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半数孩子是没有机会读高中的

　　早上，送娃上学。
　　路上，他给我展示自己在抖音买的作业本，封皮是什么养猪技术。
　　他说，我的梦想是做个养猪大亨。
　　我问，你知道猪吃什么吗？
　　他说，知道，饲料。
　　我问，你见过猪吗？
　　他说，见过。
　　我问，在哪见的？
　　他说，忘记了。
　　我仔细想了想，记事后，他大概率是没见过，很小的时候应该见过，因为那时我们生活在农村，街上经常看到散养的小猪，读幼儿园后我们进城了，基本没怎么回去，脱离农村生活了。
　　很多人问过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选择回农村？为什么不去北上广深？
　　我是这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中国国民的基本底色，就是县城。
　　北上广深，那不是常态。
　　我希望娃从农村开始，一步一步朝上走，而不是直接生在罗马，这样他长大了是有艺术家的成长底蕴的，他是有根的。
　　我们对县城，对上海，都是有误解的。
　　例如，我们觉得孩子去上海读书了，那么就会娶个上海姑娘，会在世界500强工作，下了班可以去喝咖啡，去参加PARTY，周末去逛美术展，实际呢？绝大多数人在上海只是机器，没有生活，上海是有钱人的天堂。
　　包括我媳妇对一线城市的认识，也是如此。（若是除了旅行，没在上海住过，她有误解很正常。问题是她之前就在上海工作生活过，还会有误解吗？）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因为，她每次去深圳，都是一群人环绕着，接机都是浩浩荡荡的，吃住五星，去看展，去参加PARTY，去逛街，仿佛生活就该如此。
　　倘若，你在深圳讨生活呢？
　　我们有个邻居，男从政，女经商，就是从他们的家族而言，在本地那都是大家族，一家三口都非常有礼貌，偶尔在电梯遇到，那真是彬彬有礼。
　　有次，两口子在下面遛弯，遇到了我媳妇，聊起了他们计划让闺女回来考公务员，闺女目前在北京读书，我媳妇就歇斯底里了，就差骂他们愚蠢了，人家都是拼命去北京发展，你们竟然把闺女往回叫，你们该多么愚昧？公务员就那么好吗？让她留在北京发展不好吗？嫁个北京人，子子孙孙都是北京人，条条大路通罗马，以后闺女就住在罗马了。
　　两口子，脾气很好，表示听我媳妇一席话，仿佛一席话。
　　很受启发。
　　要我？
　　我也会喊闺女回来的，在北京工作？她只能嫁给同样在北京讨饭吃的打工人，而回来呢？她可以直接站在家族的肩膀之上，衣食无忧不说，还能找个旗鼓相当的婆家，婆家要么是本地几大企业家，要么是几大局长家，这是稳定的、能看见未来的，你自己在北京游荡，没有根，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你何必呢？
　　但是，这个想法，我不敢跟媳妇讲。
　　因为，我媳妇会更加歇斯底里的。
　　她理解不了这些。
　　人家两口子不比你眼界高？你真以为人家愚蠢？不要这么想，人家比你更疼自己的闺女，所谓的在北京发展，不过是在北京打工，能成刘强东的人又有几个？多数都是社畜。
　　前天，杜丽同学喊我吃饭，是杜丽的体校同学，同是练射击的，这个同学选了一家刚开业的烤肉店，我去的比较早，11点半就到了，恰好遇到了烤肉店的老板骑了辆Vespa过来，黄色的，一看，我们认识，一起学过羽毛球。
　　我问，什么时候买的Vespa？
　　他说，我一个朋友的。
　　我印象中，他开的是一辆宝马740，他从Vespa下来又去门口的牧马人上拿东西，由此推断，牧马人也是他的。
　　我心想，本地Vespa越来越多了，原先就我一辆，现在应该有个十辆八辆了，有男的，有女的，但是多是有品青年。
　　我当时就在想，你看这个老板。
　　比我还小。
　　在县城，事业有成，父母拥有大餐饮品牌，本地婚宴多在他们家，他自己呢？继续从事了餐饮行业，做了一个水饺品牌，开了好几家连锁店，我就属于比较喜欢吃水饺的，我一个月能吃他们家20顿，但是我基本不去店里，都是叫外卖，做的非常好，本地水饺店还处于羊肉汤店的模式，脏乱便宜，他们家的水饺贵，但是如肯德基一般的标准，这一点很打动我。
