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你吗？

　　寒风凛冽，像根根针尖一般，拼命的往袖口，领口和裤口钻。王军畏手畏脚，双手抄在膨起的棉袄的口袋里。圆溜溜的脑袋罩在一顶阔大的呢帽子下，倘若不是挨着帽沿的两只浓眉大眼闪着抖擞的亮光，还真以为这是冬天旷野里主人秋收后遗落下的一具守护神呢？
　　从王军的视角打量，在这里傻站的差不多一个小时里。他估摸着从面前冷僻的街道被风推过去的大概有十个人，尤其惹他注目的是两个年轻姑娘。两个姑娘肯定不是同路人，她们一前一后，中间隔了十几步。因为天冷都裹着臃肿的棉袄，戴着护头的绒帽，王军实在看不出来她们的身材和容貌。他也不敢贸然的跑上前，凑到陌生的姑娘面前，提醒她们把帽沿抬抬，或者是把棉袄的领口压压，仅仅只是为了瞧瞧真实的面容。不用怀疑，二十岁的王军绝对不可能胆敢做出这样重大的举动的！
　　王军靠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法国梧桐树上，他都觉到了树的温暖。说起来，他一直对树有着深深的感情，在夏季，这些树枝繁叶茂，既能遮荫又能挡雨，小时候更是他们这帮小孩子快乐的源泉，他们在树上追赶打闹，是农村孩子们为数不多的游戏之一。其实他也有点心烦，觉得清冷了。可是一想起这里是汽车下落唯一的路口，他当然不敢轻易的离开。
　　又吹来了一个姑娘，隔着老远他就看清了她。她是他的中学同学，只是去年没考上大学，但是她好像更加好看了。也许脱掉了千篇一律的校服，一下子扮上五彩缤纷的颜色，女人的艳丽自然焕然一新，熠熠生辉。说真的，这个姑娘是班上许多男同学的心仪对象。不仅漂亮，活泼可爱，又伶俐讨巧。姑娘在这里遇到他，显然有点诧异，接着便是惊喜，一路小跑过来，微微吁着气说：＂在这干啥呢？好久不见！＂王军不自然的笑笑，找不到合适的回答。姑娘不依不饶，脆脆的接着问：＂等许娟？＂王军感到心脏咚咚跳，幸好天冷遮得严实，不然脸上不请自来的通红准会令姑娘更加嘲讽。这次他不得不开口答道：＂没等人，随便看看。你有事忙？＂
　　姑娘顺口嗯嗯，似乎找不到待下去的理由，迷惑的瞟一眼王军，讪讪的走了。其实这位可爱动人的姑娘心里一直惦念着这位羞涩的男人。她也知道，他的心思绝不会在她身上，人生就是这样，感情更是如此，落花有意，流水无意。她觉得自己正在跟这段暗恋缓缓告别！寒风啸啸，似一首哀婉的叹咏调，惜别着什么？
　　一辆汽车呼啸着冲过去，呛人的尾气拉成长长的黑雾。王军目送着汽车无情的离开，一面在心底默默的想：信里不是讲定今天来吗？已经到中午十二点了，按说该到了吧！
　　他觉得心底升腾起一股暖流，好像一念到她的名字，记起她娇俏的容貌，他就很振作，很开心，像小时候一样莫名的嘿嘿笑起来。
　　又一辆汽车来了，嗄吱一声停住。他心里一紧：
　　＂姑娘，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