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21年度全国考古新发现入围名单，浅谈史前文化（十三）

　　2022年3月18日上午，中国社会科学院在京揭晓＂2021年中国考古新发现＂，甘肃省有两项考古项目入围＂2021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终评项目名单。
　　这些名单中有很多遗址是4000年以前我们的祖先遗留下来的，属于不同的史前文化范畴。四川稻城皮洛遗址、 河南南阳黄山遗址，湖南澧县鸡叫城遗址，浙江余姚施岙遗址、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祭祀区等遗存就是长江流域史前的遗存。
　　3月18日，＂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学论坛·2021年中国考古新发现＂在中国历史研究院举行。
　　我在前面几篇文章介绍了我国北方黄河流域、辽河流域和长江中游地区5千年以前的主要新石器时代史前文化（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关注我，看更多往期精彩内容），今天我接着为大家介绍长江上游地区的史前文化。
　　三星堆文化出土的文物
　　长江流域新石器时代的史前文化
　　长江上游地区很早就有古人类在此生息繁衍着，就拿入围＂2021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终评项目名单中的＂四川稻城皮洛遗址 ＂为例， 四川稻城皮洛遗址位于长江上游的四川甘孜州稻城县，海拔3750米，她是一处超大型旧石器时代旷野遗址。2021年4月的考古发掘中采集和发掘的打制石器等遗物就有1万多件。 其中有较多＂烧石＂，石器拼合组、半环状＂石圈＂等遗存，显示人类曾在这里从事过用火、打制石器等活动，初步用最先进的 光释光测年法 结果显示，遗址上部地层的年代不晚于距今13万年。也就是说这个遗址存在的时间最少距今也有13万年了。
　　四川稻城县皮洛旧石器时代遗址地层及出土遗物（资料图）
　　二，成都平原最早的新石器时代文化——宝墩文化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大诗人李白的一首《蜀道难》把我们的思绪带到了三四千年前神秘的古蜀国。这个古国交通闭塞，在历史中留下的记载只言片语，后人只能去猜测她的繁华与荣光。
　　好在最近几年随着＂三星堆遗址＂、＂金沙遗址＂大量与中国其他地区文化风格迥异的史前文物的出土，让国人见识了古蜀先民非凡的艺术想象力与惊人的创造力，感叹于这一古老文明的厚重与神秘。伴随着赞美与感叹，不少疑问也浮上心头：成都平原上的古蜀国文明是怎样发展起来的？她的源头又在哪里？
　　宝墩遗址的航拍图
　　其实三星堆的一个主要源头就是宝墩文化，宝墩文化我们在前一篇文章中已经说到了，她是继承营盘山文化发展起来的。下面我们具体来看看这个史前文化。
　　宝墩文化是成都平原迄今为止能追溯到的最早的考古学文化。远在距今4500年左右，在成都平原就已经产生了作为蜀文化源头的新石器时代晚期文化--＂宝墩文化＂。宝墩文化时期 相当于中原龙山文化时期。
　　宝墩文化是由营盘山文化发展而来，同时还接受了来自长江中游高庙、大溪、屈家岭等考古学文化的影响。 宝墩文化遗址除了成都市新津区的宝墩村外，还有都江堰芒城村、崇州双河村和紫竹村、郫县古城村、 温江鱼凫村、大邑县盐店古城，高山古城等八座史前遗址群为代表。这些遗址的年代 距今约为4500年——3500年。宝墩文化的影响范围在四川盆地。
　　宝墩文化古城址
　　当时，四川成都平原的先民们的生产工具主要是石器，也能制作陶器了。陶器主要有绳纹花边陶，器型有敞口圈足尊、喇叭口高领罐、宽沿平地尊等。对上述6座古城的发掘与研究证明:它们与三星堆遗址的第一期属于同期文化，它不仅大大丰富了三星堆一期的文化内涵，使三星堆文化能够再细分为若干期，她可与以三星堆古城为代表的夏商时期的三星堆文化或古蜀文明相衔接。于是按考古学文化命名规则被称为＂宝墩文化＂。
　　宝墩文化是文明孕育时期的考古文化，宝墩遗址既是这一时期成都平原时代最早的古城址的典型，也是四川所在的长江上游即将跨进文明门槛的历史见证。
　　成都市青白江区发现的商代遗址，该遗址包含有宝墩文化和三星堆文化两个文化时期的遗存，
　　下面让我们通过宝墩遗址的发掘过程来看看宝墩文化的特征吧。
　　宝墩文化遗址的发掘过程及特征
　　宝墩文化的大部分遗址发现于80年代的文物普查活动中。宝墩古城遗位于成都市新津区西北的宝墩村，这里地形奇特，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突兀地出现一圈不规则的脊梁似的黄土埂子。埂子内阡陌纵横，沟渠交错。在1986年的文物普查活动中在这里发现了一些散碎的砖瓦器物和陶片。
　　宝墩遗址房屋复原图
　　（一）宝墩古城
　　1995年，成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四川大学考古系及日本早稻田大学联合对宝墩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这次发掘历经四个月发掘，清理出了一座占地面积约60万平方米的新石器时代晚期的古城。