　　烤肉也做的不错。
　　你看，他是县城青年吧？
　　是。
　　你看，他事业不错吧？
　　很不错。
　　若是他在北上广深闯荡呢？
　　那……
　　不好说了。
　　为什么我们没有得到家族加成？是因为我们家族太弱了，若是我爹在古代当皇帝，我现在已经是太子了，准备接班了。
　　高中聚会时，我们也做过类似的统计，班上混的好的，依然是接力模式，就是父母实力雄厚，他们在父母的基础之上接班了或是从事了相关行业，你看本地这些大企业的娃，普遍都混的很好……
　　我跟烤肉店老板聊了一会，他说自己出去学的，学如何烤肉，学管理经验，但是并没有加盟，而是自己创的品牌，就是说他非常懂餐饮行业的G点，知道消费者在意什么。
　　是一个懂餐饮的人，那么，他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这就如同我连襟是开饭店的，他的朋友也全是开饭店的，这些人聚到一起，一介绍才发现，他们每个人都干着多个品牌，就是他们懂餐饮，懂消费者，从而可以无限复制，做重庆小面赚钱，做螺蛳粉还赚钱，做肉夹馍也赚钱……
　　回到杜丽同学。
　　我弱弱的问了一句，当年，你比杜丽差在哪？
　　她说，若是认真总结一下的话，差在两个点。
　　第一、目标不同，我们练体育都是因为上学不中用，父母希望我们走个捷径，拿个文凭，然后把我们再安排进体制内，太累的项目也不希望我们参加，那么练个射击吧，不累，就是学这个的目的就是为了进事业单位，没别的原因。
　　第二、教练不同，教练训练我们的目的，也是以把我们送进市体校为目标，没想过要带我们各地打比赛之类的，而杜丽所在的射击队呢？比较穷，甚至都做不到专人专枪，教练就四处带她打比赛，打来打去，就打出成绩来了，进了省队、国家队。
　　我问，若是你认真练呢？
　　她说，在我们那个年代，射击这个领域有点类似今天的F1赛车，就是准入门槛是非常高的，门槛内的竞争不是那么高，就是若是我也目标明确想打比赛之类的话，应该也会出成绩。
　　我问，射击这玩意有天赋吗？
　　她说，有，沉稳。
　　也许，是她练过，太懂这个行业，从而她貌似不大愿意承认杜丽是因为天赋而出道的，而是把原因归结为了目标不同。
　　不过，她也如愿以偿了，有着体面的工作。
　　故事继续。
　　继续送娃上学，我跟娃说，爸对你的学习没有期望，我只是期望你能考上高中，至于你考个什么大学，那已经不在我的期望范围内了。
　　他说，你放心好了。
　　我说，主要是，这玩意不能买，若是能买，我也会帮你买个的，所以全靠你了。
　　他说，好。
　　我个人对教育的理解是，若是孩子没考上高中，那么基础教育就是失败的，人从1岁到25岁都是成长期，每天都在学习，你不学习高中课本你会学习什么？你会学习社会课本，偏方、江湖……
　　有天，我去我父母家吃饭，我娘念了篇新闻给我听，一个女的生了11头小猪。
　　我看了看我爹的微信群。
　　全是，美国要完。
　　中专呢？
　　那是你没见过中专孩子打架，男孩子打架，女孩子卖淫，这不是开玩笑，朋友在卫校当老师，下了课学生都给她递烟，她光去派出所处理这些事就跑断了腿，她跟我讲，若是孩子不愿意读书，就带他到中专院校看一看，你希望跟这样的孩子们在一起吗？
　　所以，孩子教育的第一个目标，不是发展特长，不是素质教育，而是考上高中，您别笑，有半数孩子是没有机会读高中的。
　　半数。
　　也就是一半一半。
　　有个骑友家的孩子，非常聪明，钢琴十级，那真是德智体全面发展，就是学习不中用，在学校动不动打架，初中没念完，辍学了，跟着老大在社会上混，他实在管不了了，只能求助于警察叔叔，希望能把他关进去，否则，这孩子迟早吸毒贩毒，后来？去读中专去了。
　　暑假，带到我书店，见了我，依然彬彬有礼，有纹身了，染头发了。
　　我跟大学老师探讨过这个焦虑。
　　她说，人人都有这个焦虑，就是生怕孩子考不上高中，越是读过高中的人，越焦虑，因为越来越内卷，关键是没有试错的机会，过去还可以复读，现在不能复读。但是，根据教育经验而言，现在孩子的学习成绩与见识、家境成正比，越是富有家庭以及高干家庭的，学习后劲越足，成绩越高，所以尽管放心。
