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少斌扶贫下乡中篇小说一

　　一
　　这年冬天，杨柳庄行政村一下子下来了五六个县直各单位的扶贫干部。他们进村后，和村、镇干部密切配合，根据村委提供的《杨柳庄贫困户情况初步调查表》，县、镇、村的二十多个干部搭配成组，分别到各村民组深入农户，立即对较贫困的村民群体进行了＂三访＂＂四查＂＂五看＂摸底排查，先对贫困户进行认定。
　　一天上午，县、镇、村几个扶贫干部来到柳家坪村，村民柳万杰问一个从县里下来的高个子扶贫干部：＂你们扶贫干部是咋确定贫困户的？确定贫困户的标准是啥？那个高个子扶贫干部滚瓜烂熟地回答：我们认定贫困户的办法是：进入农户，一看房，二看粮，三看劳动力强不强，四看有无读书郎，五看有无病人躺在床。通过＂一进二看三算四比五议六定＂工作法和＂六不参评＂原则，逐家逐户调查走访，对那些人均年纯收入达不到两千三百元的农户，通过村民评议决定。＂村委主任柳月亭赶忙介绍说：＂万杰叔，这是咱洛川县政府办公室的李主任。＂那个高个子扶贫干部也慌忙笑着解释说：＂我叫李国辉，以后咱村民有啥困难可直接找我。＂另一个村民柳万国又问：＂你们是怎样来扶贫的？怎样让贫困户尽快脱贫？＂李国辉笑了：＂这要因地、因人等各种情况制定脱贫方案，我们采取的脱贫方案是发展生产脱贫一批、易地扶贫搬迁脱贫一批、生态补偿脱贫一批、发展教育脱贫一批、社会保障兜底一批。＂李国辉那一套一套的办法，引得村民们一阵大笑……
　　县、镇两级扶贫干部入村以后，不管是主任还是镇长，杨柳庄的村民统称他们为扶贫干部。
　　这段时间，为了彻底摸清杨柳庄的贫困户情况，严格按照上级有关政策标准尽快把杨柳庄的贫困户确定下来，县、镇包村扶贫干部和杨柳庄的第一书记高进军、村支书杨春光、村委主任柳月亭等几个村干部一起，不知熬了多少个通宵，不知多少回进村入户，不知做过多少个有意见村民的思想工作，经过一个多月的＂三访＂＂四查＂＂五看＂摸底排查，根据各个家庭收入的真实情况，杨柳庄共确定符合标准的贫困户七十九户。这些县、镇各单位抽调下来的十六个扶贫干部，每人承包贫困户五户。由此一来，杨柳庄的七十九户贫困户很快地完成了帮扶分配。
　　县里镇里派下来的十几个扶贫干部，把杨柳庄的七十九家贫困户责任到人全部承包扶贫帮扶后，第一书记高进军把扶贫干部和杨柳庄的村干部召集起来召开了一个重要会议。会上，第一书记高进军讲道：＂今天，我们杨柳庄的七十九户贫困户，责任到人全部承包给了咱们这十几位扶贫干部和全体村组干部，希望扶贫干部和村组干部密切配合，尽快去开展脱贫工作。党中央提出了‘在二〇二〇年全国贫困人口全部脱贫’这一伟大的战略目标，我们的脱贫攻坚工作责任大，任务重，希望各位扶贫干部和村组干部，在帮扶贫困户脱贫致富的过程中‘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充分调动一切可以利用的积极因素，为我们的脱贫攻坚推进助力。我们计划五年内完成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争取到二〇一八年底，我们杨柳庄的所有贫困户全部脱贫，完全达到‘两不愁’：即吃不愁，穿不愁；‘三保障’：即义务教育、基本医疗、住房安全有保障……＂
　　散会以后，一群扶贫干部和村组干部立即投入到了脱贫攻坚的工作中，他们根据上级扶贫政策的＂六个精准＂、＂五个一批＂，不同情况不同对待，不同贫困类型采取不同措施，深入细致，硬打硬拼地开始了他们的脱贫攻坚……
　　这天，扶贫干部李国辉第一次来到马家岭村他的帮扶对象——家徒四壁的老大难户马光辉家。这几年，杨柳庄有名的赌徒马光辉在外混不下去了，两手空空地回到了马家岭，闲呆在家里。他的父母都已下世，三十八岁的马光辉还是光棍一条。近年来，走投无路的马光辉已经金盆洗手，不再参与任何大小的赌博。这几年，他患上了类风湿病，常年腿疼，好多农活都干不成，根据上级相关扶贫政策，马光辉这次被定为贫困户。
　　当李国辉了解到马光辉家的实情后，发愁得眉头直皱。李国辉问马光辉眼下最缺的是什么？最需要什么帮助时，一贫如洗的马光辉却玩世不恭：＂我眼下最缺的是一个媳妇，你能给我扶贫一个花媳妇吗？＂这句话令李国辉哭笑不得，他眼珠子转了几下，心想，自己是下来扶贫的，什么情况和困难都可能遇到，自己必须沉着冷静。如果没有问题和困难，还让扶贫干部们下乡来干什么？自己一定要担负起扶贫干部的这份责任。凡事都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具体对象具体对待，而对于马国辉这样思想消极的人，要千方百计调动他的一切积极因素，让他内生动力，主动行动起来脱贫致富。于是，扶贫干部李国辉幽默地说：＂就你现在这种情况，假如你是一个女的，你愿意当你媳妇吗？哪个女人脑子进水了，愿意跟着你受穷受苦？除非她是一个白痴。但是，我敢给你打包票，只要你听我的话，一字不差地按照我的话去做，自己日后也脱贫致富奔小康了，不上三年，我一定给你扶贫一个花媳妇。我说到做到。＂
