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这个冬季里

　　转眼间，又到了辞旧迎新之际。回首2020年这个即将过去的特殊年份，往事仿佛就在眼前。2020年面对洪涝灾害和新冠肺炎疫情的来袭，国人毅然决然地战胜和重新认识了自己。也就是在这一年的冬至来临的时候，我开始了自己的文学写作生涯，最初尝试着写几句话，或一小段文字，这种感觉很欣喜，很满足，总是给我的心间留下那么丝丝的甜蜜感。那个夜晚，经过了一秋的风横扫过的大地终于被雪花漫天遍野地覆盖了。雪花飞飞，冬雪如期而至，它来的那么匆忙，又是那么恰到及时，让忙碌了很久的人们还未来得及思考，未缓过神来。早晨起来，树枝上已经挂满了银色的六角花，像一个个含羞的银装素裹的纤纤少女，轻拂着万物的每一寸肌肤。那样地温柔，那样地美妙温馨。一大早，我出门，漫步在雪的世界里，眼前从鼻孔中呼出的白气，渐渐地凝结成一粒粒小小的水珠，将冻的涩涩的脸颊慢慢地浸润，脚下嚓嚓的踏雪声伴着我漫步前行。阵阵的寒风吹在身上，无情地把我身体里那仅有的一点温暖也剥削了去。阵阵的寒风吹在手背上，有一股刺痛的感觉，我被这种痛感所触及，许久还感觉到那种灼热感，当夜晚坐在书桌前，想起来曾经关注的一些文学类的观点，试着动笔书写，秋风起，冬雪至，而文学亦犹如这恬淡的冬，悄悄地在我心中扎根发芽。这个冬季如我所期待的以往的冬季一样如期而至，但与以往相比，却有了不一样的心境和思索。或许，就在这个冬季我和文学相识已久未结缘，但却在这个冬至不期而遇的结缘了。以往，我总是漫不经心地走在自己的那段小路上，欣赏着自己心中的那片星空。从未想过深入地去接触文学这片土地，而今，对于文学，这个再现了现实和历史深处的生活，把曾经对生命的感知、体悟传递给后来人。它像火种一样代代相传，带给人们生生不息的感动和领悟。我心中有了一颗文学的种子，每当我漫步在这个冬季里，都会畅想，寒冷的夜晚，灯下挥笔疾书的作家诗人们，将万事万物、善恶美丑等等……。在字里行间投射出来，让我们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当然，也有自己的。在这个冬季里漫步，让我浮想联翩，能够在脑海中闪动的点滴说太多，也不为过，说太少，也较贴切吧。新疆的冬天，总是那么寒冷，似乎人们一提到冬天就会联想到温暖的火炉，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种种与寒冷相关的东西。我是土生土长的新疆人，父母很早就逃荒来到了新疆这个地方，茫茫人海中，看到的只有荒凉的大戈壁，记得小时候，村子里一到冬季里，人们结束了一夏一秋的农忙，最开心和最温暖的日子就数冬日里了。那种感觉，只有村里人自己知道，自己能体味吧。人们拉着马车或者驴车想把一个冬天的食物都采购回来，那时候，村子离集市要三四公里的路程呢，确实有些远，可是，不论孩子们还是大老娘们们都可以步行上一两个小时跑到集市上赶集。记得有一次，妈妈和村里的几个大娘约好第二天去赶集，妈妈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起来了，她乐呵地对我说:‘你小孩子不懂，赶集要去的早，那东西才好，才多还新鲜。’妈妈和邻居们出门了很长时间，我都还在睡梦中呢，直到妈妈买了很多东西回来的时候我才慢慢地缓过神来。冬季里，农村的村庄里很安静，仿佛一切都在沉睡，像是动物们冬眠的那种感觉。这让我想到人们一度热衷的刘亮程先生的著作《一个人的村庄》。文中说到:‘我不喜欢在路上溜达，那个时候每条路都有一个明确去处，而我是个毫无目的的人，不希望路把我带到我不情愿的地方。’那时候，对于从小生活的村子的我，脑子里从来没有想过什么，相反，贪玩、好奇和调皮，古灵精怪才是我们这些孩子身上与生俱来的特点吧。不想读书，懒于读书，没有理想，大人们脑子里只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父辈们虽然是农民，但是，他们知道这是被迫的，他们骨子里是喜欢读书的，记得我还没出生的时候，爸爸在读书的年纪是家中唯一一个让读书的男孩子，那时候爷爷奶奶家里穷，吃饭都是个难题，所以，姑姑叔叔他们都没有念过书，也是没有条件念书，爸爸深知自己读书的来之不易，那时候爸爸念书没有正规的老师教授，只有一些文化人或者知青来任教，直到多年以后，听妈妈说起爸爸曾经为了坚持去读书，每次去的路上都要躺过几个河坝，冬季的河坝雪融化的时候，也是水里最寒冷彻骨的时候，父亲依旧咬着牙躺过那河坝，年复一年，终于念到了高中，因为成份，不让父亲高考，后来父亲也因为成份原因在工作上屡屡受挫。父亲的经历对我来说，只是隐隐的有些感触颇深。那时候，父母很希望我们都能好好念书，经常告诉我们，不好好学习你们就早早的像谁谁找个人家嫁了吧，一辈子种地去，看那时谁还救得了你们。这不禁让我想到:‘一个在岁月中虚度的人，在搭上一把锨、一幢好房子，甚至几头壮牲口，让它们陪你虚晃一世，那才叫不道德呢。