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千亩为何断亲儿子的右臂？读莫言的左镰有感

　　在莫言的新作《左镰》中，田千亩仅出现一次，言语不多，却给人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间。我们很难想象，一个亲生父亲如何舍得将儿子的右臂砍掉？除非是禽兽不如的恶人才有如此的行径，要不舐犊之情，恐怕亲爱还来不及了，何堪＂残忍＂到如此地步？
　　在《左镰》中，没有写田千亩是如何断儿子田奎的右臂的，也没写断臂后田氏一家人有何反应，只是写了田千亩与铁匠对话打左镰的情形以及＂阴沉着来到铁匠炉前＂、＂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的表情。着墨不多，有着春秋笔法的微言大义。第一次看到此，让人摸不着头脑，为何一出场，便＂阴沉着＂、＂低垂着＂。其实，田千亩的这种表现，一是见了刘老三时心里的尴尬；二是想起了因此事断了儿子臂膀的不安。
　　《左镰》中写道：＂他家是地主，俺家是贫农，这不差，但斗争他爷爷田元时，如果不是俺爹站出来当做保人，老田元当场就拉出去毙了！＂可见，刘家对田家有大恩，有生死救助的恩情。或许正因为如此，田千亩才觉得不断儿子右臂，不足以＂报＂刘家的相救之恩，下手不能太轻。否则田千亩没想过痛打一顿，拉着田奎去磕头谢罪？这一方面体现了田千亩的憨厚、忠义；另一方面也体现了他的迂腐与认死理。把好端端的儿子砍成个残疾人，打了大半辈子光棍，岂不让人痛惜？
　　而幕后推波助澜的却是＂我们兄弟俩＂，虽然也被严厉训打，毕竟还是无伤大恙。田奎被断臂，＂我们兄弟俩＂脱不了干系。害怕受惩罚，说成是田奎首先叫唤，又说田奎威胁他们必须去打喜子。但究竟是谁先喊的、谁先动的手，很难说清。人多口杂，当时都不考虑后果，只顾眼前的＂成混＂与＂快乐＂，谁想到后果了？只是结果出现了，才不知所措，推诿他人。
　　但田奎是推不掉的，至少有两个＂铁证如山＂的证人。田奎再怎样辩解，也没人相信。在田千亩强势的家长作风下，田奎自然成了牺牲品。这本不该田奎一个人承担的责任，却大都让他承担了，而且得用一生去承担。
　　小小的一次玩耍打人，却酿了一场断臂的悲剧，想想总是可怕的。现实生活中，也有在玩笑中酿成大祸的。前几年，我们这儿的一个中学，就是在老师进教室＂起立、坐下＂时，后排的一个同学抽了前排的凳子，让前排的同学重重地跌到地上，把腰椎闪断，造成了终生残疾。有时一个不经意间的玩笑，却要用一生去偿付。只是田奎付出的更大些，那位拉凳子的同学将永远要背付这玩笑的负担，这是生活中本不该有的辛酸啊！
　　而田千亩因其断了儿子右臂，将是他一生的内伤，无法说出又不能向任何人说，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里，永远刺痛着他。他真不知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该这样做还是不该这样做。我想，这是他一生的纠结……
　　可＂逍遥法外＂的＂我们兄弟俩＂也不见得就好过，见了断臂的田奎，心里能安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