　　继续……
　　停车时，我前面是一辆埃尔法，孩子从侧门下，主驾驶下来给拿水杯，儿子感叹了一句：她爸咋那么老了？
　　我说，那是司机。
　　儿子问，真的吗？
　　我说，你看，穿着衬衣扎着腰带，一看就是家里的司机。
　　送下儿子，现在学校不允许在学校门口调头，我决定去前面路口调一下，我顺便观察了一下家长的车子们，宝马奔驰是比较常态的，但是多是一般有钱的家庭，就是开车的依然是父母，真正有钱的基本是埃尔法、GL8以及奔驰S，这些多是司机负责接送的，而且时间卡的很准，停车也规范，穿着也规范。
　　我也是今年才发现一个秘密的，就是我原以为生多了孩子会影响工作，实际上并非如此，那是因为钱少了，你看有钱人，都是团队化作业，家里有管家有保姆有司机，根本不用操心孩子的问题，甚至出差很久都没问题。
　　甚至，孩子感冒发烧，都把医生直接接到家里。
　　我也是因为跟他们住在一起，才学会的。
　　哇，原来如此。
　　娃在读私立学校，也不断有学生转走，有家长咨询我，我给出的答案是省心，不用中午接送，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校服好看，还有礼服。
　　至于说学习成绩？
　　这个我们没考虑过。
　　小学生，学习那么好干什么？
　　大家总喜欢问一句：那初中能跟上吗？
　　我说，那不是初中才知道的事吗？何况咱家的娃，那不都是王者系列吗？咋可能用＂跟上＂？只能引领。
　　我们这都是入学考试分班的种子选手。
　　掉完头，往回走，学校门口又堵住了，我竟然遇到了一位老师姐，她是小学校长退休，但是不是这所学校的，她是来送学生，我急忙打了个招呼，她看到我也很开心。
　　那我靠边停，说句话。
　　我问，孙子还是孙女？
　　她笑的嘎嘎的：儿子还没结婚呢！
　　我问，那？
　　她说，我这闲着没什么事，就帮几个邻居接送孩子，早上送，下午接。
　　我说，雷锋啊。
　　她说，人家也给钱。
　　我问，多少钱？
　　她说，一天四十块钱。
　　我问，管吃？
　　她说，过去是管早饭与晚饭，现在学校里管早饭，我只管晚饭和辅导作业。
　　我说，父母省心了。
　　她说，过去我还能办个辅导班啥的，现在啥也不让弄了。
　　我问，那白天干啥？
　　她说，在XX合唱团那边教声乐。
　　我说，教着我娘没？
　　她说，我没仔细问过，应该教着了。
　　我问，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她说，两千块钱。
　　我问，退休金一个月过万吧？
　　她说，哪？六千来块钱。
　　我说，你这么努力干嘛？
　　她说，儿子还没成家，怎么不帮上点。
　　我问，在青岛买房？
　　她说，嗯。
　　我说，那够贵的。
　　她说，就是，准备把单位那套房子卖掉，咱光帮着弄上首付就行了。
　　我说，你这妈当的够合格了。
　　她笑的嘎嘎的……
　　走了。
　　这种收费接送的，一般多是钟点司机，早晚接送，还有很多家庭为了省钱，一般是四五家排班，一家负责一天。
　　我刚到书店没一会。
　　罗汉来了。
　　罗汉是我一个师哥，曲师大的，专科，学传媒的，毕业后回了县城，干过广告公司，现在干什么，我不大清楚，反正神神叨叨的，喜欢研究国学，一信一疗程，国学、中医、佛学。
　　算是比较虔诚的佛教徒。
　　罗汉也是我给他起的绰号，私下叫的，他有些罗锅。
　　平时，我们就不是一个派系的，记得我写过贾平凹的《废都》，我说这是他的巅峰之作，罗汉因为这个事写了两三千字批判我的观点，意思是贾平凹就是个老流氓，《废都》就是一本毒害青年的黄书。
　　我心想，滚你妈的。
　　但是呢，他这样人，特别是学佛的，心胸又很宽阔，他不知道你讨厌他，总是笑呵呵的，也不知道他得罪过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讨厌归讨厌，真见了面，咱肯定热情有加。
　　啥风把师哥吹来了？
　　他说，我有个事咨询你。
　　我说，先坐。
　　什么事？
　　他有两个娃，大娃读高中了，住校，小娃读一年级，这个娃也很有故事，就是他和这个女的没结婚，非婚生育的。
　　我之前给大家科普过，学佛圈里，很多类似的事。
