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7月14日，国共内战已接近尾声，解放战争来到了第三个年头。毛主席开始筹备了进攻济南的计划，他指示华东野战军：济南势在必夺，条件已经成熟。16日，又电报指示粟裕：要抓住时机以提前解放济南为好。 8月25日，宋时轮到曲阜参加华东野战军的军事会议，会议主要由野战军前委根据中央军委＂攻济打援＂的战役方针，研究济南战役的组织和具体部署。 本该是所有将领严阵以待的军事会议，却意外被一位将领打破了平静；这位前不久就因为撤退失利，有待中央事后处理的十纵将领——宋时轮，在本次攻打济南的军事部署会上，他发出＂霹雳火＂，众目睽睽之下，甩手就走，让粟裕倒抽一口凉气，虽然粟裕大局为重，不予计较，但是这件事还是按党内程序呈报给毛主席了。 这件事引起了毛主席高度重视，他认为这是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表现，况且尚有＂前科＂，必须严肃处理，当即建议将宋时轮撤职查办！但意想不到的是，粟裕再三为其求情，希望中央留下宋时轮＂以观后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宋时轮为何会在会议上做出这种＂出格＂的行为呢？我们先从他前不久就因为撤退失利，由中央事后定夺责任的梁山狙击战开始讲起…… 宋时轮的憋屈：北渡黄河背水列阵失利 宋时轮是我军一位智勇兼备、文武双全的著名战将。他早年毕业于黄埔五期，曾在红军、八路军中担任要职。1947年1月，他出任华东野战军第十纵队司令员。在国民党军队精锐云集的华东战场上，他率部久经考验、屡战强敌，尤其是在几次事关全局的阻击作战中，他率十纵在敌人的狂攻面前浴血拼杀，以至于在国民党军中流传有＂排炮不动，必是十纵＂的说法。 1947年7月，宋时轮率十纵出击鲁西南，掩护我军苦战中的叶飞、陶勇兵团转移西进。任务完成之后，他随即奉命指挥所部在郓城地区，摆出一副坚守防御的架式，钳制和吸引敌整编第五师和整编第八十四师主力，掩护我刘邓大军顺利南下。深通韬略的宋时轮首先对作战地区的地形和作战对手的情况进行了细致的分析，而后迅速制定出了一套＂背水列阵，交替掩护，运动防御，逐次抵抗＂的作战方案。 十纵对面之敌均系全副美械的国民党精锐，由国民党悍将邱清泉率领的整编第五师更国军＂五大主力＂之一，装备精良、凶悍善战，其战斗力不可小觑。他们见宋时轮率十纵背水列阵，孤军奋战，以为有机可乘，便气势汹汹地向十纵扑了过来。 而我十纵将士在宋时轮的指挥下，采用梯次配备的部署和交替掩护的战法，依托既设阵地与敌人展开厮杀。适时地对进攻之敌实施猛烈的反冲击，井不断组织精干的小分队，利用夜暗和青纱帐的掩护频频出击，插入敌驻地袭扰和打击敌人。 从8月1日至11日，宋时轮指挥十纵在正面与敌两个整编师打打走走、巧妙周旋，硬是让国民党军数万精锐进退失据，一筹莫展。在付出五个营丧失战斗力的惨重代价之后，一向自视甚高的敌整编第五师师长——邱清泉终于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共军宋时轮纵队战术精妙，作战顽强，其战力在华东共军中堪属一流。＂ 宋时轮的梁山阻击作战打得既灵动又顽强，堪称教科书典范，但目标完成后，却局势逆转，导致了重大损失，这又是怎么回事？ 8月10日，既滑头又硬气的邱清泉部进占梁山，一直在等待第十纵队＂进套子＂，伺机找回＂党国王牌军＂的尊严，之后会同国民党第八十四师合力进攻，企图将宋时轮纵队逼进黄河与东平湖的狭小空间一举全歼。 这样第十纵队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出路就只有被迫北渡黄河。我们知道，背水一战要么士气大增、杀出血路，要么就退无可退、全军覆没；而临水撤退，被敌人猛攻，可以想象这次撤退会有多难、损失会有多大……邱清泉抓住了这次难得机会，十纵北渡黄河后撤的行动中，导致了战斗中损失1500余名官兵、4000多名随军民工以及500余匹骤马，子弹打光了，部分重型装备也丢失了…… 由于损失重大，责任问题引起野战军首长陈毅、粟裕的高度关注，毛主席也发来电报指出：宋时轮自行北渡，致受损失，是一极大错误。但毛主席不知道的是，宋时轮并不是＂擅作主张＂，并不是＂自行北渡黄河＂，当计划后撤黄河时，宋时轮当即就致电报告给了上级；但是敌我＂兵贵神速＂也时不我待，撤退的电报还没有到达陈毅和粟裕的手中，更等不及上级回复给宋时轮的指示，这场战斗就很快打响又很快结束了。 