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突然间飘来一块乌云。 乌云不大,仅仅遮住了一小片天空,太阳躲在乌云的后面,还俏皮地把光芒从旁边露了出来,颇有一种万丈光芒的既视感。 不过云好像会膨胀,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乌云竟然完全遮蔽了阳光。可能是乌云被太阳的不屑一顾惹怒了,它开始了狂飙,先是深吸一口气膨胀了自己,然后呼朋唤友、拉帮结派围殴了太阳。 阵阵凉风吹过,天空竟丝毫不见太阳的踪影。 云动就会风来,风来就会雨落。 雨是小雨,淅淅沥沥地飘洒着,如果不注意你甚至感觉不到,尤其是站在水边,我刚开始以为那是风吹起的湿气。 我刚把小船充好气,推下水,虽然有些起风,湖面有些晃动,但我还是上了船。 虽说是船,其实更像是一个大玩具,空间很小,仅能两个人乘坐,两只船桨。我踏上船,摇动船桨,慢慢的像湖中心飘去。 天空愈发昏暗了,云慢慢下坠,仿佛蹭到了树梢。 乌云仿佛变成了薄雾,薄雾在田地见翻腾,留下一串串的湿意。 阳光明媚时,湖水是绿色的,一层层的浮萍遮蔽了光线,偶尔露出的水面反射着阳光,发出晃眼的光芒;现在湖水是灰色的,像极了天空,没有丝毫光亮。 我倒不是毫无目的,湖中心有个小岛,我准备划到哪儿去。不要问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喜欢这种在路上的感觉。 冒雨前行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但今天的雨着实来的突然,而且这雨下得也太小了,雨始终没有形成雨滴,最大的时候也仅仅是多了一份浓厚的湿意,甚至不能说是雨丝。 一个人,一条船,划起来还是丝毫不费力气的。 我机械地摆动着船桨,小船在慢慢的前行,倒也没有刻意地掌握方向。随缘,是我心中所想,而且本身今日无事,自然没有了迫切感。 刚我遥遥地看到小岛时,湖水中的浮萍好像多了起来,湖水竟然有一种沥青般的黏稠感。这种黏稠感带来的不仅仅速度的下降,还有莫名的烦躁。 我咒骂着这鬼天气,咒骂着黏稠的湖水,咒骂着毫无动力的小船,咒骂着近在咫尺的小岛。这也算是怼天怼地怼空气吧! 我长舒了一口气,停止了咒骂,也不再摇桨,而是仰面躺在了小船上。 雾气一样的雨水慢慢地遮住了我的眼睛,我完全看不清了,正好我也不想看清,我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 我放空了思想,放空了身体,只觉得自己就是这天地之间的一粒尘埃,随风飞扬,随雨飘荡。 我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睡着,但我可以肯定我的意识没有去支配我的身体。我的思想在游荡,我的身体在沉沦。 船猛地颠簸了一下,我也猛地惊醒,我下意识地看向四周。 原来是湖水把我带到了岸边,我撞到了小岛旁的礁石上,睡了一觉,小船竟然自己靠近了小岛。 小岛不大,可以说很小。 小岛的面积也就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大部分是石头,只有斑斑点点的一些杂草,点缀着些许绿意。 我下了船,上了岛。 当双脚踏上小岛时,我竟有着莫名的踏实感,这可能和我经常在陆地上生活有关。漂浮和晃动感让我总有一种恐慌。 小岛虽然面积不大,但还是有些高度的。 看见高峰就想登顶,这应该是人的一种潜意识欲望,人总想去征服点什么!虽然爬到山顶也不是征服了它,但我却不能免俗。 天空一直飘雨,虽然雨势不大,但路面还是有些湿滑。幸好地面上石头较多,倒是不影响爬高。 路边的草丛里躺着一截树枝,我弯腰捡起它,拿在手里正好符合我的身高,也算是一个顶好的登山杖。 雾气似的乌云还在头顶翻腾,等我来到树梢那么高的时候,我发现原来它比我想象中的要高,仿佛它又比我高了一个树梢。 我举起树枝,指了指天空,不是向天空叫嚣,也不是发下登山的誓愿,只是感觉感情好像到那儿,不指指天空仿佛少点什么。 前方有块草丛,我给自己制定的小目标就是一鼓作气先到那里,然后稍事休整在继续前行。我一路小跑,强逼着自己高速前行,不大一会儿就到了草丛处。