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龙，一段纠结的往事

　　我家是鲁西南的，离曲阜很近一小时车程的样子，这些天总是想起一段往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可是这么多天了，总感觉无处下手，今天半夜醒来，又想起这段往事，还是无法释怀，再也无法入睡，就七七八八凑点文字码在这里，算是一段记忆抑或是为自己的内疚或者纠结忏悔吧……
　　鲁西南这个地方蛇挺多的，记得小的时候在沙土坑里玩沙土，都能够扒出蛇窝出来，蛇密密麻麻的，盘做一团，孩子们如果有大孩子带着就会用沙土你一捧我一捧的埋上，如果有一个害怕的，就很快作鸟兽散，瞬间都跑的无影无踪！毕竟蛇这个东西给人的感觉挺凉挺诡异的，那个时候经常听说谁家来了大蛇，头上还有王字，老人都说家里有蛇是好的，总是以龙的名字称呼它们，我们这里属蛇的，我们就说属小龙！它们总是盘在家里梁头，那时候都是土墙的房子，然后上木梁，在上面是花柴（棉花秸秆晒干）或者是棒子秸（玉米秸秆晒干），然后培上土，上面用烧结的土瓦，这种结构本来就是冬暖夏凉的，土墙一般都五六十公分厚，老人说，家里有蛇保佑全家平安安，家里头夏天凉快，谁家来了大蛇，是没有伤害它们的，都是请了村里面一位长者用木锨端了去，送到村外田间地头，口中念念有词的由它去了！所以孩子们从小便对了蛇有种诡异的情感，敬畏，害怕，好奇……毕竟是孩子，感觉它无处不在，那个时代也没有电视，传播信息都是口口相传，现在想来，难免以讹传讹，不是把蛇妖化了，而是神化了！
　　我是怕蛇的！到了今天说起来仍然全身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虽然今天的知识能够解决小时候看到的很多问题，可是看到的蛇能通灵的知识也是不少，所以敬畏之心一直不减，现在看来，也是我内心纠结这么多年的症结所在！想来也无可厚非，敬畏自然，我们的古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虽然有了主观的因素加进去，也是古人在人与自然的交互接触的过程中，对自然有了经验上的理解，然后再有了主观因素，用主观来参透自然其实是古人的智慧，是对自然的敬畏，是表达了古人对于自然寻求共生的愿望！挖掘开来，古文化大都是向好的，我们不愿意接受也未必非要去否定！这是题外话，也是我现在想来惧蛇的内心心结所在吧……
　　一九九二年，壬申年，那一年我读高二，我记得是在仲夏，天气很热，周日我自己在家，那时候周日学生都有一天的休息，周六都骑了自行车回家去，也没有家长的接送，孩子们你一簇我一波的结伴同行，我家那个时候在龙固棉厂，离县城四十五里，骑着自行车，和几个同学说着话，感觉天不黑就赶到家了，周日，大人都去上班了，我自己在家，妈妈安排我把暖水瓶烧满，现在大都有了饮水机，暖水瓶也罕见了，那个时候用煤球炉子烧水壶把井水烧开，然后倒到暖水瓶里，客人来了，先是一碗开水，有条件的就用茶壶，铝制的，茶叶只有茉莉花，猴王的，月宫的，好像还有红灯笼的，记不大清楚了……我就自己一个人在家看电视，哦，高中时候已经有了电视普及，家里立一个天线杆子就可以收到信号，有条件的买电视天线，没条件的用铝制的锅篦子也可以收到。我记得大约在十点左右吧，热水壶发出滴滴的声音，水开了，我跑去厨房，提了过来客厅，客厅门口我们家摆了三只暖水瓶，我挨边的倒，热水壶大，我当时个子不高，有点吃力的双手提着从门口的暖水瓶往里挨边倒，到第三支水瓶的时候，手都有点抖了，毕竟是孩子，而且我身材不高，本身就很费力，加上力无常力，突然啪的一下，一团青色的小蛇盘的团团的落在暖水瓶旁边，黑色的眼睛诡异的看着我，或许是害怕，或许是成心，我也没法踹度当时的心理，手一抖，热水就抖在了它的身上，它没跑，只是在水瓶旁边翻滚着，我赶紧放下热水壶，去院子里拿了铁锨，把它铲起来，倒在了院里的下水道里，在铁锨上它已经不在翻滚，倒在下水道篦子上，它一翻身就钻了进去，不见了……这件事我每每想起，都懊悔不已，当时的心态大抵还是害怕，毕竟心里打怵，再加上手里没劲，它又刚刚落在暖水瓶边上，手一抖，热水就洒到它身上，烫伤了它……
　　三十年了，三十年我只要想到就会心怀愧疚，小青龙或许已经痊愈，或许我那一点热水也没有给它构成太大的伤害，也或许……我的心渐渐沉稳下来，直到前段时间，凤凰社区徐书记带朋友过来看我的工厂，从办公室走的时候，他的朋友在前面，徐书记中间，我跟在后面，走到办公室大门口，他的朋友突然说，咦，一条蛇！钻到你办公室门槛里了，回头看了看我，接着说，蛇进富贵家，有蛇好的，不用管它！我当时就心里猛然惊觉起来，想到三十年前的小青龙，莫非它好了回来了？想着就把徐书记送到了办公室门口，寒暄了几句，他们就走了……我看着门槛有点害怕，怕它突然钻了出来，我就把正在做农活的大舅叫了过来，我说有一条小蛇钻到门槛里了，用不用灌点水把它撵出来，大舅说，没事，它会走，也不会饿到它，我说主要是担心把它闷死在里面，大舅说没事，它会缩身，有点空就能跑了它！……那我就说算了，那就在里面吧……
　　前些天，家属中医院发艾香到医院员工，用来对抗新冠疫情，我对象就把艾香在办公室点燃了几天，突然有一天回到家给我说在公司党支部书记门口看到一条小蛇，那天我正好不在办公室，董书记就用了木锨就把它端出去了，放到了办公室外面。这段事就过去了……
　　这几天我突然想到这个事，是不是那条小青龙又回来了？告诉我它已经痊愈……我的心里也坦然了许多，三十年了，一直是一个心结！在我心里淤积，不能释怀！现在终于算告一段落，慢慢把心放了下来……现在想来，就是是我在渡它还是它在渡我，都是一种难以放下的结，三十年过去了，我内心的忏悔一直未曾改变，只要想起它，心就会在颤抖，它让我更加善良的看待这个世界，让我更加慈悲的看待众生，蝼蚁尚有生命，在生命面前，任何理由都是多余！我在不断的忏悔和鞭挞中过了三十年！我把我最好的年华一路忏悔过来，或许我也在渡它，它不经意间惊动了一个少年的心，如同一个魔咒死死的做了封印！直到今天才打开，这是缘分，世间所有的遇见都是为渡人，都是美好，尽管有些相遇那么残忍不堪，但是都是最好的安排！放下心结，心才可以开始另一段旅程！只不过有时候这个放下我们做起来很困难！毕竟生活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