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桥抗战 马占山一脸不耐烦地审视面前的林义秀:这个日本政府住黑龙江省领事,简直就成了关东军的代表了! "我今天拜见阁下,是申明我国政府态度……" "是军方态度吧!" "阁下这么认为也可以。南满铁路主权在我国,但是,南满铁路怎么可以独立存在呢?还有,嫩江桥也是我国政府借给你们钱建造的!但是,阁下却将嫩江桥炸毁,是敌对行为!严重的敌对行为!如果你们不立即修复,我方将强行修复!" 马占山逼视着林义秀,笑了,像看怪物一样绕着林义秀转了一圈,在林义秀面前立定,嘲笑地说:"历史的帐,恐怕你我是算不清的!谈到主权,我所知道的,就是嫩江桥是我们的桥!我们家的东西我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岂能是旁人管得?就说这杯子,本来是可以向阁下敬茶的,你就要认为与阁下有了关系了,但是,现在,我可以把它摔啦!""啪"的一声,杯子在地板重重地摔碎,碎片溅到了林义秀的脚面。 林义秀被这突然的举动惊得一哆嗦,他很恼火,出现在马占山面前的自己总是狼狈,他咆哮:"如果你们不修复嫩江桥,我们就要强行修复!" 马占山哈哈大笑,说:"笑话!笑话!笑话!" 但是,后来马占山还是接到部下电话,日军工兵真的来强行修桥。 "鸣枪警告,如果不退就给我打!"他命令。 一阵鸣枪,日军退却。 马占山赶到,拿望远镜望南岸,看到了张海鹏的部队,看到了鬼子的炮兵,黑洞洞的炮口对着北方,要不是嫩江的横亘,厮杀早已经开始,他冷笑着说:"小鬼子,要看我马占山是不是外强中干呢!" 嫩江,只是被初冬在江岸镶上了有那么点厚度的冰,奔泻的江水只有在严寒到来的时候才会冰封,那时冰的厚度才可以承载人马,承载装甲车。需要等。 "立即进攻!立即进攻!"关东军司令部,本庄繁向板垣征四郎咆哮。"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用兵的最高境界。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玩这套把戏啦!我也知道,嫩江是我们进攻的一个障碍,可是这一个障碍会成为帝国军队的障碍吗?大日本帝国在承受着国际的压力,而我们军方,在承受着政府的压力!任何拖延,都将导致变故!我们的努力,无论如何不能付之东流!对于我国的许多人,满洲,是一个烫手的芋头,捧也不是,弃也不是。在他们争论满洲何去何从的时候,我们只能给他们一个事实,一个事实上的满洲!还有,那个溥仪,立即把他弄到满洲来!难道这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吗?" "我完全同意司令官的见地!对马占山的进攻立即开始!我也将电告土肥原贤二,令他迅速将溥仪带往满洲!"板垣征四郎从未面对如此气急败坏的本庄。 五架日机盘旋在江北上空。不时还超低空,是威胁,是恫吓,以为那噪音可以狂风扫落叶似地摧残中国军人的神经。 马占山走出司令部房间,在大院眯缝着眼睛望着那敌机,知道敌人即将行动。强行渡江?可是未见南岸有船只集结。 南岸,出现三辆铁甲车,嗷嗷地奔嫩江大桥而来,后面紧紧跟随着几百名身着满铁服装的武装人员,随后跟随的是一个火车头和拖着的一个车厢满。他们直接来到了桥上,在断裂处停了下来,哇哩哇啦了一阵子,车厢就卸下了修桥的材料,他们要开始修桥了!九月十八日前后,满铁的日籍工作人员都被武装。那绝对是对江北中国军人的藐视,人家噼里啪啦放下武器,人家稀里哗啦撤退,你们还能咋的!还要咋的! 