　　牛哥有个很好的哥们，吃斋念佛，一到晚上全家在家抄佛经，也不看电视，也不玩网络，小孩子从小都没吃过肉，你知道他生了多少个娃吗？
　　能惊掉你的下巴。
　　他是那种，女人见了，就觉得这个男人值得托付终身型的。
　　学佛的女人，多是逃避型的。
　　被婚姻和男人逼出去的，一遇到这么善良，这么优秀的……
　　他要咨询我的是，小娃腺样体面容，要不要手术？他在一个师兄的帮助下，去青岛检查了一次，去北京检查了一次，都说建议手术，他想起以前我说过这个事，于是来咨询我。
　　我说，让钱烧的啊，这就是个门诊手术，在咱这边三甲医院就可以了，你可以简单的理解为拔牙，就这么简单。
　　他说，一级有一级的水平。
　　我说，这类手术，差别微乎其微。
　　他说，中药治疗了半年，现在发展到鼻窦炎了。
　　我说，主要是腺样体面容，越来越丑。
　　他说，现在已经张嘴呼吸了，打呼噜。
　　我说，手术的利大于弊。
　　他说，别人说很容易复发。
　　我说，多咨询我们这些过来人，非常好。
　　他问，有什么注意事项？
　　我说，提前买好保险。
　　他说，这个我还没买。
　　我说，最简单的学平险也可以，就是每年100元的那个。
　　他说，我不知道缴没缴。
　　我说，别自己吓唬自己，就是个拔牙，流水线作业，你去现场看看就是了，人家很多父母就是当孩子去拔牙，在手术室门口玩手机有说有笑，是农村人以及中医信仰者总觉得做个手术就要离死不远了，我娃手术时，全家出动了，整个手术室走廊就没别人，全是姓董的。
　　他说，拖了两年，有点晚了。
　　我说，四五岁是最好的。
　　给我摆了一圈，哪个佛友在济南从事什么工作，哪个佛友在北京……
　　我说，手术也就是20分钟，剩余的时间就是住院，你在这边能住上院，能回家，你在济南在北京谁照顾你？就近就好，疑难杂症可以去大城市，小毛病就近就可以了，实在不放心就请个专家来，但是这玩意？实在没必要。
　　他说，现在他妈的意思是想找个中医重新给开药，总觉得人不能随意手术。
　　我问，他妈也信佛？
　　他说，是的，佛友。
　　聊着聊着，说他今年一年没业务了，他在的广告公司主要是为4S店服务的，这两年因为疫情，4S店很萧条。
　　他说，我有个事，你帮看看。
　　我说，你说就行。
　　他说，我收藏了一些凳子、椅子。
　　我问，有照片吗？
　　他说，有。
　　我问，都是老东西？
　　他说，是的。
　　我看了看，多是从农村收的老物件，好一点的有榆木桌椅，做工还不错，至于别的？我觉得就是工业垃圾了，不是老的东西就值钱，而是什么呢？这个东西在当时就是艺术品级的，那么才有价值，农村人用的盘碗以及家具，那都是工业垃圾范畴，你藏时间再久也白搭。
　　我问，为什么突然收这些东西？
　　他说，我一个佛友是干这个的，他说这东西增值比较快。
　　我说，那你卖给他就是了。
　　他说，他现在不做这个行业了，我问过。
　　我问，你一共投了多少钱？
　　他说，五六万吧。
　　我问，需要我做什么？
　　他说，你看看你有需要不？或者，你帮我在朋友圈吆喝一下。
　　我说，这个榆木桌子我可以要，别的要不了。
　　他说，这个榆木桌子是老地主家的，都有渊源。
　　我问，这个桌子你卖多少钱？
　　他说，你说就行。
　　我说，一千五，咱是校友，我也不坑你不蒙你，你收的这些东西，基本全是工业垃圾，你可以去市场问问，没人要。
　　他说，问过，都说手里钱不宽裕。
　　我说，术业有专攻，你只是你佛友的接盘侠，本来收入就不高，又砸这里面了。
　　他说，感觉到了。
　　其实呢，那个桌子三千也可以，我觉得还不错，挺有感觉的，至于别的，我真的觉得都是工业垃圾，这种人还有个特点，就是他们止损的方式也很特别，倘若我出五千要所有，他也肯定会答应。
　　一千五，他让我跟他去拉桌子。
　　我说，你先卖卖试试。
　　他说，不怕你笑话，两家的取暖费。
　　我问，你工资呢？
　　他说，刚才不是说了嘛，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
　　我说，孬好不说，也是个大学生，咋混成这样？
　　他说，没本事。
　　我说，别研究什么佛呀道呀的，趁年轻，想门路赚钱才是正道。
　　他说，真愁人。