由于存在着时间差和战时的指挥机构信息差等原因，所以陈毅、粟裕一开始不了解情况，导致毛主席开始接到陈毅、粟裕本次战斗汇报后，随即发了这一封措辞严重的电报，甚至用了＂自行＂一词。 那个年代我军高级将领个性都是非常鲜明的，此外，军人的荣誉和战功都看得非常重。宋时轮非常不甘，井冈山时期毛主席就曾夸赞他是＂善于打仗的一路诸侯＂。而如今被毛主席误会还一顿批评，如何接受呢？ 虽然在了解了事实真相后，粟裕也马上把误会情况汇报给了党中央，希望中央能够再次研究，重新定夺宋时轮的＂失职＂，但这都是背后的故事了，宋时轮并不知情，由此，宋时轮和心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宋时轮的知耻：后勇的决心就看济南战场 所以，回到文章开头的那一幕，当华东野战军的军事会议召开时，谁都预料不到，宋时轮是带着＂思想包袱＂参加野战军军事会议的，按照野战军首长1947年10月10日＂关于梁山阻击战后10纵队奉命北渡黄河问题责任待后再谈＂的指示，此时最终处理意见在济南大战前的军事会议上尚未出来。 而粟裕等野战军将领正在会上积极部署济南战事，轮到宋时轮领命攻打济南的军事任务时，宋时轮却采取旁敲侧击的方式，提出了10纵兵员和枪支弹药的补充问题，并说出＂兵员和弹药没有补充，实在无法作战＂的话语，此话一出一语惊人，野战军和外线兵团首长的解释又使他不满意，于是他甩起袖子，中途离开了会场。 中央军委得报之后作出两个方面的分析：一是在野战军的作战会议上，宋时轮擅自退场是极其错误的、不负责任的；二是宋时轮一向是有仗必打的性格，国民党的硬骨头也要硬啃，这是他的作战风格，他是带着＂气＂的。 军委决定对宋时轮采用激将法，对待宋时轮这样的＂猛将＂，激将法有用！毛泽东立马回电，措辞辛辣：＂宋时轮行为极不当，应予撤职。＂ 但是这封电报同时又有很大的回旋余地，这也是中央军委埋下的伏笔，句眼就在＂应予＂这词上，其潜台词就是：＂应该不应该撤职，由野战军前委定夺，中央军委是＂建议＂了，但大敌当前，粟裕、陈毅等野战军首长可临机处置，自行决断。＂这是留有余地的一封电报。 后来，粟裕、陈毅等人和宋时轮私下交流，宋时轮终于把自己的＂思想包袱＂坦诚以告了，为此，野战军前委复电毛主席，建议宋时轮保留原职，保留处理意见，一切等济南战役结束，对其以观后效。中央军委同意了并嘱托：将之前和这次的电报都交给宋时轮本人看看。 至此，宋时轮解开了＂心结＂，了解了其中＂误会＂，体会了粟裕的维护之情；他打定主意，本次攻占济南，必定要交出一份让上级满意的答卷！ 宋时轮的攻势：＂拿下机场、断敌补给，关门打狗＂ 9月9日，宋时轮依据济南城守敌的阵地态势，向西兵团下达了作战命令。 宋时轮在作战命令中强调：济南守敌在我军重围之下，援兵唯一来源就是空中，飞机场是攻城西兵团夺占的重点，拿下机场，断敌补给，关门打狗。 12日，10纵发出《济南战役政治工作指示》，要求干部带头，科学分工，多流汗、少流血，力求减少部队伤亡。开展火线上的政治攻势，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 16日夜，济南这个著名的泉城，炮声终于打响了，西兵团各纵队采用突入纵深、分割歼敌的战法，顿时济南外围万炮齐鸣，百里硝烟，捷报频传。在陡沟桥等地，攻城西兵团迫近济南西郊，攻城东兵团也一举攻占了茂岭山、燕翅山及回龙岭等制高点。 玉符河是济南守敌西线外围防线，宋时轮站在一个土坎上，玉符河横在他的脚下，他振臂高呼：＂拿下敌核心据点常旗屯！＂当数门迫击炮，发射出长杆炸药包轰下守敌前沿时，国民党军被这种＂尖端＂又＂新颖＂的武器震惊了，这到底是土炮还是新式武器？ 但他们一定知道＂排炮不动，必是十纵＂的说法，打他们阵地的是宋时轮的十纵！他们纷纷举手缴枪，常旗屯被攻占，10纵全部横渡玉符河，国民党军慌乱溃退，同时彭家庄、孟王庄、小余庄一线被我军强势压上，战斗呈现了一边倒的局势。 18日，西兵团攻克古城、党家庄一带。随后，按照宋时轮的命令，10纵的炮兵部队从西、南两个方向猛烈轰击西郊机场。炮弹撕裂着空气。在跑道上爆炸，敌机场被炮火控制，空运中断，当敌援军后续部队搭载运输机到达机场上方时，无奈的只有转了几个圈，却无法迫降，下来就是活靶子，只能转头飞回徐州；另一边，许世友率部由济南南郊出发，加入西兵团作战，战果再一次扩大。当得知飞机场已经不能再起降飞机时，王耀武想要重新调整部队守势，可无论是在时间上还是兵力上都已经没有可能了。 