剧烈的运动让我有点喘,我找了一块石头,一屁股坐在那里。 我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心跳,我伸手擦了擦额头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水珠,随手甩到了地上。 水珠砸到了一片小草的叶子,小草的叶子颤抖不已。我被颤抖不已的小草吸引了目光,接着发现了那只啃食草叶的蜗牛。 蜗牛是生命,蜗牛会吃东西,但以前我真不知道蜗牛吃什么? 叶子的晃动带动了蜗牛所在的那片叶子,蜗牛奋力的抱着叶子,但叶子的晃动幅度远远超过了蜗牛的承受范围,或者是蜗牛发现了我的存在,蜗牛掉了下来。蜗牛掉下的瞬间,我清晰的看到它的身体瞬间缩进了壳中。 叶子还在微微的晃动着,但叶子上已经没有蜗牛,只有一小片的残缺在昭示着蜗牛曾经来过。我低头寻找那只蜗牛,可能是蜗牛的颜色和地面太想,可能是蜗牛滚了下来,可能是蜗牛藏进了草丛,总是我找不到它了。 我抛下草丛,抛下蜗牛,继续前行。 山势越发陡峭了,脚下的路也几乎没有了,高出还是在前方,我倔强的坚持着,我必须要走到最高处。 山的顶端是一个小平台,很窄的一个平台,我爬上的瞬间,心中出现了一丝不过如此的感觉,登顶登顶,顶上也就这样啊! 一片突兀,几乎寸草不生的地面,与山脚下的些许不同就是风大一些,视野开阔一些,仅此而已。 小平台的中间有块大石头,我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我没有成就感,原来这块大石头才是最高峰,我跳上大石头,开始了狂吼。 印象中好像没有回音。 石头不大,但是很平整。 我盘腿坐在那里,静静的感受着山顶的风,还有空中的雨。 雨虽然不大,但贵在持久,我的身上已经全都打湿了,我的头发也完全湿了。雨水又遮蔽了我的眼镜,镜片上的水珠遮住了我的视线,镜片隔绝了我和山顶的一切。 视觉消失了,触觉就变得极为灵敏。 雨如牛毛,飘飘洒洒。雾气一样的雨丝先是缠绕在我的发梢上,然后慢慢的结成一个小水珠,然后是第一丝雨水,又缠绕在我的发梢上,然后与刚才的小水珠结合,变成了一个稍大一点的水珠。 水珠在不断的集聚中慢慢变大,它先是压弯了我的头发,然后粘在我的头皮上,最后慢慢滑落,失去水珠的头发突然弹起,继续接收者空中的雨丝。 头皮上的水珠,遇到一个个同类型的水珠,在重力的作用下慢慢的滑落,其中有些是从额头滑落的,有些流进了我的眼睛,有些顺着我的脸颊在不断滴落。 水珠在不断前行,不断流淌,我感觉我就想一个河床,在经受着河水的冲刷和洗礼。 水珠大了,世界就小了。我的眼前空空如也,我的意识也空空如也,心中只剩下了水珠,汇集成型,然后慢慢滑落。 雨水不但打湿了我的头发,还打湿了我衣服。衣服在水滴的滋润下仿佛有了粘力,水珠好像粘合剂,一头连着身体,一头连着衣服。水珠在极力的促成着他们的合体,身体和衣服也仿佛暂时妥协了,任由水珠把他们捆绑在一起。衣服和身体的妥协,让水珠雀跃不已,水珠不断的增加着自己的粘合力。 水珠有着自己的思想,它也一直为自己的理想在奋斗着,我不愿打破它的幻想,于是静静的由着它折腾,一动不动的配合着。 水珠占领了我整个身体。风也来凑热闹,风吹拂着我的身体。 我头上的水珠在风的吹拂下,改变了原有的方向,有些竟然飘散而去。有些风还钻进了我的衣服,贴着我的身体,风鼓起了上衣,上衣抖落了衣服的水珠,刚才还是将军的水珠,瞬间摔在地上变成了好多半。 我本无心伤害它,是风的无情,驱离了它们。但我好像听见了水珠的咒骂和攻击,水珠在抱怨我为什么没有静静坐在那里,为什么允许风扯动我的身体。 我一阵愕然,睁开了眼睛。 我摘下眼镜,甩落了上面的水珠,拨弄了一下头发,水珠在地上哀鸣,我抖了抖衣服,上面的水珠更是瞬间无影无踪。 我有点累,也有点困。我遇见了风,也邂逅了雨,但我还是我。我要下山了,雨和我无关了,风也和我无关了。 我找到来时的小路,一路小跑着下山。脚下是偏偏碎石,我刻意的踢腾着,于是碎石沙沙的往下滚落着。 雨终于变成了雨丝,天地之间长长 的一列列,仿佛接通了天地。 天空中的沙沙声是雨声,脚下的沙沙声是碎石滚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