　　带我去他家看了看，他租住在平房里，一屋子全是，不仅仅是家具，还有石头，字画，什么奇葩玩意都有，还有个八十年代的乡镇派出所的牌子也被他收来了，是光家具投资了四五万，石头投资也要这么多，是同一个人带他下水的，也就是说，这些年他的积蓄，基本都砸这里面了。
　　好在什么呢？
　　他内心没怨言，不恨任何人。
　　意思是让我随意拿，随意给，我说一千五就一千五，我去看了看那个桌子，比我想象的黑，没欲望了。
　　没要……
　　他也很感激，感激我给了他信心，让他下决心带娃去手术。
　　我回了书店。
　　到了中午时分，我去隔壁小卖部买辣椒酱，门口有几个人在打扑克，都是年轻人，有看孩子的爸爸，有看孩子的妈妈。
　　还有个站在旁边看的少妇，穿的很性感。
　　性感，我认识她。
　　我曾经调皮的问过她，一般客人怎么称呼你？
　　她说，女神，小姐姐，小姐，鸡，都有。
　　我问，你在意吗？
　　她说，咱干的就是这个，还怕人家说啊？人家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我买完辣椒酱，她跟我摆了摆手，意思是打个招呼。
　　我说，过来坐坐吧。
　　她问，打扰吗？
　　我说，不打扰。
　　转了一会，问我有天下归元的书吗？
　　我说，我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她说，一个很有名的女作家。
　　我们这个职业吧，有个特点，就是不管什么职业，都对我们的职业很尊重，也愿意跟我们敞开心扉，因为我们对各类奇葩事见多了，内心很平静，也会跟他们开玩笑，我曾经问过她，帮我也找个吧，我还没找过小姐呢。
　　她说，可别，都是些老娘们，玷污了你。
　　我问，现在一般收费多少钱？
　　她说，咱这边，就是百十块钱。
　　我推测，她年龄跟我差不多，但是具体多大，我也没问过她，我只知道她租住在楼上的单身公寓……
　　也没少被严打。
　　坐下，聊了一会，我一直以为她是东北的，一聊才知道，她是本地人，是隔壁县的，聊了聊她的出身，很悲惨，出生没多久被装进箱子里送到现在的父母家门口，现在的父母曾经有个儿子十七八的时候淹死了，就收养了她，她小学五年级就不上了，村里不愿意，初中读了一年，跟同学私奔了，同学去大庆油田打工，她跟着在那边生活了整整十年，俩人回来盖新房结婚，又回东北继续打工，回来坐月子才发现，房子都被公婆给卖了。
　　用她的话来讲，就是从一出生就挣扎在温饱线，生了孩子后，俩人就回来了，老公开了个废品站，应该是联合别人钓鱼执法，收变电器，坐牢了，出来以后也一直没有找到像样的工作，老二又出生了。
　　没办法，做了这个行业。
　　我问，老公知道吗？
　　她说，不知道。
　　我问，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她说，万多块钱。
　　我问，老公现在做什么？
　　她说，给快递公司开车。
　　我说，你这个身材一点都不像生过俩娃的。
　　她说，我每天跑步八公里。
　　我问，每天都跑吗？
　　她说，每天都跑。
　　我问，没发抖音？
　　她说，发。
　　我说，打开我看看。
　　打开一个视频后，全是呼哧呼哧的声音，她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把声音关了。
　　我问，有抖音上找你的吗？
　　她说，很多。
　　我问，若是喊你出去，你会去吗？
　　她说，不去，很多都是钓鱼的。
　　我问，平时也看书吗？
　　她说，我识字不多，但是我喜欢看。
　　我问，有没有客人跟小姐会产生感情，甚至会娶回家？
　　她说，有！
　　我问，多久回家一次？
　　她说，一个月吧。
　　我问，有没有遇到过熟人？
　　她说，没有。
　　坐了一会，我们这边来客人了，她就走了，吃过午饭，我透过二楼窗户朝下看，发现她已经坐在牌桌前了，小烟也点上了，看表情，看动作，跟在我这里时的状态俨然两个人，她只是在熬时间，等着上班。
　　使我想起了隔壁小卖部老板娘跟我讲的那句话，这些当小姐的，可舍得花钱了，零食一买就买两三百块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