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心灵的震撼史白鹿原读记

　　著名文学评论家雷达说：《白鹿原》是一个整体的世界、自足的世界、饱满丰富的世界，更是一个关照我们民族灵魂的世界，说它是民族灵魂的一面镜子，并不过分。近五十万字的长篇小说《白鹿原》1993年6月问世（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年1月，十七万字的长篇创作谈《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白鹿原写作自述》出版（北京大学出版社）。陈忠实写的这个故事不让人惊奇，当代作家档案中的很多故事与此大同小异。不过＂十八年＂这个时间段却具有微妙意味。他冷眼打量自己走过的三十年文学道路。十八年，足以令这个当红作家从批评家和媒体的吹捧包围中平静下来。陈忠实解释说：＂如果自信作品基本展示了自己的体验，就没有必要作那种多为解释作品的后记＂，＂这种理解可能属于一种偏见，却几十年难以改变＂。他曾在《寻找》中说：我想给我死的时候有一本垫棺作枕的书。这本书指的就是《白鹿原》。由此，书中的人物、情节和背景慢慢地熏染了周围的人。我已十分亲近地感到某种畏怯会自然想到柳青和王汶石，他们对渭河平原乡村生活的描写，不仅在创作上，甚至在纯粹欣赏阅读的诗意享受上，许多年来使我陷入沉醉。多少年，我们辗转背起挎包依然清晰的看见沟壑纵横的白鹿原在车窗外展开，又一一闪过，＂历经风雨剥蚀，这座古原的北坡冲刷成大沟小沟。大沟小沟之间的台地和沟梁，毫无遮掩地展示在我的眼前，任我观瞻任我阅览＂。也正是在这里指引他，激励他身怀抱负去重建心目中理想的长篇小说。这也是他重建个人意义上的＂白鹿原＂的＂历史＂：春草夏风秋雨冬雪里的原坡和河川，在我早已司空见惯到毫不在意，现在在我眼里顿然鲜活生动起来，乃至陌生起来神秘起来。一个最直接的问题旋在我的心里，且不说太远，在我之前的两代或三代人，在这个原上以怎样的社会秩序生活着？他们和他们的子孙经历过怎样的生活变化中的喜悦和灾难......。此外，让我们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家乡，《白鹿原》里的灵魂人物白嘉轩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小说架构中，与白嘉轩这块千百年乡村秩序的＂基石＂，以及＂乡约＂所代表的规范约束村民和自我修身的传统文化精神相对照，小娥这个人物的构思则被安排为乡村社会价值观的另一维度。我在密密麻麻的姓氏的阅读过程中头晕眼花，竟然产生了一种完全相悖乃至恶毒的意念，田小娥的形象就是在这时浮上我的心里。在彰显封建道德的无以数计的女性榜样的名册里，我首先感到的是最基本的作为女人本性所受到的摧残，便产生了一个纯粹出于人性本能的抗争着叛逆者的人物。这个人物的故事尚无踪影，田小娥的名字也没有设定，但她就在这一瞬跃现在我的心里。我随之想到我在民间听到的不少荡妇淫女的故事和笑话。这不禁让人发出感叹：＂这些女人用他们活泼的生命，坚守着道德规章里专门为她们设置的志节＂的条律，曾经经历过怎样漫长的残酷煎熬。白灵是白鹿村族长白嘉轩最宠惯的女儿。未想＂五四＂风起，白灵吵闹着要到西安城读新学堂；又待革命风暴席卷，这位热血女子先参与救助省城的死难者，后在投身国民革命时与村约鹿子霖之子鹿兆海情投意合私定终身；再到国共分裂，她被鹿兆海兄长鹿兆鹏诱惑，与兆海绝交，投入兆鹏怀抱，并在革命生涯中怀上兆鹏骨血。但吊诡在于，老练世故的兆鹏竟然让国民军青年军官的弟弟兆海做掩护，一路把白灵母子送到南梁根据地。剧情跌宕起伏，亲情恋情革命情交错混杂激烈撕扯，感人肺腑动人心魄。陈忠实充分调动现实主义文学与柳青＂人物角度＂写法，再用＂文化心理结构＂撬动家族史党史禁忌，令读者对这位深情执着却成极左路线＂冤鬼＂的可爱女子大怀同情悲悯之心。读到小说两次垂泪，一是为＂白灵之死＂，另一个是为＂鹿兆海之死＂，不是完全没有缘由。朱先生之死是《白鹿原》全书的高潮。这位白鹿原的大儒，忠义的象征，所有乡党的道德楷模，却在一个风起云涌改朝换代的非凡大时代。他避世白鹿书院，默默为文化传统守节。他文雅懦弱，但俨然是纷乱巨变的白鹿原的定海之针。在白嘉轩内心深处，他是＂白鹿原最后一个先生＂。在乡民心目中，他是乡约的制定者和守护者。乡约教义的朱先生就像一面镜子。在这面无声的镜子前，我们读到白嘉轩对宗教祠堂文化遗传的坚守，鹿子霖道貌岸然掩盖下的淫荡，田小娥的越轨，鹿三的忠厚，兆鹏的机动主义，孝武能事父兄的质朴，还读到黑娃和孝文最终的浪子回头。20世纪上半叶白鹿原的时代惊变、红旗翻卷，多少儿女的出走与重返，在具有循环规律的千年中国历史中原不过是一个瞬间的移动。历史不过是若干回＂兴起与衰落＂的循环与往复，每个人的命运都被规定在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