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儿童文学是儿童生命成长中不可缺少的精神资源

　　一、 中国古代儿童文学资源和遗产丰富多彩、源远流长问：在现实中，人们往往肯定成人文学，认为儿童文学是小儿科，这也给儿童文学界带来一些困惑。请问您是怎么看待成人文学和儿童文学之间的关系的?
　　答：成人文学和儿童文学在整体上是不能分家的，它们都属于文学的大系统。从文学的接受和源头来看，在古代是没有成人文学和儿童文学之分的。因为在上古时代，成人的文学接受和儿童的文学接受是一致的。按照皮亚杰的发生认识论的观点，人类童年阶段的思维模式与人类生命个体童年阶段的思维模式是同科对应的，也就是在很多维度和要素上是一致的。正因为这样，上古时代成年人思维的成果，如图腾崇拜、神话、巫术等也同样为儿童的思维模式所能接受。到了农业时代，成人文学和儿童文学的接受在很大的程度上也是一致的。成年人大量的民间故事、传说和童话也同样一致地为农业时代的儿童所能接受。因此，中国古代传统文化中的神话、童话、民间传说都是儿童文学非常珍贵的资源。我最近出版了一套书，书的名字是《你不知道的中国童话》。这套书就是把我国古代的童话、神话做了一个现代性的处理，把它演绎成为我们现代儿童所能接受的文本。在整理的过程中，我发现我国古代有大量想象力非常丰富的童话。外国有《三只小猪》的故事，我国古代也有一篇童话叫《北斗七猪》，就是天上的北斗七星由于特殊的原因来到人间游玩，变成七只可爱的小猪。不仅是外国文学作品中有大人国和小人国，我国古代文学作品中也有大人国和小人国，小人国小到在蜗牛的触角上有两个国家。可见，我们中国古代的儿童文学资源和遗产多么丰富多彩、源远流长。
　　二、 儿童文学是儿童生命成长中不可缺少的精神资源问：自近现代以来，一些文学大家对儿童文学是非常重视的，像鲁迅就身体力行，亲自撰写儿童文学作品。请您谈谈儿童文学对儿童成长的意义和价值有哪些?答：儿童文学的价值是多维度、多方面的。作为文学的门类之一，它具有文学的一般价值，包括认识价值、教育价值、娱乐价值、审美价值、心理平衡作用。作为文学的特殊门类，儿童文学还具有它的特殊价值，这个特殊价值至少包括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最重要的价值功能是儿童生命成长中不可缺少的一种精神资源。因为现实世界是按照成年人的规则来运行的，儿童的思维需要自己的世界，童话就是根据儿童的思维、语言、需要等建构起来的世界。第二个价值是为儿童的精神成长打下基础。儿童可塑性很强，他们最早接受的东西一般都是印象最深、影响最大的，儿童文学会影响人的精神基因。第三个价值是保护和发展儿童的创造性思维和想象力。创造性思维是人类最重要的一种思维，儿童文学不但能够保护儿童天生的想象力，还能刺激和提升儿童的想象力。儿童文学最重要的一种文体就是以童话为主的幻想性文学，儿童文学的世界不是成年人设置的物理世界，而是与儿童思维对应的动物世界、植物世界、虚拟世界。
　　三、 名人的读书经验没有代表性，什么年龄段的孩子看什么书问：在幼儿教育里面有国学热的现象，您如何看待幼儿学国学?少年儿童应按照不同的年龄段阅读适合他的书，但也有例外，如鲁迅、郭沫若、钱钟书等，很早就看大人书了。如何理解这一现象呢?我的看法是，第一，名人在儿童时代(可以称为早慧的神童)爱看经典，只是个案、特例，毕竟普天下的孩子长大以后能成名成家的只是极少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还是普通人，经商务农打工，养家糊口谋生。因而我们不能把名人儿童时代的阅读经验搬过来，名人的人生经验包括他的早慧阅读经验，只是个案，个案没有普遍性，缺乏普遍价值，因而无法推广。有普遍意义的，可以推广的，总是广大普通老百姓可以接受、可以操作的东西，你要想到广大少年儿童，而广大少年儿童不可能每个人长大后都会成为名人。
