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里的乡愁

　　大千世界草的种类繁多，色彩斑斓，数不胜数。惹眼的绿草、花草、红花草、巴根草等等，给人间带来蕴含希望，美不胜收的感觉。有一种秸秆挺直，生长于田野，头顶金黄稻谷，作屋草防雨漏，烧身还田还可弥漫温暖，给人间造福多多的草，它的金质名字叫＂稻草＂。
　　洒下辛劳的汗水将充满激情嫩绿的秧苗移栽至甜密丰满的农田，经风吹雨打炽热阳光的洗礼，在农人们护子般的精心呵护下，它渐渐长成输送根部吸收营养顶天立地的秸秆，它似九天揽月的青松，一路攀高上窜，最终托起沉甸甸籽粒饱满的稻穗，直至金黄世界将直立的秸秆头压弯，遵从轮回规律的秸杆开始褪去青绿色，迈向枯黄的境地。
　　这时，一直翘首期盼收获的农人们奔向田野，弯腰弓背，右手紧攥镰刀，左手抓住稻棵，随着一声紧似一声的＂咔嚓、咔嚓＂，一把把稻铺错落有致地整齐地摆放于身后的田畴上。紧接着，脱粒稻谷响亮登场了。农人们须合力将禾桶或带着滚筒齿轮的的半自动打稻机抬入稻田。无论农人站于禾桶拐角举稻把砸向眼下禾桶板脱粒，还是脚踩踏板，双手擦紧稻铺捺向飞转滚筒脱粒，待鼓涨稻谷舞蹈般跳下后，富有节奏甩下一边的秸秆就成为散草。
　　为了便于挑运回家，得趁热打铁，用多根缠紧一起草束把稻草系成一个个随手轻松拿放的稻把草，散立于田中，被俗称为＂稻草＂。远远望去，仿佛黑压压顶有头下有身的一群人站立于田野上，接受风雨侵袭，太阳的暴晒。只消几个火辣辣太阳暴晒蒸烤，被蒸发了水份的稻草全成了轻柔的土黄色。
　　然而，晒草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夏天多暴雨。一旦天际乌云汹涌而来，抢暴的农人则迅即跑进田，手舞足蹈拽拖，一会儿功夫，田埂上小草垛一个挨着一个。可恶的暴雨过后，他们又疾步赶去拆开草垛，让阳光继续暴晒。
　　别看这些不起眼的黄草，它既能烧成灰作田里有机肥，又能被踩翻入泥土腐烂成肥料，还可当柴火烧饭做菜，铺上屋面遮风挡雨。那时，农村普遍清苦，瓦房罕见，一日三餐得烧火做饭菜，每年隆冬季节得在土墙屋顶面上铺一层草，有的将草扎成草帘当墙，挡住外面吹来的寒风，以求稳步生活。
　　稻草自然成为当时农人的香饽饽。值得欣喜的是，这些稻草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只要付出辛苦，年年可得。农田大部分离村庄较远，有的足有一公里多。为图秋种，必须赶于国庆节前移走田中稻草。一般到了下午，农人们便急不可待操起扁担和二条较长的绳索奔向田野，捆住稻草，一担一担地挑回。这时，宅前屋后或横边，一个个草垛拔地而起。
　　有年秋末，好胜的我在距家1.5公里多的上坡圩田担起约80公斤的稻草，火急火燎往回赶。只越过一道田埂，不慎脚绊土包摔倒于田，半晌回不过神。结果硬咬牙，重新担起，走一段歇息一会，总算挨到家门口。后来，听从患病父亲的忠言：远路挑轻担，既不伤元气，又会顺利许多。每担草控制于60公里内，10多个来回就拿下了3亩多田500多个稻草转移任务。
　　干稻草被农妇们扯绕成一个个自如进灶洞的小草捆，码放于肚口前柴仓里。干稻草易燃，还可当引火柴，一旦燃起，立马火苗跳跃，大火熊熊。隆冬来临，朔风凛冽，滴水成冰，稻草成了帮牛越过寒冷冬季的救命符。牛主人先温柔地把足量的稻草在牛棚内墙边摊开，牛可舒适地躺于这张温暖的床上休息，养精蓄锐。无论刮风还是寒雪飘飞，每天雷打不动，得将一捆捆稻草送进棚屋，牛吃得津津有味，直至饱腹惬意。要知道，这是牛一个寒冬的饱腹主食啊。那遥远的70年代冬修帷幕刚一拉开，一担一担的干黄稻草被淳朴的农民挑江河大堤安营扎寨，搭草棚、铺地床、生火做饭……成为滋润挑圩人野外生活的温馨风景线。
　　隆冬农闲季节，农家主人或自己或请人，爬上草房顶呼拉拉掀甩下旧稻草，把干稻草摊铺于屋顶两边的屋面，上面拉捻成的较粗交叉成方格的草绳固定住。盖上的草表面窥视似柔软，但其实它坚实耐用，任凭风吹雨击雪压，它似铜墙铁壁，岿然不动，为全家遮风挡雨，夏天它还起到缓和阳光送来一丝凉爽作用，护卫着家人越过盛夏寒冬，一路迈向幸福的彼岸。
　　现今的农村实现机械化脱粒，因倡导环保，秸秆均被粉碎，实难寻觅稻草的芳踪了。然而，过往的稻草携带中华民族的乡愁，以它优柔的身姿造福社会、温暖农人心窝的实举，永恒印刻于我挥之不去的记忆深处，每每忆起，心中总荡漾起欣慰的波纹涟漪！
　　作者：姚长生
　　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