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宁,杭州,上海,苏州,南京,深圳
在黎明的晨光中
我的朋友们会来到我面前
将我的美梦
引向他们无尽的悲伤
南宁
夏天来了,我进入了一片芬芳而辛辣的土地。
南宁的温度比深圳高出很多,紫外线很强,街上的人们大都被晒得黑黝黝的。
迎接我的是番茄的弟弟,在政府上班。
第二天喝酒,他说,感觉城市日新月异,生活却始终是日子的重复,一天跟一年没有什么区别。
"这些年来,没有什么能让自己记得住的事情。"
来南宁的目的,是见一群两广商会的会长和几个企业家,到这边寻找一些投资机会。
跟当年很多人赶往深圳一样。
南宁这两年发展很快,房价翻了几番,夜景也越来越美。满城的电动车马不停蹄地追随着道路的前方。
去民歌湖酒吧街喝酒,我说,南宁娱乐行业的脚步跟不上城市的脚步。
临走之前,跟一位写作的朋友见面。
他挑了一家十分隐秘的咖啡馆,几个青年男女坐在高脚凳上,两手支撑着下巴,靠着吧台,笑着说话,无忧无虑的样子。
我们在里面的小包房,聊艺术,聊文学,聊彼此的人生经历和认识。
朋友是广东湛江人,去年11月份,从深圳来到这里,带着妥协后的隐隐期待,期待不同的地方能够为他的人生创造出一些不同。
上个月,我们在深圳相见,窗外奔流的夜色与此刻的缓慢阳光有着明显的差异。
中途,我出去抽烟,他跟着我一起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热气,我们坐在门口的咖啡椅上,聊起不同城市的性格。
一座城市的气息和符号,会让一群与此相契合的人更愿意长住期间。
正是这么一群具备某种共性的人,他们的思想、动作、姿态、风味,让这座城市慢慢演化出一种独特的灵魂内涵。
他告诉我,他给自己两年时间;如果两年过去,这座城市还没有满足他的期许,他就要出发下一个目的地。
他没有说明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我们进进出出几个来回,离开咖啡馆的时候,青年男女依然坐在吧台边,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杭州
抵达杭州的时候,下起了绵绵小雨,潮湿、闷热的天气,让人感觉到疲惫和怅然。
杭州的娱乐业是全国公认的发达。很多酒吧闻名海内外,其他城市的酒吧开业,会专门跑来这里挖人。
正值黄昏,坐在出租车里,漠然地看着窗外,江南特有的青砖绿瓦,隐没在现代化的楼宇之间,显得珍贵而零落。
这是一座艺术感很强的城市,通身的诗意,却并不显得小家碧玉,开阔的城际线,反而给人一种无欲无求的大气感。
上一次过来杭州,还是六年前。
当年,我以为在漫长的余生里,我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生活在这里,因而从来没有好好地看一眼这座城市。
六年过后重返这里,城市依然如故,心境却完全变了样。
我清楚地知道,我生命中曾经很重要的一些人依然生活在杭州的某处,他们封闭于自身,久而久之形成了自己的世界。
两个理想主义者,因为拉美文学走在一起,又因为魔幻的现实而分离。
我并没有去寻找他们的想法。
很多时候,你不知道,一个人脱胎换骨之后,还是不是此前你所熟知的那个人。
第二天,跟一位相识已久、初次见面的朋友在西湖边漫步。
我回想着六年前的杭州往事,说起这些年在深圳遇见的人。
人一呆在水边,就会想要倾诉。
我们与一个城市分享的爱,往往是秘密的爱。而秘密,往往是不能对身边亲近的人说的。
朋友常年游迹于世界各地。
我问他,拉美跟其他地方有什么不一样。
到今天,我已经记不起他的回答;也许在我的内心里,我并不愿意记住他的回答。
我不愿意将来某一天,当真正去到那个神往的国度时,更像是验证他的看法,而不是验证我多年的幻想。
上海
上海是我呆过最久的城市,是我一度最喜欢的城市,也是我最无法形容的城市。
儿时的记忆,大学的时光。
这次回到这里,我发现,我对它几乎是一无所知。
同为一线城市,深圳一天一个样,上海却跟几年前没有太大区别。
我曾跟一位深圳的朋友说起,因为第一次恋爱,我住遍了上海市中心地带所有的酒店,这就是我对上海最深刻、最完整的印象。
很多同学留在了这里;那群很优秀的人,如今在上海的某个角落顽强地对抗生活。
跟他们在大世界吃火锅,朋友说,这里是游客才会来的地方。
我们把油碟倒在盘子里,用传统的火锅吃法,沉静地听着他们各自讲述这些年来,他们经历过或者见证过的故事。
五年未见,那个大学时期玩得最疯的东北女孩,跟我们说,她已经过了爱玩的年纪,身体已经玩不动了。
她向我们隐隐表达着她的觉醒:生命是短暂的,虚掷光阴就是犯罪;即便她曾经对生活充满激情,也依然是虚掷光阴,因为她一直在消耗自己。
曾经,她钟爱台球、蹦迪和扑克牌;那是年轻人喜欢的东西,是与每天麻木的工作不一样的东西。
今年,二十几岁的她,因为没有好好利用大学的时间来充实自己、提升自己而深感懊悔。
去淮海路唱歌,她依然承包了我们所有的玩乐招数。
我们一边听她深情地唱歌,一首连一首,一边在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射下笑迷了眼。
天渐渐亮了。五打酒已经喝空,他们提议去吃宵夜。
上海的夜生活比深圳结束得早。我们拐过好几个街角,才找到一家尚未打烊的餐厅。
一天之中,总会有一个特定的时刻,在这一时刻,人们会更加愿意谈起内心的悲哀和隐秘的悲剧。
