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在过冬，经过后才知南方还是北方冷

　　立冬之后，北方才算进入了天寒地冻的冬季。
　　外面朔风凛冽，呼啸的寒风吹过一排排光秃秃的树丫，再卷起满地的残叶，四处飘零。大地苍茫而无生机，稀稀疏疏的植被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父亲推门进来，低着头，缩着脖子，双手互相揣着，身体蜷紧着，似乎这样才能抵御寒气的侵袭。
　　他边跺着脚边随口说着：外面真冷，还是屋子里暖和些。说完他顿了一下，又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还是南方好，不用遭这罪。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想起那些年在南方工作时过冬的情形。
　　那时刚毕业，出了校门后，一时茫然，不知何去何从，刚好一个在南方呆过多年的亲戚极力劝我过去，他当时说了很多话，时隔多年都已淡忘，唯有一句让我印象深刻：南方气候多好，在这生活工作，最起码身体不受罪，咱们老家那，冬天多难熬啊。
　　我承认这句话是我做下决定的主要因素之一。
　　没有经过南北冬季差异的人，大多都会认为南方冬季根本不冷，北方冬季实在太冷。
　　没有见过南北冬季情形的人，大多会认为，南方人不会冷，北方人不怕冷。
　　去南方的第一年就让我对这些话产生了疑问。
　　也或许是碰上那年是江浙最冷的一个冬天吧，多年没下过雪的江南小城先是彤云密布，冷风嗖嗖刮过后，零零星星从半空中飘落下如盐粒大小的雪来，还没待落到地上，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随着寒风，下的的却是又疾又快，不一会儿地上隐约可见一些白色的斑驳来。
　　对于儿时见惯鹅毛大雪的北方人来说，在我眼里这点儿雪简直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对于那些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来讲，这无疑是个让他们兴奋不已的事儿，遥记得那寒风裹着雪粒刚拍打上窗户，就听到窗外街道里有人大喊，下雪了，嗓音里满满是抑制不住的惊喜，办公室里那些本地员工像听到什么爆炸性的事情一样，随即从座位上冲出来，纷纷涌到窗边，瞪大着眼睛看着外面，有的甚至是走出办公室，跑到房子外面的空旷处，远处的工厂里，居民楼上陆陆续续也有人走到户外，一时冷清空寂的街道也人多起来，大家齐刷刷地看着半空中，眼神随着雪的方向来回观望，目光里闪烁着掩饰不住的欢喜。
　　那雪下的急，停的也快。临下班时，外面早已没有了踪迹，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儿童给人开了个玩笑。虽然让同事们有些意兴阑珊，但兴致和平时还是不一样，连下班时的脚步都感觉轻快了很多。
　　这让我觉得有些好笑，其实在心里也早早断定这雪也就是小毛驴拉磨没有后劲。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小毛驴只是热了个身而已。
　　第二天上班，下楼刚走出门外，映入眼帘的竟是个银装素裹的世界，那雪不知夜里何时下的，地上已经铺了白白一层，走在上面咯吱作响，纷纷扬扬的雪花还在随风飞舞，慢慢悠悠地在天空中飘个不停。
　　不像北方的雪大如鹅毛，那雪花薄如蝉翼，轻盈晶亮，下的不急不缓，如吹落的蒲公英，飘飘悠悠落下，悄无声息地盖满了楼顶，点缀了树丛，挂满了枝叶，把大地装饰的一片银白。
　　这场雪下的够可以的了，我不禁暗暗称赞。
　　走在上班的路上，感觉整个街道都在沸腾，小孩子跑着欢叫不停，大人们也放下矜持随手捏着一团雪扔来扔去，老老少少脸上洋溢着说不尽的欢喜，让我仿佛置身于北方过大年的氛围里。
　　到了公司，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下雪，连平时一向刻板严厉的老板脸上也流露出和蔼愉悦的表情。
　　我一直觉得南方人对赚钱有着超乎寻常的渴望和热烈，但在那一刻，我突然惊讶地发现，一场大雪竟然也能给他们带来同样的感受。
　　雪停了以后，气温开始下降，真是应了那句下雪不冷化雪冷。办公室的同事有的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叽叽喳喳在调侃着买的衣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我有些不以为然地地认为就一场雪而已，把自己裹得像米其林轮胎一样，太有些大惊小怪了。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我才发现，不是人家小题大做，是我自己大题小做了。
　　首先是感觉那风就不对劲，走在上下班往返的路上，风虽然不大，可是吹到脸上就像无数只极其微小的尖锐物刺入皮肤的毛囊中，而且渗入肌肤，让人有种忍受不住的冷痛，北方的风虽然大，吹的凛冽，可是刮在脸上那种痛感无非像被打了一巴掌而已。
　　坐在室内，感觉屋内屋外温度没有什么变化，北方条件好的有暖气，再不济也有炉火电暖扇等取暖设备，屋内屋外明显是两个世界，有的差别甚至是冰火两重天，外面滴水成冰，屋内可以吃冰。
　　这地方倒好，办公室里虽然开着空调，可是那空调有气无力地吐着那点儿暖气像人吐的哈气，离近一些还能有点儿像投入美女帅哥的怀抱，心理上产生出异样的温暖，离远一些就形同虚设了。
　　更为古怪的是，雪停了后，太阳出来了，外面有光照的地方反而比没有光照的室内暖和，好几次同事开玩笑地说，需要取暖到到外面，出门暖和暖和去。
　　晚上睡觉前泡脚，好像是用热水解冷冻肉，被窝里总感觉有那么一层湿润，要用体温去烘干，睡觉时不能舒展开来，头埋在被窝里，膝盖贴在胸前，犹如子宫里的婴儿一样，这样才能勉强入睡。
　　洗的衣服永远不是晒干，全靠风来阴干，上班是坐在电脑前，虽然空调一天不停，可是还要时不时地抖抖腿，甩甩手，这样才不至于腿僵手硬了。
　　更可怕的是，不管衣服穿多少，还是感觉浑身都冷。
　　我对那个亲戚的话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直到后来离开南方到北京，我才对冬天有了更多的期盼。
　　现在想来，南方靠海，相对来说空气比较潮湿，含水量高，湿冷湿冷的，那种冷夹着湿气让人的体感尤为强烈，空气其实有肉眼看不到的缓冲力作用，而湿气就会减少这种缓冲，压力会更大，北方天气干燥，干冷干冷的，空气没有水分，所以这种冷是可以忍受的。
　　这道理就像用鞭子沾水后打人更疼一样。
　　更为关键的是北方有暖气加成，尤其是大城市，建筑密度大，一天到晚几乎都是在室内度过的，偶尔出行，只要不是乘坐两个轮的交通工具，几乎都有暖气伴随，完全暴露在室外的时间非常有限。
　　这或许我经历过南北冬季不同的一点儿认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