我觉得冷的时候，便脖子一缩，他就会起身关上窗户，我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写作业。起先我觉得这只是巧合，后来不管冷不冷，只要我缩脖子他都会起身关窗户，这成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小默契。
　　其实他有很多优点，课桌每天都收拾的很干净，从六岁就开始学画画，美术老师的得意门生，笑起来好看，数学题很快就解出来。
　　后来玩熟了，才觉得他真的很好欺负，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大魔头荡然无存。
　　两张课桌我占三分之二，我的书总是乱七八糟扔的到处都是，他会趁我不在帮我整理桌兜。他走读，每天会从外面给我带一些小零食，有时候一颗桃子，有时候几颗糖，有时候是我最喜欢的米老头。
　　当他欺负周围男生的时候我会嘟嘟囔囔让他先管好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听我的，而我，每次都说的理所当然。
　　— END —
　　作者：一条，喜欢将自己的感受转化为文字记录下来，我还活着，我在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