　　孩子的阅读不能急于求成，拔苗助长，不要什么事情都从娃娃抓起。孩子的阅读应循序渐进，什么年龄段的孩子看什么书。须知孩子是会长大的，不可能永远停留在童年阶段，过了这个年龄段，他会放弃《马小跳》，放弃《格林童话》，转而会看其他文学作品，看鲁迅、莎士比亚、《战争与和平》。所以，我们实在没有必要担心，没有必要非得在他们很小年龄的时候，把我们成年人所谓的经典硬向小孩子推销。儿童阅读的第一要义是要让他们喜欢，喜欢了以后，才能养成阅读的习惯，养成了阅读习惯就什么都好办了。在儿童阅读问题上，最重要的是养成他们的好习惯，养成好习惯，受益一辈子。我们应在如何养成孩子喜欢阅读的好习惯上下功夫、做文章，而不是在孩子该读什么、不该读什么方面指手划脚，争论不休。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正是这个道理。我们还是要讲因材施教，因人而异。人们总喜欢把自己的儿女看作是天下第一，最有天分，这是人之常情。但常情如果缺乏科学性，那就没有作用。现在社会上总喜欢以早慧神童、以名人从小就读经典作为由头，要全体小孩子也来这样做。我刚才说过，名人小时候就读经典实际上只是个案，是没有代表性、普遍性的。经典其实都是成人书，有的连大人阅读也有困难，何况对于孩子。孩子面对经典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就无法接受。我不赞成很小的孩子也来读四书五经。
　　四书五经应当读，非常重要，但要看放在什么年龄段，我认为放在中学生年龄段就很合适。中学生应当大量阅读孔孟老庄、四书五经、《诗经》、楚辞、唐诗宋词。我甚至认为中学语文课应当全部学习古文，至于现代白话文，完全可以放到课外，作为课外阅读的对象。中学生有限的课堂教学时间，更需要解决的是古文，古文才需要老师精讲细解，传道解惑。但是，让小学生，甚至是幼儿园小朋友，也来读古文、背孔孟，这对小孩子只能是一种精神痛苦。什么年龄段的孩子看什么书，儿童的阅读一定要实事求是、科学办事，一定要从孩子的年龄特征、思维特征和社会化特征出发。我们应当对那种功利主义、拔苗助长的现象加以警惕。如果儿童从小就是完全为了大人而活着，为了实现大人的目的、希望、期待而读书，那就没有童年，没有只属于童年的快乐人生了。而童年对于人生只有一次，而且越来越短暂。
　　四、 幼儿园教师应具备一定的儿童文学素养问：您认为幼儿园教师应该具备哪些儿童文学的素养?答：我认为儿童文学对幼儿园老师来说就像是资格考试一样，如果幼儿园老师儿童文学素养考试不合格就不能当幼儿园老师。为什么儿童文学素养是幼儿园老师的重要素质之一呢?因为幼儿园教育包括健康、语言、社会、科学、艺术五大领域，其中，语言和艺术领域都和儿童文学有关。语言训练最好的手段、途径、载体和内容就是儿童文学。比如通过儿歌童谣的演唱和朗诵、童话故事的讲述、儿童戏剧的表演、图画书的阅读等就可以提高儿童的语言素养。所以，儿童文学应是幼师生的必修课，甚至是幼儿园教师资格考试中占有重要分量的一门学科。具体来说，幼儿园教师应具备哪些儿童文学素养，我认为有四个方面：第一，具备儿童文学的知识结构。在幼师生所学的课程中应建构起儿童文学的知识结构，掌握什么是儿童文学、儿童文学的价值和意义、儿童文学最基础性的理论知识。第二，熟悉、把握儿童文学的具体文体知识。儿童文学的重要文体包括这几类：第一类是韵律性的文学，如儿歌、童谣、诗歌，第二类是幻想性的文学，如童话、故事，第三类是现实性的文学，如生活故事、散文，另外，还有综合性文学，如图画书和儿童剧。幼儿园教师要对这几类文体要能把握，最好还能自己创作。第三，对中外优秀儿童文学作家作品做到心中有数，要知道中外一流作家有哪几位，每位作家的代表作有哪些。第四，要有对儿童文学进行阅读和推广的能力。幼儿园老师在儿童文学的阅读和推广中担任重要角色。在阅读推广的时候，要阅读、理解、分析作品，要会解读作品的艺术魅力、思想魅力和人物形象。
　　五、 学前教育专业应开设儿童文学必修课程和选修课程问：您对学前教育专业开设的儿童文学课程有哪些建议?答：首先，幼师学校应有一个儿童文学的教研室或团队。然后，要把儿童文学作为全校所有学生的必修课，儿童文学课程考试不合格不能毕业。课程的开设时间至少一年，要向学生讲授儿童文学概论、中外儿童文学的发展历史，让学生知道中外优秀儿童文学作家和作品。最好还能开设儿童文学选修课，儿童文学选修课可以是选择具体的儿童文学体裁来开设。比如童话选修课，开设这门选修课的老师要对童话有很深的研究，可以通过对大量童话作品的阅读、童话创作的探讨、童话的发展演变等来开展课程。还可以有儿童戏剧选修课，主要训练学生自己创编儿童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