宋时轮的谋略：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在宋时轮的指挥下，强渡玉符河的西线攻城大军，潮水般地向东北方向压去。这时候许世友也打电话给宋时轮：要抓住国民党守将吴化文投诚起义的时机，将部队迅速插上去。 放下电话，宋时轮反复思虑：是等是打？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攻心为上＂。起义，我宋时轮求之不得，军政并用，一定要争取吴化文。宋时轮当即向联络员下达命令：你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我的命令传给吴化文，让他在24小时内，把他的部队转移到黄河以北，我要打通商埠！ 而吴化文接到宋时轮传话后，心里却盘算着另外一步棋，他回复我军交通员：＂让宋司令员指挥大军避开我吴部阵地，绕道向商埠进攻。＂宋时轮接到吴化文回复后心里很清楚：要我绕过机场，直扑商埠，一旦出现这个局面，吴化文一则可以利用整编96军，空援部队与城内守敌东西夹击西线攻城兵团，迟滞进攻，固守待援；二则即使济南失守，吴化文也可以金蝉脱壳，不是机场失守，而是王耀武无能，吴化文自己在蒋介石面前也算有个交待。 想通这点，我们可以看出：国民党将领多是如此：为了能跟＂老头子＂蒋介石有所交待，其所有的心思都不在夺取战役全盘的胜利上，而在精于算计自身地位是否稳固、视军队为筹码的得失上。 吴化文左顾右盼表明他尚存幻想，采取军事手段逼他就范已势在必行。宋时轮当即联络许世友：＂许司令，吴化文摇摆不定，等不起了，他的起义投诚怕不是真心实意，不得不防，我马上要推进阵地了！＂许世友回话：我同意你的意见，军政并举，我马上以攻城兵团的名义要济南市委发电给吴化文，对他进行最后的规劝。 18日23时，宋时轮命令位于飞机场周围的10纵、3纵，向吴化文部队的前沿阵地实施猛烈进攻，19日，在强大的军事压力和政治攻势面前，吴化文率3个旅2万余人宣布起义投诚，撤出防区，向攻城西兵团部队移交阵地。 攻城集团的迅猛进攻和吴化文的起义，打乱了守敌的部署，加速了整个战局的发展，由此济南城外围国民党军临近土崩瓦解。 宋时轮的勇猛：毛主席把他看成围攻济南的＂尖兵＂ 就在宋时轮指挥攻打商埠的关键时刻，9月21日，毛泽东致电粟裕：要求以宋时轮十纵到机场一带监视吴化文并作攻城总预备队，尽可能不用十纵于攻城，以便必要时使用该纵于打援。 毛泽东提出让宋时轮纵队准备打援的意图，野战军和攻城集团各位指挥员都是心领神会的，中央军委是在用人之长、用部队之强，目前我军攻城比较有把握的时候，蒋介石为保住济南，必将派大批援兵开始向济南方向动作，即如毛主席设想的：＂如援敌进得快，则应用以全力先打援，后攻城。＂由此看出，毛主席知人善用，是把宋时轮的十纵部队当＂尖兵＂来使用的。 可主席他们并不晓得：10纵队早已投入了商埠的攻击。粟裕也认为：宋时轮这人勇猛，你可把握不住他，他是怕满盘的肥肉都被我们的山东兵团给吃了，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宋时轮能缩短攻城时间，倒是老宋的一大功劳，就不必让他撤回来打援了，我们向西柏坡报备战况就是。 这也是＂战神＂粟裕的气度：在被宋时轮公然顶撞后，还极力给下属施展拳脚的空间，绝不掩盖＂老宋＂在前线拼杀的战果。 战场的另一面：23日济南外城，是守军核心阵地的第二道防线，在宋时轮精准部署下，已被我军占领；23日18时，宋时轮部署的3纵队109团向西南的坤顺门突击，内城之敌已是瓮中之鳖。 24日2时25分我军直逼伪省政府，守敌招架不住，全部被歼，王耀武作了俘虏，济南宣告解放！ 25日，美联社电讯称：济南战役是一个＂动摇蒋介石政权根基＂的军事胜利。清剿任务完成之后，宋时轮率领10纵移驻长清县以南的程官庄及其周围休整。 此后，宋时轮和其领导的十纵一直作为＂尖兵＂追随粟裕南征北战，两人的小＂风波＂也就此完美收官。虽然事出有因，但军事上违抗命令、公然顶撞上级，依然是不可取的。 宋时轮是我军不得多得的一员悍将，素来脾气直爽、骁勇善战；而粟裕作为我军＂战神＂，是位战法上不拘一格、为人上不拘小节的统帅级大将，其谋略高深、心胸开阔，又善打＂神仙战＂的威名更是赢得了四大野战军众多将领的钦佩；也正是治军有力、御下有方，使得后来的淮海战争中能指挥华野、中野的各大骄傲的＂猛将＂、＂悍将＂，将战役打得如此高歌猛进、畅快淋漓，甚至加速了建国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