　　接下来，李国辉和贫困户马光辉谈起心来，李国辉温和地说：＂马光辉？我看你也长得一表人才，人又不憨不傻，咋就连自己一张嘴也顾不住呢?你觉得丢人不丢人？常言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要想让别人看得起，自己必须自尊自强。马光辉？你看别人都住上了小洋楼，开上了小轿车，你看着眼馋不眼馋？如今已经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美好时代，别人都在发家致富奔小康，就你一个人却还在游手好闲受贫穷，不知你自己感到脸红不脸红？你就没想着搞点啥家庭企业，自己也想方设法脱贫致富？＂马光辉理直气壮：＂我马光辉手无分文，越穷越借不到钱，我拿老毬去办家庭企业！＂李国辉趁热打铁：＂假如我给你跑来几万块无息扶贫贷款？你打算办什么家庭企业？能不能把这事办好？＂马光辉喜出望外：＂假若你能给我弄来几万块钱无息贷款，我就办一个养猪场。现在的生猪卖到八九块钱一斤，如果养几十头猪，肯定会发财。＂李国辉高兴地一拍马光辉的肩膀：＂马光辉？看来你对自己脱贫致富还是动过心事的，村里人都说你是扶不起的阿斗，看来他们都小看你了。叫我看，你还是很有希望的。好！我去给你搞三万元无息扶贫贷款，让你办个养殖场。但我觉得养猪风险太大，如果发生猪瘟，恐怕血本无归，到那时你这个贫困户就变成了欠债户，越陷越深。这样吧？事不宜迟，今天咱两个就一块到处看看，仔细考察一下，看看哪种养殖业稳妥些，如果看准了，咱再决定发展项目。＂
　　这天上午，扶贫干部李国辉开着私家车，带着帮扶对象马光辉在莲花山镇的几个养殖大村考察起来，他们考察了几家养羊专业户、养鸡专业户和养牛专业户，最后，根据马光辉患有腿疼病的实际情况，李国辉决定给贫困户马光辉买三头大母牛，让几头母牛下牛娃卖牛犊使马光辉尽快脱贫致富。听了扶贫干部的致富计划，贫困户马光辉兴奋得两眼放光，他当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李国辉高兴极了：＂只要你不再犯赌瘾，痛改懒散毛病，精心经营，我就给你买三头大母牛，这些大母牛当即就能下牛犊卖钱，这样见效快，咱也让这三万多块活钱＂下娃生崽＂。不过，马光辉？咱丑话可要说到前头，我这个人可和别人不一样，我给你搞到的三万块无息贷款，假如你脱贫致富了，这笔钱你只偿还本钱就可以了；如果你赌瘾或者懒惰病复发，不好好经营，把这三万块钱赔光了，到那时贷款的年利息可就是百分之十二，三万块钱本钱一年的利息就是三千六百块，到时你可要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还给我。我这人翻脸不认人，到时可别说我不讲交情！＂马国辉惊讶地看着怪人李国辉，怎么也捉摸不透这位县里下来的扶贫干部。李国辉又进一步追问：＂马光辉？你听清我的话了吗？你打算怎么办？＂马光辉信誓旦旦：＂我一定好好经营，绝不辜负你的希望，尽快脱贫致富奔小康，争取做到‘不还你的利息’。＂李国辉心花怒放地拍着马光辉的肩膀：＂好兄弟！我相信你！＂
　　三天后，李国辉就拿着扶贫专用贷款三万元，和贫困户马光辉一起，到李家沟组养牛专业户李大川家买回三头大母牛。马光辉一下像变了个人一样，变得非常勤快，他先动手腾出两间房屋，作为饲养室。然后精心地把他的＂摇钱树＂——三头大母牛宝贝一样饲养起来。从此以后，马光辉总是穿戴得干净利索，他那对儿毫无光彩的双眼也一下变得贼亮……
　　在初步落实帮扶对象马光辉脱贫计划的同时，李国辉又给另外三家帮扶对象的五个男女贫困村民在县城联系好了工作，先后安排几个人在县城的各个岗位打起了工。这一切理出一个头绪之后，扶贫干部李国辉和村委主任柳月亭又向他的最后一家帮扶对象——马学军家走去。
　　作者简介:  宁少斌，男，河南宜阳人。中国剧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洛阳市长篇小说学会会员，宜阳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宜阳小说学会会长，《昌谷》杂志副主编，新浪网签约作家。中篇小说《民间借贷》（发表于《莽原》2018年第6期）、《花头巾》（发表于新浪网、起点中文网）、《山魂》（2001年荣获第三届全国青年文学作品大奖赛优秀奖）；短篇小说《石头告状》《飘扬的红盖头》《菊香》《闹洞房》《乡村书场》、《天上掉下宝马车》《福从天降》《桃之夭夭》；电影剧本《转亲》；现代戏剧本《福满山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