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中,陈忠实用极其大胆的笔墨描写了人们难以启齿的隐私。男权社会下,书中角色变态的行为直击人的灵魂深处,令人匪夷所思,却又不得不承认人性的黑暗。 田小娥是笔者重点描写的对象,也是无数乡村女性的悲哀。在郭家,她是一个养生的工具,更是郭举人的玩偶,因为长期的习惯养成,让她最终失去了自尊自爱,沦落为白鹿原村人人唾弃的对象。 书中一共四十五个女性,田小娥并不具备代表性,她的痛苦是张牙舞爪的,在她死后,在白鹿原卷起了一场瘟疫,甚至借由鹿三之口表达了她的委屈和无辜。生前的她尿在了鹿子霖头上,死后的她,甚至敢于挑战白嘉轩的权威,她无疑是封建礼教的掘墓人。 除了田小娥之外的女性人物,她们如同尘埃一样生活在白鹿原村,身体和灵魂都活在男权的影响下。白嘉轩的第三个儿媳就是这样一个女性人物,作者甚至连名字都没给她留一个,但她的隐痛远比田小娥更强烈。 她和大多数女人一样,嫁到白嘉轩家以后,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丝毫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别人眼中的她是幸福的,嫁给了白鹿原村上最有名望的族长儿子。可光鲜亮丽的背后,尽是藏污纳垢。 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这其中的腐败也只有当事人清楚,因为丈夫没有能力,在白嘉轩的安排下,她只能偷偷与长工生子,但作为受害人的她,却没有丝毫怨言,似乎生儿育女本身就是她的天职。 白嘉轩的行为让人觉得震撼,但女人的隐忍和理所当然也让我无法理解。比起田小娥,这个没有名字的女人更具代表性,她是那个时代女人的真实写照,也道出了女人成为工具人的隐痛。 给白孝文订亲时,家里急需用人,娶了一个大他两岁的壮实女子,主要是为了干活;白孝武的媳妇是冷先生的女儿,他不好拒绝,也只是勉强凑合。 只有三儿子孝义的媳妇,他提前相看过,这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女子。正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女性人物,在白家遭遇了世上最龌龊肮脏的事情,才会让人觉得惋惜和悲哀。 作为儿媳,婚后的第一天早晨,她就像家里的仆人一样打扫院子,给白嘉轩准备洗脸水,倒尿盆。正如白嘉轩看着孝义时内心想的那样:"老子给你娶一房无可弹嫌的好媳妇。" 作为妻子,她温柔地依附在男人的身边,即使他在白家只是第三个儿子,即使他像鹿三一样在家里拉车套车,没有半点聪明劲。可她将女人三从四德的古训放在心中,出嫁从夫,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天。 白嘉轩最没出息的儿子却娶了最让人满意的女人,鲜明的矛盾注定这段婚姻的悲哀。 结婚多年,儿媳却始终没有生育,白嘉轩一直为此事担心。他让自己的母亲白赵氏领着儿媳求遍了原上的寺庙,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从迷信的方子到冷先生的药疗,最后用了乡下的偏方,丈夫形容媳妇是一个漏勺子,盛不住东西,白赵氏和白嘉轩对她的满意也全然不见。 如果一个女人不能生育,那她在婆家是没有任何地位的,即使婆家人仁义明面上不说,自己也会觉得耻辱。 白嘉轩一生娶了七个老婆,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白家传宗接代,所以对于白嘉轩而言,他最不能容忍的不是儿媳的懒惰和品性,而是儿子孝义这一脉到这里绝户,所以即使她对儿媳很满意,却依旧决定要休了她。 但是冷先生的话点醒了他:"要是毛病出在咱娃身上怎么办?你休了这个,重娶一个依旧是留不下后。" 在和冷先生的这段对话中,冷先生提出了一个不堪的习俗——棒槌会。一个验证问题到底出现在谁身上的最好办法(至少冷先生认为是最好办法),虽然白嘉轩拒绝了,但是陈忠实还是对棒槌会做了细节描写。 每年六月三日到六日的晚上,婆婆会假装带着儿媳去亲戚家,实则领着儿媳参加棒槌会。所谓的棒槌会,就是将女人蒙上纱巾,送到山里面和陌生的男人生子。上棒槌上的男人大多都是临近村庄爱占便宜的年轻人,甚至有些婆婆不放心,还会引着媳妇进去第二回。 棒槌会的典故很多读者都是第一次听说,包括我自己在内也会惊叹于陈忠实的大胆。而更让人觉得心痛的是这些女人默默地承受着一切,还要感谢棒槌会给了自己一个孩子,得以在婆家立足。 没有羞耻,女人就是单纯的生育机器。在那个时代,棒槌会上的行为就像女人应该裹小脚一样正常,没有人去拆穿,没有人会反抗。封建男权下,无知和愚昧这样的词汇已经无法表达思想对人的压迫。 白嘉轩是白鹿原村的族长,他一生最看重的就是面子,他拒绝了冷先生的提议,却有了一个更周密的计划,交给了母亲白赵氏去实施。 书中的白嘉轩一直就是正义的代表,他是儒家文化的践行者,是人人称赞的正人君子。但是他却想出了一个自认为完美实际上却很不人道的计划,那就是让儿媳与鹿三的儿子兔娃偷偷生下孩子。 这件事情成了四个人的秘密,除了当事人之外,只有白赵氏和白嘉轩知道,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被瞒着。儿媳丝毫不觉得变态和意外,在事情走上正轨之后,她主导着兔娃和自己的约会,让单纯的兔娃给自己一个孩子。 女人并不抗拒白嘉轩的计划,她像是一个生育机器一样完成自己的任务,对方是谁并不重要,主要他可以给自己一个孩子。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白嘉轩在儿媳生子之后,还要送冷先生奉承和酬劳,夸他医术好。 一场大戏在兔娃的婚事中谢幕,白嘉轩给兔娃娶了一房媳妇,送了他两亩地,算是对鹿三的补偿,也是对他的感谢。至此之后,兔娃再也没有在白家干过活了。 不久,女人怀孕,看着她隆起的肚子,白赵氏对她的厌恶与日俱增,以至于后来吃着她端来的饭都会觉得恶心,想骂又说不出口,最终死在了三伏天。 一个没有选择的女人,一个大户人家的生育机器,在怀孕之后,却遭到婆家人的嫌弃,她的尴尬处境可想而知。 纵观《白鹿原》书中的女性,无一不是工具人,田小娥是养生工具,白嘉轩儿媳是生育机器,而冷秋月是被鹿家大院锁住的花瓶。三个女性不同的经历,却殊途同归。归根究底,不过是思想落后,压迫的人喘不过气。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白鹿原》,我想到的只能是压抑。陈忠实是一个成功的作家,他花了六年时间塑造了这部经典之作《白鹿原》。他把人性深处最隐私的感情暴露在人前,随处可见人性的黑暗和悲哀,让人看完之后久久地沉默。 我佩服他的大胆,写出了人们不愿曝光于阳光下的可怕。而这种"可怕"不是时代性的,即使是现代社会,人性深处的黑暗也不曾消失。 或许,只有直言面对黑暗,才能真的解决更多人无法启齿的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