　　2010年又再次对宝墩文化古城址进行了发掘。这次发现，在1995年发现的古城址外围又存在一个更大的城址。
　　为了和以前发现的城墙区别，把这次发现的城墙称为＂第二期城墙＂，以前发现的称为＂第一期城墙＂。
　　宝墩古城城墙的剖面，都是由黏土斜坡夯筑而成
　　古城城墙系采用夹板堆筑法夯筑而成。第一期城墙东西长600米，南北宽1000米，1995年发现的城址总面积约60万平方米。2010年发现的第二期城墙也采用夹板堆筑法夯筑建成，但比较残缺，只能测量其总长度。第二期城墙总长度约为6.2千米。考古人员使用全占仪对第二期城墙、壕沟的分布范围和走势进行了精准的测量并绘制了城址平面地形图。以第二期城墙外侧的壕沟外侧边为界，面积约276万平方米；以第二期城墙外侧墙基为界，面积约268万平方米；以第二期城墙内侧墙基为界，面积约253万平方米。
　　宝墩古城两期城墙的关系：从空间角度看，在东北方向上，第二期城墙（即外城墙）与第一期城墙（即内城墙）重合。从时间角度看，两个时期城墙（即内外城墙）曾同时存在过。
　　宝墩古城城墙的始筑年代，目前被确定为公元前2500年；其废弃年代大约在公元前2300年。存在年代距今＂4500年——4300年＂。宝墩古城存在的时间是二、三百年。
　　宝墩古城最后探明的面积是276万平方米，这一面积目前仅次于浙江良渚古城（290万平方米）和山西陶寺大城（280万平方米），大于湖北石家河古城（120万平方米）。专家们认为宝墩古城是早期古蜀国的开国都城。
　　高山古城遗址鸟瞰图
　　（二）宝墩文化的特征
　　2015年对成都市大邑县原三岔镇赵庵村高山古城遗址进行了发掘，清理出墓葬89座、人祭坑1座、灰坑86个、灰沟12条。在清理的墓葬中，均为竖穴土坑墓，没有葬具，且均为单人墓穴，一人一坑;人骨有仰面直躺的，也有侧身弯曲的等多种姿势。此外，考古队员还惊讶地发现，成人墓葬仅占了一小部分，儿童墓葬才是大多数，甚至有婴儿的墓葬。
　　2016年至今，考古工作者又对宝墩文化的各遗址进行了细致的整理挖掘工作。
　　在宝墩古城址上还发现了建造房屋的基槽，并且在基槽里的柱洞中发现了碳化竹片，证明现代四川盆地常见的竹骨泥墙房屋，早在四千年前的宝墩时期就已经出现了。在房址中发现了大量红烧土，这和长江中游以前的诸文化做法相同，在房屋建造时垫红烧土防潮，在房屋建造好烧烤居住面。在郫县古城城址的中心位置也发掘出特大型建筑――郫县大房址。建筑与城墙走向一致，长约50米、宽约11米，面积约550平方米。在房子里基本等距离地分布着5个用竹编围成的卵石台基。此房址基本上没有发现多少生活设施，偌大的建筑物里面只有醒目的5个坛台，显然是一处大型的礼仪性建筑――庙殿。
　　宝墩遗址展馆展出的出土石器、玉器
　　2020年在城址上又发现了疑似水稻田的遗存，在遗迹上不仅发现了成熟水稻的植硅体，还发现了不同成长时期的水稻植硅体。此外还发现了碳化粟、稻以及葡萄籽，家猪、狗、鹿的骨骼。粟稻兼作农业体系和家畜饲养奠定了古蜀文明，乃至天府之国农耕文明的基础。同时粟稻兼作的农业模式也反映了我国南北文化交流对促进文化发展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在宝墩文化各遗址中出土了大量的石器、陶器以及玉器、骨器和象牙制品。
　　石器、玉器的磨制工艺精细，出土的凹刃玉凿与三星堆出土的凹刃玉凿在造型上也十分相似。
　　宝墩遗址展馆展出的陶器
　　陶器，是宝墩时期人们最主要的生活用具，在宝墩遗址发掘的陶片，拼对出了古蜀时期的陶锅和陶灶，其设计非常精巧。陶器虽是实用器物，宝墩人却用自己的巧手将其美化。最为常见的陶器纹饰是绳纹，而最为特别的则是水波纹和稻穗纹。典型的器型有绳纹花边口罐、喇叭口罐、喇叭口壶、宽沿尊、盘口尊、敞口圈足尊、浅盘豆、高圈足尊等。
　　宝墩遗址展馆展出的陶灶
　　2013年，在温江红桥村发现了一座距今4000多年的宝墩文化时期的墓葬，墓主人是一位30多岁的男人。在他的左手边放着一根长约1.04米的象牙权杖，身后放着象牙牌饰和玉器、陶器等随葬品。这根象牙杖和三星堆遗址发现的黄金杖非常相似。三星堆墓葬中的墓主人有的专家认为是古蜀国的一位国王，那么这位墓主人是不是也是一位早期古蜀国的国王呢?
　　宝墩文化温江红桥村大墓出土的象牙杖
　　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黄金杖
　　宝墩文化的发现完善了古蜀文明发展演进的脉络。下面是古蜀文明发展的过程。
　　以成都平原史前城址群为代表的宝墩文化（距今4700年—3800年），在3700年左右被外来文化（目前不清楚是那个文化族群）冲断了正常的演进过程，伴随而来的是人群的移动，整个四川盆地的文化发生了突变。一种新的文化继承了本土宝墩文化陶器、石器制作风格，沿袭了城墙修筑、建筑形态、丧葬习俗、生活方式等因素，并融合外来文化因素而逐渐形成了另一种特色的考古学文化——三星堆文化。
　　以三星堆遗址为代表的三星堆文化（距今3800年—3200年）和以成都金沙遗址为代表的十二桥文化（距今3200年—公元前500年）以及成都商业街船棺、独木棺墓葬为代表的战国青铜文化（公元前500—公元前316年）一脉相承，经过一千七百多年的发展形成不同于其他地区的古蜀文明。
　　秦惠文王九年，张仪、司马错等率军攻灭了巴蜀古国，辉煌壮美的古蜀文明逐渐融入中原文化圈，成为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
　　下期，为大家介绍一下辉煌灿烂的三星堆文化。