省政府,或者说司令部,马占山明白,战争开始了。关东军至少也要抓住一个满铁遭到袭击的理由开战。他十分明白,战争开始了。但是,这回他倒没有立即下令还击。他忽然听到敌机掠过城市的上空,确切说,他感觉是掠过省政府的上空。他知道,只要战斗打响,做为司令部的省政府必然遭到空袭,因为它可以被视为军事目标。那么,这座城市将会大乱。他下令:"在省政府的所有轿车顶盖,都给我写上马占山的字样开赴阵地!告诉小日本,从现在开始,我马占山的司令部就在前沿了!如果它们轰炸城区,将会遭到舆论更大的谴责!" 就在他准备奔赴前沿阵地的时候传来消息:日军在嫩江的上游和下游渡江。 "那我们就守株待兔吧!"马占山冷笑地说。 随即又传来消息:满铁武装人员从正面渡江! "给我打!"马占山命令。 但是这命令还没有抵达的时候,满铁武装人员竟然乘船渡河,而且不顾鸣枪警告,而且居然还还击,登岸还击,一位士兵当场被打死,马占山属下开火,在马占山开火命令前沿指挥官还没有来得及下达前反击就已经开始。满铁武装人员仓皇上船往回撤。北岸同时向修桥的满铁人员射击,对方撤走。 桥上和北岸,留下了对方的几十具尸体。 敌机咆哮着,扫射江北阵地。 顶盖涂有马占山字样的一辆轿车被敌机发现直接就奔了来,迎头而来,那车加大油门向前狂奔,敌机扫射,顶盖打出了一排窟窿,副驾驶头部中弹,血流满面,一声没吭地死了。当敌机从后面兜过来的时候,司机弃车,那轿车被击中爆炸起火。 又一辆顶盖涂有马占山字样的轿车被敌机发现并扫射爆炸起火。 又一辆。 日军前沿指挥部,在电话中听罢空军汇报的板垣征四郎撂下话筒,说:"马占山在试图告诉我们,他将在前沿与我们作战!"他还明白,马占山还在告诉日军欲特死一战的决心。小个子的马占山,真的就是关东军面前的山? 马占山乘车在一个连的卫兵护卫下奔往前沿指挥部。那是骑兵连。但是,夹杂了十辆摩托车。这目标立即被敌机锁定,而且认定这回才是真的马占山!两架敌机俯冲了来,架在摩托车上的机枪向敌机射击,但是敌机的目标锁定在马占山的轿车。顶盖留下了一排枪眼。 司机喊:"司令,你下车,我吸引他们!"司机当然明白敌机立即就会兜回。而且司机自做主张停下了车。 马占山被副官拉出了轿车,立即两名骑兵下了马,让他们混在了骑兵当中。轿车加大油门到了极限在前,他们继续奔向前沿。 敌机俯冲扫射,摩托车上的机枪也在咆哮那轿车忽然冲向了路侧的沟中翻了个底朝天。这一行人未做丝毫停留,当敌机兜回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入了堑壕之中。 马占山的准备是充分的,那堑壕深而宽,可容纳骑兵鱼贯而行。而且,更多的机枪在向敌机咆哮。 江桥抗战爆发。这一天是:1931年11月3日。 炮火冰雹一样拍向北岸阵地。 马占山知道,日军就要大举进攻。 果然,正面日军开始渡江。 从上游和下游已经渡江的日军和张海鹏部开始从两翼进攻。 马占山在电话中向西线指挥部咆哮:"不惜一切代价,顶住进攻!记住,你们将没有任何增援!" 当他想挂东线指挥部电话的时候,却挂不通了,线路不通,肯定是敌人的炮火炸断了线路。 一个传令兵站到了面前,马占山命令他赶往东线指挥部,传达相同的指令。 那士兵出发片刻,又一个传令兵奔往东线,如果前一个在敌人的炮火中丧生,那么,他将传达司令的指令。 马占山对正面前沿的指令是:"让敌人上岸,稍做抵抗,撤出尖端防线!" 只要敌人上了岸,那么,敌我将呈现胶着状态,敌人的炮火将无法施威。而且,对登陆敌军可以包饺子。 但马占山想得还真不是这么简单。 西线是张海鹏部的一个旅。但是,配备了两辆铁甲车,日军的铁甲车。天上有轰炸机,地上有猛烈的炮火支援,有铁甲车,扑来的时候好像还挺气势汹汹。 