一个去年认识的云南女孩,年后从深圳来了上海。
有个很美的名字,叫春夏。
深圳有家我常去的小酒馆,她在那里做店长。第一次见面,连连跟我碰杯,当晚醉得不省人事。
过来上海,是为了学纹身。
我告诉她,我过来看她了,邀请她跟我的大学同学一起吃饭。
她表现出一种久违的开心,反复告诉我,过来这边后,她没有任何朋友,身边没有一个有趣的人,也没有什么可供消遣的东西。
她对周围每一个人都报以微笑,但是她遇到的更多的是冷漠的面孔。
人们迫使她沉默、孤独。
每一种事物都黏附着她的焦虑,和她逃离的渴望。她只是在等待一个可行动的时间。
分别的时候,我替一个深圳的朋友向春夏传达了一句话:"如果往后余生不是她,告诉桃花不必再开了。"
她听着,笑起来,眼睛眯成一道弯月,初升的太阳从一座座百年建筑的缝隙中穿进来,打在她的金色头发上,十分动人。
苏州
不同于其他城市,在苏州,住在姑苏区,一家偏僻的客栈。
跟上海的同学分别后,我径直过来了苏州,积压了一天的劳累和困乏,下车时正当清晨。
绕过五六百米的弄堂,终于找到这家带着苏州气质的楼房。
店主是一个年过六旬的大伯,浓重的苏州口音,跟苏州的空气有种天然的契合。
第一日,在客栈休息了一整天,窗外偶尔飘来一丝江南语言的呢喃,给我一种已在这里生活多年的错觉。
我想起很多留在苏州的女性朋友,投身于文创事业,超脱世俗,不闻世事,人称"传奇女子"。
有些人愿意对着世界转过背去,我们应该支持他们。
次日,跟朋友去看看苏州园林。
临近五一,苏州一些有名的景点需要提前预约。很多游客站在景区门口,跟服务人员争执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期待这些人能够放他们一马,让他们进去看一眼。
我跟朋友说,第一次来苏州时,我独自一人过来,仅用了一个上午,孤零零地走完了两个园林,那种感觉太过于孤独,回去之后就开始了第一段恋爱。
老城区,限高。放眼望去,说是一块城际,不如说是堆积在一起的一片古文物的模型。
遍布的苏式旧瓦房,失落的小桥流水,行人稀少的街道,满城的老爷车,让这座城市显得无比荒美。
城市中心转移,金鸡湖的新时代建筑震住了新时代的苏州,同时也统领着苏州新时代的未来。
这个月以来,苏州的房价一天一个价,吴中区空空荡荡的住宅楼高高在上,傲然漠视着周边盘踞的高速公路。
任何美的东西,都为自己的美感到骄傲;如今苏州让它的骄傲从各个方面流露出来。
南京
本来我的时间已经不足以走一趟南京,但上海的航班临时取消,不得不跑去南京乘机。
我会把这种现象,自觉地回归到"命中注定"的思考。
命运的安排十分妥当,不忍破坏我对南京的记忆,同时又有意识性地,为我创造出一次缅怀记忆的机会。
南京,一座装满了陈年往事的城市。
一切都过去了,但回忆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
太过紧张的时间,让我来不及回味南京的细节,来不及把如今的南京,与曾经我所生活过的南京,作一番精细的对比。
我只能仓促地对这座城市,投射出短暂的一瞥。
我能够一眼看懂南京这种历史性的优点,坚硬、感性、温柔而顽强,这是一种南京的天空所具有的本来面目。
我已经认不出南京的很多道路,但依然能够指出某个意义深刻的地方,荒凉而寂静,我曾在那里度过了无数的时光。
跟一位南京朋友吃小龙虾,十三香的味道和精酿啤酒的泡沫融合在一起。
我说几年过去,他似乎跟从前没有丝毫变化。
他说,也许这就是他选择南京的原因。
我问他,南京的公交车是不是还像曾经那样风风火火。
他否定了我的问题。告诉我,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不论公交车,还是出租车,司机们都慢慢学会了行车礼让。
"也许,这就是几年以来,南京最大的变化。"
深圳
回到深圳,我呼吸到一种奇特的自由感。
半个月,转了一大圈,我更愿意拥抱这座最亲切、最自由的城市。
2015年,我跟杭州的男友告别,离开上海,把在南京两年积存的三大箱书,寄到一位苏州的朋友家中,带着几件常穿的衣服,带着心血来潮的冲动,带着对未知的可能性的遐想,一路南飞,降落在深圳。
随后的三年里,我一直在努力寻找与这座城市的共鸣。
"来了就是深圳人"。深圳的温暖,并不像这句伟大的标语,洒满各个角落。
人们问我对深圳的看法,我不太愿意像大多数人那样陈述:一座激情闪耀、活力四射的城市,人均年龄30出头,异乡人占据了半座江山。
我穿梭在大街小巷,企图在树荫下寻求庇护,藏起内心的焦虑与空虚。
身居这座丰富光彩的城市,我始终感受着内心的匮乏。在这种巨大的匮乏中,就连最孤独的小树都变成最温存、最柔弱的形象。
后来,我遇见爱情,遇见财富,遇见惺惺相惜的人。
我触摸到想象力,触摸到创造力,触摸到生命的张力。
我听见酒杯与暗夜的交响曲,听见被深圳湾的海水所淹没的呐喊,听见一千万人群混乱、迅速而破碎的心跳声。
我看到梦想重新萌发出希望的光辉。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的全部学问尽在这里了。
hi,我是简衎。
我们需要的文字,应该是一把能击破我们内心冰海的利斧。
关注我,看更多走进你内心的故事。
愿你在这里,无限接近于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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