当然，在我使唤好几把铁锨后，也会想到村里老掉的一些人，没见他们干出啥大事便把自己使唤成这副样子，腰也弯了，骨头也散架了。’让我不禁想到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是呀，正如塔可夫斯基:‘时间具有主观性和精神性，因此不会消失得毫无踪迹。那些我们度过的时光，一定会以经验的形式，在我们的灵魂深处留下印记。’曾经的记忆慢慢地甚至于前所未有的如此清晰，莫言说:‘求新求变不能固步自封争做一个晚熟的人。一个人，特别想成为一个什么，但始终没成为一个什么，那么这个什么也就成了他一辈子都魂牵梦绕的什么。’直到现在父亲已经成为了从心所欲的一个老者，时常想起往事来，还会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无法言说感。是呀，那个时代，那个村庄，充斥着贫穷的丝丝印记，似乎永远都无法超越，无法摆脱。一片萧寂，满目苍痍，宛若一个巨大的泥淖。几千年来，总是有很多不幸的人，被命运之手捉弄而沦陷其中。以面对这巨大的泥淖，世世代代的人们穷尽所有的心智、气力和意志，想尽各种办法，采取各种方式，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在不断做着超越和逃离的努力与挣扎——这泥淖的名字就叫贫困。时代造就人，在那个时代也亦如这样的冬季，仿佛一切都似乎被冻僵了，凝固了，无法解脱或回归属于自己的那个现实之中。冬的寒冷和生活的这个空间呼应着，没有任何的落差。也许只有时间的静止能让我们看到空间的绽放，就像我们哪怕落入一片雪花，也能目睹宇宙的光芒一样。漫步在冬的雪地里，也给了我这般感觉，匆促的脚步下，时间流逝，无奈的等待中，时间停息。而一切只在静止时打开。我喜欢在雪地里散步，尤其那个漫天雪花的无人的时候。英国作家洛根.皮尔索尔.史密斯曾写下过这样一段话:‘当我走到勾起人深思的海滨，当我坐在离开潮水涨落边沿不远的沙滩上时，我常常凝视着那一大片起伏的水，知道它在我眼里呈现出一种精神上的意义。——它似乎躺在那儿，在大自然的书页上，成为一个浩瀚的、闪闪发光的隐喻，代表着时光溪水中所有事物的五常和不固定。而那些波涛，在迅速打向满是鹅卵石的岸边时，使我向别人一样，想起我们自己匆匆走向结局的时刻。’生活于我们也是如此，当我们回首往昔时，会忽然之间发现那些时光已经无法找回，过往的青春已经淡然而去，父亲那一辈人经历了很多事，也许这就是那个时代如同冬天一样的命运结局吧。时至今日，那些留下的记忆依旧无法超越，无法解释言说。在村庄没有任何变化的时代，却使得一辈辈人白发苍苍，弯了腰，驼了背，眼神中多了丝丝缕缕的默认。给岁月以文明，给时光以生命。冬季的太阳，泛着浅浅的暖，浅浅的光，没有春光的烂漫，没有夏阳的猛烈，没有秋日的和蔼，而冬天的阳光在严寒中那份久违的温暖，那份淡然与清雅，漫天飞舞的雪花是它传递的最柔软的温情。冬日里村子周围最常见的是红柳树了，漫步在雪地里，放眼望去，一颗颗大大小小的暗红棕色的小灌木，半身隐在那雪里，露出来的枝稍结满了绒绒的雪针。像一个个娇羞的少女，迎着风儿舞动着，它们努力地积蓄着那仅有的来自雪地的能量，为下一个新的年轮而生长。村庄没有因为红柳等树木而更多的呈现出生气来，它像一个老人枕着破旧褴褛衣衫的土丘，寂寥的安卧在灰黄的土地上。就是这样一个时代和境地，让我不禁感慨，有人终其一生要努力挣脱的事，有人会花大量的钱财去追逐。同一件事，对有的人是无奈，而对有的人则是浪漫。时间是最好的答案。在那段冬雪飘飘的日子里，我受到的最深刻的童年教育就是充满野趣，充满艰辛，充满苦涩的生活。当然也有快乐。这快乐同样来自为了生存的拼搏和挣扎，来自童年的野趣。如果把这快乐比作荒漠草原上稀少而珍贵的雨水，那么童年的艰辛、苦涩就是撒向植物的有机肥，尽管味道不佳，但对植物的茁壮生长大有益处。童年的野趣留乡愁。留住乡愁，就留住了一份珍贵的记忆，而珍贵的记忆不知不觉地发酵成一缕光芒和智慧。直到有一天，我会感知，人的成长便是一次次恍然醒悟:世界原来是这样的；现实原来是这样的；人心原来是这样的。会慢慢接受这个世界的好，也慢慢接受这个世界的不好；会理解人的善良、温暖和包容，也理解人的无奈、卑微、怯懦和浅薄。时光无声地记录了他们的点点滴滴，用它温暖而宽广的怀抱，在人们的生命中镌刻永恒的记忆。列夫.托尔斯泰有言:‘世间的一切变化、一切魅力、一切美都是由光明和阴影构成的。’世界上有许多重要的转折是在意想不到时发生的，自古以来，一代代人在难为之的状况下去为之，在不可为之中去为之。过去的村庄发生了很大变化，如今，村子里安上了自来水，村民们生活富裕起来，在城里住上了楼房。美丽乡村振兴的号角吹响了，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家家户户勤劳致富奔小康。回首往昔，留下的是那岁月如歌的静谧旷野，留下的是那漫步在雪地里的情丝，丝丝缕缕，永远牵动着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