但是一逼近前沿,一辆铁甲车忽然没了影儿,掉入了伪装的陷阱之中! 另一辆铁甲车当即小心了起来,缓慢地试探着前进。 迎击是猛烈的,冲在铁甲车前面的张海鹏部士兵一排排倒下,没有战心的士兵们或者往回跑去,或者龟缩在铁甲车的后面,或者卧倒向前射击。 几名往回跑的士兵被殿后的日军击毙。后面的日军成了督战队。 骑在高头大马上督战的张海鹏是真想在日本人面前争面子啊。 在进攻之前,将日本人提供给他的准备收买马占山部下剩余的一些金条摆在了军官们的面前,他说:"诸位,我感谢你们在关键时刻选择了我张海鹏!我张海鹏所能回报你们的,是今后!今后!所有的光荣,都在今后!现在给予你们的,微不足道!我们不就是要混出个兄弟情谊嘛!可是如果哪位在战场上不给我张海鹏面子,那就没面子!那就请记好了:我张海鹏的枪也不是吃素的!"他重重地把他的手枪摔在案上。于是,属下表态:"大哥与我们荣辱与共,兄弟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可是士兵们呢? 现在,铁甲车后面,是长长的一溜儿士兵。 铁甲车里的日军明白了,他们要不做出个样子,张海鹏的部队是不会有什么作为的了。何况,他们自己的上司也饶不了他们。铁甲车忽然加速向前开动,而且车中的日本军官还在车上头钻了出来,指挥刀挥指东方,嚎叫:"前进!" 铁甲车后面就响起了冲啊冲啊的声浪。 铁甲车喷吐着火舌前进。 铁甲车逼近,逼近。 "让它逼近,让它逼近,一定要把它炸掉!"阵地军官喊。 当铁甲车临近堑壕的时候,手榴弹雨点般掷了出去,只一个目标:铁甲车。 铁甲车停下了,当然不是它自己停下的,随后,发出爆炸,源自于它内部的爆炸。烈焰冲天。 阵地上发出欢呼,有的甚至跃出堑壕向敌人射击。 张海鹏部溃退。潮水一般溃退。 东线,对峙状态。一辆铁甲车腚朝了天,它没有整个儿地落入陷阱,而是前端栽了进去。余下的两辆铁甲车缓慢地试探着前进。一辆触发地雷,铁甲车内又再次发生爆炸,整个铁甲车一团大火。剩下的那辆铁甲车再不敢贸然前进。 日军蝗虫一样地匍匐在地面,和中国军队对射着。 正面,日军突破尖端防线,日军越过堑壕,向前推进。 用望远镜查看阵地的马占山下达命令:"立即掐断正面日军的退路!" 正面尖端防线,那是正面防线伸展出去的一个弧形,那是给敌人预设的陷阱! 从两翼的堑壕中,马占山的士兵钳了过去,在日军的身后突然发起了进攻。嗷嗷进攻的现在是中国军人。 马占山现出了笑意,说:"他娘的,板垣想啃我这块骨头,没那么容易!" 江南,拿着望远镜查看北方战事的板垣征四郎脸色变了,变得木然,他知道,第一次进攻的失败已经不可逆转。全线溃败。已经无需下达撤退的指令。 正面防线被包抄下来的鬼子全部被歼灭,战场寂静下来,巡视战场的马占山将一手举起,在北风中感觉着,感觉到了北风中夹带着那么一种湿润,欲雪的兆头。天空阴霾。他望向河岸的芦苇,萧索的芦苇丛,目光再眯缝着南岸,他笑了,跟属下说:"今夜可在苇丛设下埋伏。" 午夜时分,果然日军乘船偷袭,前面的船只刚刚靠岸船上部分日军已经上岸的时候,痛击开始。有备的痛击。特别是那自江岸尖端出去的芦苇丛中的痛击,更近距离的痛击,更具着杀伤力。埋伏在那里的将士甚至进入冰冷的河水中射击。淋漓尽致地泼洒满腔的怒火。阵地上的将士发出冲锋,扑向偷袭之敌。 前沿指挥部,和衣而卧的马占山,连靴子都没有脱的马占山,翻身下床,奔出指挥部,望着厮杀的江岸,哈哈大笑,说:"马拉个把子,过瘾,过瘾啊!" 两艘日船甚至相撞,江岸江面留下无数具尸体,日军仓皇撤退。 江桥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