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己的对话（七）生命，一边拥有，一边失去

　　作者：忘川
　　一早，秋雨袭来，却未有凉意，倒是有几分惬意几分舒爽，只是却未曾想到，傍晚时分被一阵突然而至的音乐惊扰，开窗，楼前的空地上搭建灵棚，而那音乐则是鼓匠们吹奏出来的，虽是为着亡人，但并未有悲哀的感觉。突然之间便想起去年一个夏日的晚归。
　　那一日，与同事相聚后分手时虽已是很晚，但街上还是热闹喧哗的，许是因为夏季的缘故吧。也因了这喧哗，胆子大了许多，索性走回家去。却又想起很多年前与朋友一起唱歌，离开时已是午夜，朋友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我笑，已婚妇女例外。时隔多年想起，笑当年偶尔的放纵。
　　街面喧哗，小区里却是安静的，晕黄灯光笼罩下的小区也是静谧的，突然便觉得累了，倚着运动器材坐下，看高远天空中星星一闪一闪的，想起一个久远的传说。地上每有一个人逝去，天上就会多一颗星星。所有关于死亡的描述，我想我更喜欢这个版本，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星星永远比阴冷的地下世界更让人温暖，即使是传说中妖艳的彼岸花，因着盛开在血水翻涌的忘川河边，也凭添几分恐怖。
　　有轻微的风吹来，随风而来的是隐隐约约的乐声，但却是悼念亡人的乐声。美丽的故事可以遥想，却抵挡不了对现实的畏惧，黑，寂静且空旷，若有若无的哀乐，这些都让我心生畏惧，还是回家去吧，但在回家路上，终是忍不住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入眼却是什么都看不到，连声音也听不到了，一切仿佛都是我的臆想，我忍不住暗笑自己，却未曾想到，那一日，真的有一个生命逝去。
　　隔天，姐姐微信说她同学的母亲过世，因为与我同住一个小区，第二天一早要送逝者上路，所以夜晚要留宿我家。她来，说起逝者的生前以及逝去的原因，也多是唏嘘。我耳朵听着，嘴里无意识地回应着，思绪却是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也许此生我永远都看不到的地方，但也许在某一天瞬间即可抵达的地方。
　　今日，又有一个生命逝去，夜很深，亦很静，窗外不会再有哀哀的乐声，我的电脑播放着柔情的筝曲，驱散了对于死亡的恐惧。因着未完成的约稿，也因着未有睡意，忍不住在想：如果生命是一场单程旅行，那么死亡是不是旅程的终点？而在我走向终点的时候，有谁在与我同行？又有谁与我半途分手？而我又会在哪里与他人道别？
　　因着距离一个逝去的人这样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看过的周德东小说《门》里的一个小故事。初看，简单。细想，惊心。如今再看再想，忽然间便悲哀了起来，忧伤且情绪低落。
　　附：周德东的《门》故事原文之一
　　路上有很多人，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场面让我感到诧异，就不自觉地加入了他们。
　　走过一个个岔路口，一座座立交桥，一个个地铁站，一家家夜总会，一个个商场，一家家医院，一座座酒楼
　　日月沉浮，
　　我发觉，身边不断有旧人消逝，又不断有新人涌现。
　　我问身边一个强壮的男子：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他说：目的
　　一句废话。
　　又走了一段路，他在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说：哥们，我到了，再见
　　我转头一看，路旁出现一座坟茔，他一闪身就不见了。
　　蓦地明白了，不是目的，而是墓地。
　　我们都在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