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之夜（四）

　　躁动之夜（四）
　　李萍
　　方芳离得远，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是事后才听说。她很想知道是谁，但终究是查不出。她是很公正的，觉得做这事儿的人，真是可恶。
　　但现在看，那个恶作剧若发生在自己身上，倒是真该值得庆幸的。
　　她在生活乏味的时刻，坐在小角落里，足以有资回想。一丝藏不住的笑纹，该是像水波一样荡漾在她的脸上。但又一想，她才不会因为一条毛毛虫而惊呼起来的，尤其是在那秩序井然的课堂上。
　　张云就不同，据说是家里的老小，全家都宠着，又有着高干家庭的背景。全家是从大城市北京迁来，一口的京腔——她是有理由撒娇的。
　　至于方芳出头去组织这个聚会，可能缘于寂寞？希冀着碰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儿？她也搞不清自己的真实目的。她清楚地知道，那段暗恋已经终结。曾经让人心跳的名字，已变成亲切的符号。人，也早已他属，并且已定居海外，不可能出现在这个聚会上。
　　也或许她是希冀着他的出现？若是那样，她也断不会去牵头的。她是怕见又想见吗？或者反过来，想见又怕见吗？
　　＂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 歌声依然缭绕在耳际。还会相会吗？像今天这样？
　　方芳纵使留恋这样的轻松，这样的热闹，但好戏总要散场。
　　二
　　聚会带来的兴奋在慢慢消褪，而时间也会让面包的香发馊。方芳的生活又进入了旧有的、机械的轨道。上下班裹挟在车流中，看城市的摩登；晚饭后看新闻，之后是电视剧或小说；星期天在家务和书中打发掉。她渴望着过热烈的生活，
　　但是现在，活像一头蛹，裹在蚕茧里。旧友都成家的成家，谈恋爱的谈恋爱，她还形单影只。似乎别人的目标都已固定，只剩往前奔就是。只有她，茫无目的，不知何处是归岸。
　　电影、音乐会总是要看的，好吧，独自享用。可单身的女子独自出去，总觉得有点怪异。何况真的不安全。有两次她都被跟踪。虽然有惊无险。这个社会，还没有安全到让一个年青女子，晚上随意出没。
　　方芳从此避免这类活动。漂亮衣服总是要穿的，自我欣赏。只有这一项，是可以恣肆去做的。然而也不，总要受制于口袋里的银两。
　　星期天，天高气爽，秋阳暖暖地照着大街小巷。方芳跨在自行车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她的心也在游来荡去。她希望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令她享受久别重逢的惊喜。
　　但那只是幻想，没有人理睬她。路人都奔向自己的目的地，她依然游荡。她想找个人聊聊，却想不出谁对口味。熟人们都在忙，似乎只有她闲得发慌。
　　晃来荡去，一抬头，车子竟扎在姬红家门前。想转回身去，却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敲响了房门。＂砰——，砰——＂
　　＂谁呀，来了。＂屋里传出姬红那总是一板一眼的声音。
　　＂吱——＂门开了。
　　＂哟，是你。好久没来了，我就说去看你的，总也没抽出空。＂
　　见到姬红，方芳倒忘了刚才自己的犹豫，心也轻快起来。她掀起米白色风衣下摆，悠闲地坐到沙发上。
　　姬红腰间围着一条粉色碎花、边缘打着一圈粉色花褶的布围裙。活脱脱一个少妇模样。屋中间的地上，放着一盆正洗的衣服。从坐着的沙发，可以望到小宝宝正安静地睡在卧室的床上。
　　姬红又坐到盆边继续洗，一边和方芳聊。这也是方芳来找她，总感到歉意的地方。姬红总是不能放下手中的活计，完完全全跟她聊天。
　　方芳到外地上大学，她们还通信。姫红上得卫校，两年，等方芳大学四年回来，姬红已为人妻。每次方芳来，总感觉侵犯了人家小两口。不，现在是三口的领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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